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操。
刀尖已经顶到我喉咙上了。
冰凉的,带着一股子铁锈和血混在一起的腥气,直往我鼻子里钻。
我,萧晟,当朝天子,现在就跟个砧板上的鱼肉没两样。
可笑吗
我觉得挺可笑的。
殿外喊杀声震天,我这金銮殿里,所谓的忠臣良将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只剩下一个叛军头子,唾沫星子都快喷我脸上了,他骂我狗皇帝,让开,也该我坐坐这龙椅了。
我坐这皇位,还没满一个月。
绝望吗
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不甘心。我还没把这江山坐热呢。
就这么死了
那也太他妈亏了。
就在那把刀准备送我上路的时候,一道银白色的影子,跟鬼一样,毫无征兆地就撞了进来。
是萧护。
那个我一直防着、忌惮着的皇弟。
他想干什么
抢在我前头,自己动手了结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
他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有。
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直接把我从龙椅上拽了下来,然后整个人把我圈进他怀里,用他自己的后背,对着那把要我命的刀。
噗嗤——
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恶心的声音。
是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
温热的,黏腻的液体,瞬间就从他背后涌出来,隔着两层衣料,把我胸口的龙袍洇湿了一大片。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只能闻到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还有……萧护身上那股子冷冽的皂角香。
我的脸颊被迫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咚、咚、咚地剧烈跳动,强劲有力,跟擂鼓似的。
这感觉太陌生了。
就像被千斤重的石块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大脑一瞬间僵住了。
他……为什么要救我
他不是……最恨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叛军头子显然也懵了,握着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可萧护没给他反应时间,反手一掌劈在他手腕上,刀哐当落地。
外面的禁军终于冲了进来,局势瞬间逆转。
乱七八糟的,我什么都听不清了。
我只知道,抱着我的这个怀抱,好烫。
寝殿里,烛火烧得噼啪作响。
我把所有宫人、太医都赶了出去。
不用他们。我说,声音干得像砂纸。
萧护半趴在榻上,上身的银白衣袍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原色,他没吭声,算是默许了。
我伸出手,指尖抖得跟筛糠一样,去解他的衣带。
那染了血的布料黏在皮肉上,我不敢用力,只能一点一点地撕开。
当那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伤口完完整整地暴露在我眼前时,我的呼吸猛地一滞。
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我喘不过气。
愧疚是愧疚吗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道伤,是为我受的。
我拿起药瓶,倒出药粉,哆哆嗦嗦地往上撒。
我的手抖得太厉害,药粉撒得到处都是。
嘶……萧护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身体绷紧,肌肉线条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手一顿,更慌了,弄疼你了
他却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忍痛的沙哑,震得我耳膜发麻。
能护皇兄周全……他侧过头,黑沉沉的眸子在昏暗中看着我,里面好像有旋涡,臣,万死不辞。
皇兄
他叫我……皇兄
不是那个疏离又冰冷的皇上。
心跳,在那一瞬间,漏了一拍。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算什么一场用命换来的示好还是……一个更深的、我完全看不懂的陷阱
我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2
自那日之后,日子过得……很诡异。
我开始日日宣他来御书房。
头一次,传旨的太监还愣了半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护来的时候,脸色还带着伤后的苍白,他规规矩矩地行礼,我抬手免了,指着一旁的奏折,言辞干巴巴的:北境军报,你看看。
借口。
我自己都清楚,这不过是我找来看他的借口。
我想看他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在喘气,那道为我留下的疤,有没有好好愈合。
那道丑陋的、狰狞的伤疤,是我的债。
一笔我不知该如何偿还的债。
他依言坐下,拿起军报,垂眸细看。烛光勾勒着他下颌的线条,沉静得像一尊玉像。
而我,就这么看着他,连面前的奏折上写的什么都忘了。
他看得极慢,指尖在舆图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一处。
此处,可增兵三千,佯攻。主力,当由此处奇袭。他声音平稳低沉,条理分明,比兵部那帮饭桶说得透彻百倍。
我一时语塞,竟挑不出半点错处。
心里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妈的,连造反都比别人专业。
后来,这成了惯例。
我批我的折子,他看他的军报,偶尔,我会把一些头疼的政务丢给他。
他总能三言两语,直指要害,比我那帮只会磕头喊皇上圣明的大学士管用多了。
这御书房,安静得让我心慌。
这安静,让我害怕。
终于有一晚,我忍不住了。
陪朕喝两杯。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话说得不像命令,倒像个请求。
他抬起眼,看了我片刻,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寝殿里,我屏退了所有人。
没有君臣,没有太监,就我们俩。
几杯酒下肚,我的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那帮老东西,天天跟朕提祖制,祖制要是那么管用,先帝的江山怎么丢的现在倒想起来跟朕讲规矩了!
