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们第一次发现,原来高高在上的侯爷,也会跟他们抢一串烤腰子,也会喝多了酒,勾肩搭背的胡吹牛皮。
那种感觉,太不真实了。
可又实在太他妈的爽了!
酒过三巡,秦源又宣布了几件事。
第一,格物院所有工匠,统一搬入新修的宿舍,宿舍里,有烧的热乎乎的暖炕。
第二,格物院设立医务室,有专门的大夫坐诊,受伤了,能第一时间用侯爷发明的酒精消毒,再也不怕伤口发炎丢了性命。
第三,格物院所有工匠的子女,都可以免费进入侯府新办的学堂读书识字,束脩全免。
当这三条宣布出来后,整个场子都静了。
随即,不知是谁,先哭了出来。
紧接着,哭声就连成了一片。
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哭的跟个孩子似的,涕泪横流。
他们给侯爷卖命,侯爷却把他们当人看,把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后路,全都考虑到了。
此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等,誓死效忠侯爷!”
不知是谁带头,所有人,包括那些刚刚被授予“院士”头衔的老工匠,全都自发的单膝跪地,吼声震天。
这股凝聚力,足以让世上任何一支军队汗颜。
就在这场宴会气氛最热烈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和谐的场面。
将作监的一位将作大匠,姓刘,是宫里派来“指导工作”的。
这老头资格极老,脾气也臭,是典型的老派官僚,最看不起秦源这种靠“奇技y巧”上位的“幸进之臣”。
他一进门,就板着一张臭脸,看见秦源跟一群“贱籍”工匠混在一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刘大匠吹胡子瞪眼。
“定远侯,你虽领着将作监的差事,但也不能如此自甘堕落,与这些下等人为伍啊!”
秦源擦了擦嘴角的油,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刘大匠,有何指教?”
刘大匠清了清嗓子,摆出前辈的架子,开始对格物院的工作指手画脚,言语之间,满是轻蔑。
秦源也不反驳,就静静的听着。
等他说完了,秦源才不紧不慢的让青萝取来一张图纸。
“刘大匠方才说,您上个月刚刚督造完成的城南永定桥,是您的得意之作,对吗?”
“那是自然!”
刘大匠一脸傲然。
“那座桥,用料考究,工艺精湛,用上百年绝无问题!”
“是吗?”
秦源将图纸展开。
那上面,是用炭笔画的一张无比精准的建筑力学结构图。
各种承重点,受力分析,用清晰的线条和数字标注的明明白白。
刘大匠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他看不懂那些符号,但他能看懂那座桥的结构。
“刘大匠请看!”秦源的手指,点在图纸上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此处的拱心石,因为侧面剪应力的计算偏差,导致它实际承受的压力,比您设计的,要大了三成!“
“平日里看不出来。
可一旦遇到连续暴雨,河水冲刷,十年之内,此桥必会从这个点,开始崩塌!“
秦源的声音很平淡,但听在刘大匠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
他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秦源指出的那个点,确实是整个工程里,他最没把握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