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又指向另一条。
“你上报,本县今年税收,超额完成。
可为何,我查了定远钱庄的流水,本县的存银量,比去年,反而下降了三成?钱,去哪儿了?”
一个个问题,如同一把把尖刀,直插张县令的心脏。
他看着那个年轻人手中,那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他看不懂的符号和图表的勘测记录,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引以为傲的那些作假手段,在这些懂“格物”的怪物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戏,被一眼看穿。
“我我”
他汗如雨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黑袍御史,面沉似水,展开一卷黄绫。
“奉陛下旨意,雍州县令张某,玩忽职守,欺上瞒下,着,即刻罢免,押送长安,交由大理寺问罪!”
“钦此!”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在大唐的各个州县,不断上演。
“皇家监察队”,就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梳子,将整个帝国的官僚体系,狠狠地梳理了一遍。
无数贪官、庸官,应声落马。
而那些真正有能力、有作为的干吏,则被迅速提拔,委以重任。
整个大唐的官场风气,为之一清。
长孙无忌坐在自己的府中,听着门生们一个个被罢免的消息,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政治手腕,那些盘根错节的人脉网络。
在秦源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数据流”和“巡查流”打法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知道,他输了。
内部的改革,如同巨斧,劈开了盘根错节的旧秩序。
而帝国伸向远方的触角,也并非一帆风顺。
永徽二年,秋。
丝绸之路上,驼铃声声,本该是一片繁荣景象。
然而,一份来自安西都护府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却给这繁荣,蒙上了一层阴影。
西突厥,阿史那贺鲁部,叛了。
这个曾经被太宗皇帝打得俯首称臣的部落,在一位新的、野心勃勃的首领带领下,重新崛起。
他们如同草原上的饿狼,开始频繁地骚扰、劫掠丝绸之路上的商队。
军报中称,短短两月之内,已有三支来自大唐的商队,在丝路南道上,被洗劫一空,人员伤亡惨重。
其中,就有“长安商会”的成员。
消息传回长安,商会里顿时炸开了锅。
那些平日里风光无限的大商贾们,一个个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的货物,他们的伙计,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压在那条漫长的商路上。
商路一断,他们的财路,也就断了。
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京兆府报官,也不是去求兵部出兵。
而是集体涌向了太傅秦源的府邸。
在他们看来,如今这大唐,能为他们这些商人做主,也有能力为他们做主的,只有这位秦太傅了。
“太傅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那批上好的蜀锦,还有从波斯换来的宝石,全没了啊!”
“再这么下去,以后谁还敢走西域啊!”
看着眼前这些哭天抢地的商贾,秦源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波澜。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帝国的扩张,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
商业利益的背后,必须有强大的武力作为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