我絮絮叨叨,把朝堂上受的气,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他话不多,只是安静地听着,替我把空了的酒杯满上。
在我骂到口干舌燥时,他才淡淡地开口。
他们不是讲规矩,是怕你。
我一愣。
他继续道:怕你这个不守规矩的,会把他们连根拔起。
一句话,戳破了所有虚伪的忠诚。
我端着酒杯,看着他,忽然笑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觉得,或许……就这样下去,也挺好。
或许他根本不是我想象中那个随时会咬我一口的怪物。
一个荒唐又致命的念头,在我心里生了根。
我借着酒劲,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一直想问的话。
你后背那道伤……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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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护执杯的手顿住了。
他没看我,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昏黄的光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跳动。
许久,他才低声开口,声音被酒意染上了一丝沙哑。
一道疤而已。
他转过头,直直地看向我。
皇兄,你在怕什么
3
母后召见了我。
她的寝宫里,全是陈腐的檀香和猜忌的味道。
晟儿,她用涂着丹蔻的指甲敲着一个玉镯子,
你近来与贤王走得很近。她的声音很平,像百货商场橱窗里的玻璃一样冷。他是狼。你不能因为他舔了你一次手,就把他当狗养。
狼。
这个字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
她说得对,不是吗狼是喂不熟的。它只会等着,等你露出喉咙的那一天。
我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平静,碎了。
紧接着,北境的军报就跟雪片似的飞了进来,又快又急,像一场压境的暴风雪。蛮族又开始骚扰边境,一次比一次凶。整个朝堂炸成了一锅粥。
武将们争吵不休,文臣们哭天抢地,我就坐在那个蠢得要死的龙椅上,感觉自己的权威像沙子一样从指缝里流走。
然后,他站了出来。
萧护。在所有的混乱里,他就是那个风暴眼。
陛下,他的声音穿透所有嘈杂,又清又利,边境事不宜迟,臣,请命出征,愿为前锋,击退蛮夷。
整个大殿,死一样的寂静。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附议。
贤王英明!
王爷乃国之栋梁!
有王爷在,我大夏无虞!
他们简直要对他顶礼膜拜了。是对他。不是对我这个皇帝。
他们用那种混杂着希望和崇敬的眼神看着他。
至于我……他们根本没看我。
我就像个摆设,是他掌舵的那艘大船上,一个镀了金的船头雕像。
母后的话在我脑子里疯狂回响。
他是狼。
现在,这头狼,得到了整个狼群的效忠。
我的狼群。他不再仅仅是个威胁了,他是个替代品,一个随时准备登场的替代品。
他请命时眼里的那种神色——是忠君体国还是一个夺取兵权的绝佳时机
我分不清。我也不敢赌。
恐惧,是那种又冷又腻的东西,在我肚子里盘绕。
不只是怕丢掉皇位。是那种被彻底抹去、被取代的原始恐惧。
被那个……救了我一命的人,背叛。
这讽刺浓得化不开,苦得像胆汁。
他必须死。这个念头,这次不是火星,是燎原大火。
在他离开京城之前,他必须死。
4
践行宴。
感觉更像一场葬礼。
我的,还是他的我说不清。
大殿里的空气能拧出水来,混着昂贵的熏香和秘而不宣的紧张。
这味道让我恶心。
我坐在那儿,笑着,祝酒,应对自如,像个被线牵着、上好发条的木偶。我全身的每块肌肉都在尖叫,想从这身龙袍里逃出去。
终于,到了那个时刻。
