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将军,你当真要反了不成?”
这一句如惊雷炸在帐中,秦昊脸上的笑瞬间开始僵硬住,眼神死死的看着陈平。
同时攥住腰间剑柄,准备随时给这个家伙来上一剑。
却见陈平慢悠悠捋着胡须,眼角余光像刀子似的剐过他紧绷的下颌:“方才营外喊杀声震天,你麾下那帮兵卒喊的‘分田分地’,可是你教的?”
“还有散布谣言顾帅离营之人也是你吧?
章龙呢?好几天没见了!
不会你杀了吧?”
每说一句,让秦昊脸色便难看一分。
“锵!”
一抹寒光划过,陈平一缕长发
“噗”
地落地。
营帐内瞬间安静下来,三人脸色各异,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陈军师有话不妨直说,”
秦昊语气平静,目光却钉在陈平脸上,指尖时不时地摩挲着腰间剑柄,“否则秦某手中的剑,可不懂客气。”
“疯子”
本想先声夺人、吓唬秦昊的陈平,此刻脸上血色尽褪,只剩惨白。
喉结紧张地滚动着,盯着那柄泛着冷光的剑锋,后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无用的威胁,下一剑就会落在脖子上。
在营帐内的气氛陷入冰点、几乎令人窒息之时,顾之江突然动了。
他笑呵呵地来到秦昊身边,仿佛没看见那柄刚染了发丝的利剑。
“将军,何至于此呢?陈军师不过是一时情急,言语失当罢了。”
顾之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按在了秦昊的剑脊上,缓缓将剑尖压了下去。
“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陈平。
秦昊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眼神锐利地在陈平和顾之江脸上扫过,最终还是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唰”地将剑精准地插回鞘中。
他冷着脸,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己的主位坐下,袍袖带风。
陈平惊魂未定,看着地上那缕断发,又看看顾之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陈平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好一个秦将军!
杀伐果断!有枭雄之姿!陈某佩服!”
这笑声来得突兀,冲散了帐内浓重的杀气,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秦昊眉头紧锁,盯着他:“陈军师何故发笑?”
陈平收住笑声,眼神变得锐利而玩味,他掸了掸衣袖,仿佛刚才的狼狈从未发生:
“我笑将军,心思够狠,手段够辣,只可惜”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可惜什么?”秦昊沉声问。
“可惜,谋划得不够周全!”
陈平猛地收敛笑容,眼神如电,直刺秦昊,“你以为散布流言,鼓动军心。
再借他人之口点破顾帅‘投降’,又假意抛出‘分田分地’的饵,就能让三十万大军尽入你彀中?
就能顺理成章取代顾青?”
秦昊眼神微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陈平踱了两步,语速加快,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你漏算了三点!
其一,荀壹!
你以为他只会管粮草?
他对顾帅的忠心,远超你的想象!
他不动,不代表他不知!
他若出手安抚军心,你的流言顷刻便会瓦解!
其二,顾帅在京城,非是投降,而是在谈判!
若他真带回封赏,你这‘反叛’的由头,岂非成了笑话?
届时军心如何自处?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陈平猛地指向秦昊,“你太急了!你只想着煽动下层军士对田地的渴望,却忘了稳住中上层将官!
你以为赵奢、伊大目那些人,都是傻子?
都是你‘分田分地’就能收买的?
他们效忠的是顾帅的威名和体系!
你贸然动手,他们只会认为你是乱臣贼子,群起而攻之!
你那点亲兵,够砍几天?”
陈平的话如同连珠炮,每一句都砸在秦昊计划的薄弱处。
本来脸色还有些难看的秦昊突然笑了,满脸期待的看向陈平,“那依先生所言,我应当如何?
难道要等着顾青回来,把自己的上好头颅送给那昏君吗?”
“一个字,杀!”
“现在的你只剩下一条路,在顾青回来之前,你唯有杀才能破局!”
“比如顾之衡、赵奢之流,你唯有杀!
趁现在,你还没暴露,速速召他们来营帐,
坑杀他们,这样你才有一线生机!”
陈平说这话时,人有些癫狂,“杀杀杀杀杀”
说完这话,整个人开始大笑起来,不知怎的,笑声让人感到无尽的悲凉。
“陈军师,”
顾之江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我想,你所说的这些,我和秦将军,早已商量对策。
从顾帅离去开始,不管是他离去的时间,还是归来时间,或是暂替主帅人选。
甚至你担忧的那些中高层将领你又怎知我们没有做好准备呢?”
“看来陈军师还没有收到一则消息,”
顾之江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今日将军将要在此设宴。
等到了晚上,我相信一定会非常精彩。
不知,陈军师可有兴趣和我们一起见证一番?”
陈平的癫狂戛然而止,他瞧着秦昊和顾之江那年轻的过分的脸庞,突然乐了。
突然大笑道:
“我笑荀壹少智,陈平无谋,竟被两个小子耍得团团转
”
他笑得前仰后合,咳得青筋暴起:“啊哈哈哈哈”
秦昊与顾之江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掠过一丝惊悸
。
那眼神分明在说:“这家伙怕是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