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一句话能让华尔街地震,我连小区超市的账都算不清。
我妈是三金影后,粉丝亿万,我出门被狗仔当成她新请的保镖。
我哥是国手棋圣,算无遗策,我下五子棋都走不出三步。
就连家里扫地的王妈都是退隐的黑客大佬。
而我,是这个璀璨家族里唯一的废物。
可他们都宠我如命,把我当成全家的小福宝。
直到那个真正的豪门少爷归来,他拿着三份博士学位证书,指着我的鼻子说:滚出去,废物。
那一刻,我全家人的眼神,都变了。
1
一、二、三……九、十……
客厅的地毯上,苏念对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积木,第N次陷入了沉思。
哥,十后面是……是几来着
他抬头,茫然地看向身旁的哥哥苏哲。
苏哲刚结束一场线上对弈,闻言无奈地笑了笑。
伸手揉了揉苏念毛茸茸的脑袋,声音温和得能掐出水来。
是十一,我们家小念都数了三遍了,这回可要记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将散落的积木堆成一座小城堡,最后将一个代表国王的小人偶插在最高处。
好了,国王回宫了。
苏念看着那座精致的小城堡,开心地拍了拍手,嘴里发出呀的一声。
他就是这样,二十岁的人,心智却单纯得像个孩子。
玄关处传来动静,一身高定礼服的秦影后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助理跟在身后,还在焦急地汇报着:秦姐,金凤奖那边真的不能再推了,红毯马上就要开始了……
秦影后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将价值不菲的珠宝随手扔在柜子上,径直走到苏念身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
小念,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你最爱的那家草莓千层,刚出炉的。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完全无视了助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亲手叉起一小块蛋糕,递到苏念嘴边。
什么金凤奖,哪有她的宝贝儿子重要。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跨洋视频电话。
屏幕上出现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正是苏念的父亲,能让华尔街抖三抖的金融大鳄苏振海。
公司那帮老家伙吵得我头疼,苏振海的目光落在苏念身上时,瞬间化为绕指柔。
还是听听我们家小念的声音舒服。今天开心吗
苏念含着蛋糕,口齿不清地点点头。
苏振海笑了:开心就好。对了,爸爸前几天给你拍了个带天文台的小岛,等你生日,我们全家就去看星星。
苏念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是天文台,一旁的管家陈叔已经恭敬地上前,将室内的中央空调调到了最舒适的二十六度。
角落里,正在用吸尘器的王妈动作顿了顿,她扶了扶老花镜,另一只手在藏在围裙下的迷你键盘上敲了几下。
嘴里嘀咕着:就这点水平也敢上网骂我们小少爷IP地址都挂脸上了,封号,必须封号。
顷刻间,网络上几个刚冒头的黑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念被这密不透风的爱包裹着,心里却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恐慌。
他知道,自己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他就像一个被强行塞进精密仪器里的木制齿轮,全靠家人的爱与维护,才没有在高速运转中被碾成粉末。
客厅的巨幕电视上,正在播放财经新闻,主持人用激昂的声音报道着。
国手棋圣苏哲再下一城,为国争光!苏家基因之强大,令人赞叹!
苏念看着电视里光芒万丈的哥哥,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积木,默默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或许,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让这些站在世界之巅的家人们,能有一个柔软的、需要被照顾的角落吧。
这样,也挺好。
他笨拙地安慰着自己。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温馨。
管家陈叔走去开门,一向从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身形挺拔,气质卓然,一双眼睛带着审视的冷意,直直地刺向屋内。
2
年轻人林天宇走进客厅,没理会任何人。
径直将一份文件甩在冰凉的大理石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我叫林天宇。他开口,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
二十年前,医院抱错了。我是你们的亲生儿子。
客厅里刹那间死寂。
金融大鳄苏振海的呼吸一滞。
三金影后秦影精致的妆容下,血色正一点点褪去。
国手棋圣苏哲的视线则死死钉在林天宇的脸上。
那凌厉的眉眼,那挺直的鼻梁,简直和父亲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三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转向沙发角落里,正因为拿不到草莓蛋糕而有些委屈的苏念。
对比,从未如此刻这般残忍。
胡说八道!苏振海在商场上浸淫多年的威压释放出来,你以为凭一份来路不明的东西,就能……
天狼星计划。林天宇打断他,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您昨天刚签的字,预计投入五百亿。三天内,欧洲联合议会就会公布新能源法案最终稿,您采购的‘G-3’型核心元件将被列为高耗能产品,关税上浮百分之两百,整个计划会瞬间变成一个三百亿的窟窿。
苏振海瞳孔骤缩。
这件事是最高机密,连他的核心智囊团都还在为这个项目庆祝!
