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有些棘手,也有些机会。”
李善长眼皮微抬,接过文稿。
目光扫过那粗张,落到那字迹上。
《漕弊十疏》
他只看了开头几行,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等他看到文中内容之时,他手指猛地一颤。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
这疏文,太毒了!
它不仅仅是在揭露漕弊,更是将科举舞弊血淋淋地撕开!
而且,这一切,都跟漕运大乱绑在一起!
矛头所指,不仅仅是一些底层官员,甚至直指整个官僚体系腐烂核心!
一旦此疏文扩散开来,天下士林必然哗然,民怨将沸!
“好毒的手笔!”
李善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阴沉。
这绝不是普通的狂生能写出来的东西!
这字里行间透出的怨毒,让他感到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是谁呢?
难道那个杂役?
“老爷,此物虽险,却也”
幕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低声道。
“却也是把快刀,您看这文风,这指的矛头,分明是浙东那帮清流惯用口吻!”
“尤其是对科举的揪扯,矛头隐隐指向的,不就是当年力主严查,结果却不了了之的刘伯温那帮人吗?”
李善长眼中精光爆闪!
幕僚的话如同醍醐灌顶!
对啊!
这《漕弊十疏》文辞犀利,引经据典,痛斥贪腐,悲悯黎民,活脱脱就是浙东集团那些清流言官的手笔!
他们素来以清高自诩,对淮西勋贵把持朝政,贪腐横行早就心怀不满。
这份疏稿,简直就是递到他手里的一把刀!
一把可以借力打力,祸水东引的刀!
一丝冷笑缓缓在李善长嘴角绽开。
“不错。此物,甚好。”
李善长缓缓将疏稿放在案上,手指点了点。
“找个可靠的,文笔老道的,按这个调子,润色一番。”
“把对漕弊的控诉,特别是将漕弊根源,还有朝中那些结党营私,纵容浙东乡党的派系,勾连得更紧些,然后”
“让它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像都察院的案头,国子监那些年轻气盛的监生。”
“务必要快,在二虎的刀把水彻底搅浑之前!”
“明白!学生这就去办!”幕僚心领神会,脸上也露出一丝兴奋。
浑水摸鱼,火中取栗,这正是李相爷最擅长的!
幕僚躬身退下。
书房门合拢,李善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深沉的算计。
那个在背后撰写此疏的人,到底是浙东清流推出来的卒子?
快!
自己必须要快!
否则后患无穷!
与此同时,东宫。
太子朱标放下手中一份关于临清闸奏报,眉头紧皱。
奏报写得冠冕堂皇,将二虎描绘成力挽狂澜的干臣,将暴民形容得十恶不赦。
但他自幼受大儒教导,仁厚聪慧,更兼监国理政,深知奏报背后往往另有乾坤。
锦衣卫狠戾之名,他早有耳闻。
那奏报里轻描淡写的就地正法,以儆效尤,殊不知,底下不知死了多少条人命!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压在心头。
运河漕运关乎应天府百姓的口粮,更牵动北疆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