我挥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红色的宫灯投下长长的、舞动的影子,像一只只抓挠过来的利爪。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咚、咚、咚,擂鼓一样,震得我耳膜发麻。
我拿起那个特制的酒壶。
它比一座山还重。里面是上好的桂花酿,还加了点太医院的好东西。
无色,无味,也无解。
我倒酒的手在抖,一滴酒液溅出来,在雪白的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像我心头滴下的一滴血。
他的视线跟着那滴酒,然后,缓缓抬起来,对上我的脸。
他知道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就是知道了。
还是说,我这副尊容,破绽大得连瞎子都能看出来
不,他就是知道了。
我逼着自己站起来,朝他走过去。从龙椅到他面前,不过十几步,我却像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奈何桥上。
我递出那杯酒。
我的表演烂透了。
皇弟。
我的声音裂了,像块被踩碎的瓦片。
真他妈丢人。
我清了清嗓子,把那杯酒又往前送了送,皇弟,此去北境,山高路远。饮下此杯,朕祝你……旗开得胜。
我的声音在抖。我的手在抖。杯里的酒也在抖,映照着我心里的兵荒马乱。
他没有立刻接。
他就那么看着我。
那双我一度在其中找到过安宁的黑眸里,此刻什么激烈的情绪都没有。
没有愤怒,没有惊骇,甚至连一丝一毫该死的惊讶都没有。
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一种疲惫的、认命般的释然。
他好像……早就料到了。
他看穿了龙袍之下那个恐惧又恶毒的我,他甚至,都懒得生气。
然后,他笑了。一个极淡的、苦涩的弧度。
好。
他从我颤抖的手中接过酒杯,他的指尖擦过我的,滚烫。
没有再多一个字,他仰起头,一饮而尽。
酒杯空了。
他将那只小小的、精致的杯子,轻轻放回桌上。
叩。
一声脆响,在大殿里激起一片死寂的回音。
他看着我,忽然问了一句。
皇兄,现在你可能睡个安稳觉了
5
萧护死了。
捷报和死讯,一前一后,由同一个太监,用同一种尖细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念给我听。
整个金銮殿,前一刻还因边境大捷四个字而掀起的喧嚣,瞬间死寂。
底下那一张张脸,精彩极了。
有错愕,有惋惜,有掩饰不住的窃喜,更多的,是那种动物般的、对我的恐惧。
我赢了。
我他妈的,赢得干干净净。
龙椅是冰的,玉玺是冰的,可我心里却烧着一团火。
不是兴奋,不是喜悦,是一种把所有东西都烧成灰烬的虚无。
我得到了绝对的权力,再也没有人能威胁我的位置。
可我他妈的,好像什么都没剩下。
奏报上写得天花乱坠,说他如何身先士卒,阵前斩将,最终力竭,旧伤复发而亡。
好一个旧伤复发。
我亲手递过去的那杯酒,就这么被轻飘飘地抹去了。
也好,省得我再费心编个理由。
大太监李德福凑过来,脸上那谄媚的笑,褶子多得能夹死蚊子。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蛮夷已退,此皆乃陛下运筹帷幄之功,天佑我大夏啊!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才用一种惋惜的腔调补了一句,萧将军……为国捐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前几天还一口一个贤王,现在就变成萧将军了。
变得真快。
我没说话,只是拿起那份捷报,又看了一遍。
李德福见我没反应,冷汗都快下来了,赶紧找补:奴才说错话了,萧将军骁勇,但若无陛下坐镇京中,给予信任,他也……
李德福。我打断他。
奴才在。他立刻矮下身子。
我把奏报往他面前一丢,纸张轻飘飘地落在他脚边。
你说,这头功,是记在他头上,还是记在朕的头上
李德福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脑门磕在金砖上,声音又闷又响。
是陛下!当然是陛下的功劳!萧将军不过是陛下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罢了!
