“诸位不必客气,都请落座。”
秦昊抬手示意众人落座,目光扫过帐内诸将,指尖在案上轻轻叩了叩:
“今日攻城虽未破城,却也试出了几点东西。”
他顿了顿,指节在舆图上敲了敲宣武门的位置:“其一,京营战力远不如传闻,禁军虽是精锐,却缺了股狠劲。
若不是武德侯和长宁侯这两个老东西压阵,此刻城门该破了。”
江志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接口道:“末将瞧着城楼上的弓箭手准头稀松,若不是仗着地利,我带着我麾下一个冲锋便能解决他们。”
在场诸位将领纷纷点了点头。
他们今日虽没有上阵,却凭着多年行伍经验看得清楚。
城墙上的士卒虽装备精良、看似精壮,实则是群毫无实战经验的新兵蛋子。
“其二!”
秦昊话锋一转,目光落向帐外沉沉的暮色,语气低沉下来:
“京城城墙坚固,无论我们投入多少兵力,恐怕都难攻破此城。”
“若以血肉之躯强攻,不知要在此城下埋多少幽州男儿的性命,又要耗费多少时日。”
此话一出,帐内诸位将领都微微沉默。
没有人再喊
“给几千兵马便能破城”
这种的大话,因为他们自己心里也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像这种利城,大多数想要攻下,没有几个月,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今日,从上午打到晚上凌晨,前军动用三万余人攻城,后来连精锐的黑旗营都投入了攻势。
虽有片刻成效
,一度在城墙上与敌军陷入僵持。
但等两个老家伙一到,瞬间就被打退了下去。
“诸位,面对这点困难,就要退缩吗?”
侧坐一旁的顾之江突然站起身,大吼道。
怒吼声在营帐内回荡着,方才的沉默,竟被这声怒喝震得粉碎。
“顾军师祭酒,说得对!哪能因为一道城墙就缩脖子?”
李大宝
“啪”
地拍响案几,满是老茧的手掌把木案震得嗡嗡响,“末将愿带本部兵马,明日再攻一次!就算拼掉半条命,也得在城墙上撕个口子!”
“我也愿往!”
“算我一个!”
霎时间,帐内的沉闷一扫而空,七八位将领接连起身请战,甲胄碰撞声混着粗声呐喊,倒比方才攻城的喊杀声更添了几分血性。
秦昊指尖在案上顿了顿,目光扫过群情激昂的诸将,却没立刻应话,反倒看向顾之江:
“你既说不退缩,定有计较?”
而顾之江则看向一旁安心喝着小酒的陈平。
众位将领纷纷齐头看向陈平。
其实诸位将领对这位昔日主帅的首席谋士,心情是比较复杂的。
本来以为新主帅上任后,这位旧人很快便会被排挤出核心圈,但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位陈军师还是和往常一般受宠啊!
陈平放下手中酒壶,大步向前,来到众人面前:
“主帅明鉴!硬攻是下策,分化才是正途!”
他大步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戳在京城中枢,“城内并非铁板一块。
勋贵怕丢家业,官吏怕掉脑袋,士卒怕送性命,百姓更怕城破后遭兵祸。
咱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从‘保皇’的绳上拆下来,绑到咱们这边来!”
“怎么拆?”
江志抹了把嘴,眼里闪着光,“总不能一个个去劝降吧?”
“用檄文!”
陈平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帐外的烛火都晃了晃,“我和荀参军早已写好檄文,并且也早已经安排人手进入城中,只等我们这边传令,他们便会动起来。
随后,便把和荀壹,秦昊等人讨论中的檄文内容说了出去。
帐内静了静,随即爆发出一阵叫好。
“这招狠!那些养尊处优的勋贵最怕死,准能吓住一半!”
“百姓就盼着安稳,说保他们平安,肯定有人动心!”
秦昊指尖在案上敲了敲,示意众人安静:“檄文要写得恳切,既要让他们看到活路,也要让他们怕了死路。但光有檄文不够
。”
他随后看向一位长相清秀的将领,“你自幼出生在京城,熟悉京城街巷,能否在混乱中带三名军士混进城?”
那清秀将领闻言,眼神中流露一丝恨意:“末将愿往!不知要查什么?”
“去找两个人。”
秦昊指尖在舆图上点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吏部侍郎张启,他前段时间被太师一脉贬了官,心里定然有怨。
另一个是京营副指挥使李默,他是武德侯的旧部,却被排挤得掌不了实权。”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告诉他们,若愿做内应,事成之后,张启可掌吏部,李默可接京营指挥使的位置。
成功之后,统统封侯!”
那清秀将领,也就折姚大步向前一步,“必将完成任务!”
秦昊点头,随后目光看向帐尾一位身着文官袍的中年男子,“上官仪,你是大乾旧臣,与城内几位老臣有旧。
明日我将会派你出使城内,我需要你把我缴文之事,公之于众,能否做到?“
上官仪推了推歪斜的帽子,拱手应道:“下官遵命,必将完成任务。”
秦昊点头,随即看向底下众位将领。
“诸位,功成名就皆在诸位手中,望诸位共勉!”
帐内诸将听得心头一震,纷纷大声应答。
秦昊抬手看了看天色,帐外已传来三更梆子声:“都去准备吧。明日,折姚和上官仪明日卯时出发。”
他目光扫过众人,“记住,咱们要的不是一座死城,是能让幽州男儿活下去的生路。
城破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
让城里的人知道,站在我们这边,才能活。”
“是!”
诸将领声应道,甲胄碰撞声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