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的声音漫不经心,却精准得让她心头一跳。
“留心观察罢了,算不上什么本事。”
他调转马头继续前行,青衫在风里舒展。
“而且我素日不爱舞文弄墨,偶尔变动一下也不足为奇。”
余念徽望着他的背影,疑虑忽然散了大半。
是啊,大皇子向来心思缜密,能留意到这些细节并不奇怪。
倒是自己,被那封伪造的信搅得乱了方寸。
回到御林军营时,天已大亮。
被下药的士兵们渐渐醒转,揉着发胀的脑袋,看见满地狼藉才惊觉昨夜出事。
暮雨站在营房门口,望着梁安清点暗卫伤亡的背影,忽然走上前,声音有些发涩。
“方才在粮仓是我鲁莽了。”
她从未对人低头认错,此刻耳根微微发烫,银甲上的血渍还没擦净,倒添了几分窘迫。
“若不是我非要冲进去,也不会中了埋伏。”
梁安正在给暗卫包扎伤口,闻言抬头笑了笑,手里还缠着布条。
“你要是不冲,怎会知道粮仓里藏的是火药?”
他晃了晃手里的布条。
“就当是提前探路了。”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
“再说,你冲在前头,我才有机会放信号弹啊。”
语气里带着点狡黠,像个偷藏了糖的孩子。
暮雨一怔,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肩头的伤口似乎都不那么疼了。
这人总能用三言两语化解尴尬,明明是她的错,倒像是成了计划的一部分。
心底那点被取代的压力悄然散去,反倒生出几分莫名的亲近。
“说正事。”
她敛起笑意,神色凝重。
“二皇子囤积火药,意图不轨,我这就写奏折上报皇上。”
“急什么?”
梁安按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
“你有证据吗?”
“那些火药的灰烬,还有密信”
“灰烬能证明是二皇子的?密信能当呈堂证供?”
梁安摇了摇头。
“他只需推说被小人陷害,反倒会咬我们一口‘构陷皇子’。”
暮雨愣住了。
她只想着揭穿阴谋,却忘了朝堂上的弯弯绕绕。
“祭天高台还在,他的人肯定还在那里动手脚。”
梁安望着远处的皇宫。
“等抓到现行,人赃并获,再报不迟。”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宫里到底有多少人,是他的同党。”
暮雨恍然大悟。
是啊,连御林军营都有内鬼,皇宫里未必干净。
此刻贸然上报,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该做什么?”
“等。”
梁安简单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等三日后的大典,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余念徽恰好走进来,听见这话,默默点头。
她将怀里的素笺灰烬包好,藏进袖中。
不管这信是谁写的,都是个重要的线索。
营房外,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晾晒的甲胄上,泛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