刀
说得好。
一把太锋利,甚至会伤到主人的刀。
我看着他抖如筛糠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比厌烦。
滚。
他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大殿里又空了。
我靠在龙椅里,闭上眼睛。
皇兄,现在你可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死前那句话,像个魔咒,在我脑子里一遍遍地响。
安稳觉
我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再睡一个好觉了。
就在这时,李德福又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双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黑漆木盒。
他把头垂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陛下,这是……从边境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说是萧将军的遗物,他临终前交代,务必……务必亲手交到您手上。
我的眼睛,倏地睁开。
遗物
那个小小的木盒,安安静静地躺在李德福手上,却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他还能留下什么
一封痛斥我卑鄙无耻的信
还是一个……能把我从这龙椅上,直接拖进地狱的证据
6
我开始做梦。
梦里全是那张脸。
他替我挡下刺客那一剑时,冲我咧嘴笑,说皇兄别怕;他站在我身边,帮我应付那些老狐狸,眼神比我还沉;他接过那杯酒,仰头喝下,喉结滚动。
每一个细节,都像用滚烫的烙铁,直接烫在我的脑仁上。
我疯了一样地去翻他住过的宫殿,想找到一点他存在过的痕迹。
他的剑,他的书,他穿过的衣服……可每找到一样,心口那个窟窿就大一分。
空,太他妈空了。这偌大的皇宫,安静得像一口巨大的棺材。
我赢了天下,却输了唯一一个……我以为我必须除掉,却又离不开的人。
母后来看我的时候,我正抱着个空酒坛子,缩在龙椅上。
她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她脸上的那种嫌恶和不耐烦,就好像在看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为了一个死了的人她的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我没理她。死人他说的是萧护。我的皇弟。被我亲手毒死的人。
你给我起来!你现在是皇帝!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样子!她过来拽我,力气大得惊人。我甩开她的手,红着眼睛吼她:那你要我什么样子笑着庆祝吗庆祝我杀了我唯一的弟弟!
她愣住了,然后,她笑了。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又扭曲的笑。弟弟萧晟,你清醒一点!他算你哪门子的弟弟!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么意思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也觉得我做得对
你根本就不是先帝的儿子!
……
世界,安静了。
我看着她,她的嘴还在一张一合,后面的话像从另一个时空传来,模糊不清,却又字字诛心。
你是我从宫外抱回来的一个野种!是用来替代我那个刚出生就夭折的亲儿子的!萧护!萧护才是先帝唯一的血脉!
我杀了他娘,那个贱人,然后把他养在身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你能名正言顺地踩着他登上这个位子!我筹谋了二十年!你现在拥有了一切,你居然为了那个仇人的儿子,在这里要死要活你对得起谁啊!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把我从里到外,一片一片,凌迟处死。
我……是个冒牌货一个窃贼我所做的一切,我所有的恐惧和猜忌,我亲手毒死他……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窃贼,惶惶不可终日,最后杀死了真正的主人。
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碎的虚无。
就好像,我的人生是一行写错了的代码,现在,终于有人按下了删除键。
7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殿的。匕首就放在桌上,寒光凛凛。
那晚,我就是用它划破手指,假意与萧护歃血为盟的。
也好。
就用它来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就在我的手握住匕首的那一刻,窗户那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叩。一封信,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被塞了进来。
谁这个时候,谁还会……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走过去,捡起那封信。
信封上什么都没有。我颤抖着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是那笔我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字迹,狂放,不羁。
皇兄,这个江山,我不要了。
你,我也放过了。
我盯着那几个字,一遍,两遍,三遍。大脑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无法处理这些信息。
他……他没死
他没死!
他知道一切!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
他早就知道我是个冒牌货!所以……所以他请命去边疆,不是为了夺权,是为了离开!
所以他喝下那杯酒,不是因为愚忠,不是因为没发现,而是因为……那是他离开这个巨大囚笼的唯一方式!
他借我的手,演了一场金蝉脱壳的戏!
他用一场假死,换来了他的自由。也给了我……最彻底的报复。
他把我一个人,留在了这个我用尽龌龊手段偷来的、空无一人的王座上。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像是捏住了我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我开始笑,疯狂地大笑,笑得跪倒在地,笑得喘不上气,笑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疼。
笑着笑着,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萧护啊。萧护。
你逃不掉的。
这天下我不要了。
我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