林天宇的目光精准地转向了苏念,上下打量着,那眼神不带任何情绪。
这就是占了我二十年位置的人他轻哼一声,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结论。
苏家的血脉,居然能养成一个连话都讲不清楚的废物
你闭嘴!苏哲霍然起身,他无法容忍有人这样羞辱他从小护到大的弟弟。
林天宇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嘲讽:棋圣昨天决赛,第172手。你为了屠龙,强行弃掉右下角,结果对手在第189手反杀成功。你的棋风,太傲,不懂得取舍。总想什么都要,最后只会满盘皆输。
苏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林天宇说的,正是他昨夜复盘到天亮,痛心疾首也无法释怀的败因!
这个只看了一眼棋谱的陌生人,比他自己还懂他的弱点。
一种来自更高维度智商的碾压感,让苏哲浑身冰冷。
秦影后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来回移动。
林天宇身姿挺拔,气场逼人,举手投足间是与生俱来的掌控力。
哪怕是发怒,都带着一种慑人的魅力。
再看苏念,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了,畏缩在沙发上,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秦影后无声地收回了目光,眼神深处,一抹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嫌弃,悄然浮现。
苏念听不懂什么三百亿,也听不懂什么屠龙反杀。
但他能看懂。
他能看懂爸爸脸上从未有过的凝重,能看懂哥哥身体的僵硬,更能看懂妈妈眼里的光,正在一点点熄灭。
那种包裹了他二十年的,暖洋洋的爱意,正在飞速褪去,变成了审视,陌生,和刺骨的冰冷。
他害怕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几乎喘不过气。
他鼓起全身的勇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那个让他感到恐惧的陌生人,结结巴巴地开口。
你……你不可以……这么说……
声音微弱,却透着一股执拗。
回应他的,是林天宇一声短促的嗤笑,和父亲雷霆般的一声怒喝。
苏念,闭嘴!
3
夜色沉沉,苏家别墅的书房却灯火通明。
这里是苏家的心脏,此刻却像一间冰冷的手术室。
苏念不在,他被王妈哄着回房睡觉去了,说家人要谈大人的事。
苏振海,这个在华尔街跺跺脚都能引起余震的男人,匆匆忙忙从外面赶回来。
此刻正烦躁地扯开领带,指节敲着桌面。
天宇的归来,对苏家是好事,是必须拨乱反正的大事。
他率先开口,语气像是宣布一项不容置喙的投资决策。
三金影后秦影,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婉,她端起咖啡,目光落在自己完美的指甲上。
我同意。天宇的优秀有目共睹,这才是苏家的血脉。
媒体那边我会处理好,就说是我们早年资助的养子,现在送他出去独立生活,仁至义尽。
她的话语轻飘飘的,仿佛在安排一个助理的去留,而不是一个养育了二十年的孩子。
一直沉默的苏哲,那个被誉为棋圣的天才,终于抬起头。
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看苏念时的无奈和宠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手特有的冷静,或者说,是冷酷。
和天宇复盘,我看到了自己的瓶颈。这些年,我花在小念身上的精力太多了,那是无效的内耗。
他的话,像最后一颗冰冷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决定了苏念的死局。
林天宇坐在单人沙发上,始终没有插话,只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享受着这种感觉,看着这三个曾经将爱给予废物的顶尖精英。
如何用最理智的言语,亲手将那份爱剖析、撕碎,然后丢弃。
咚咚。
书房门被敲响,管家陈叔和王妈站在门口,脸上满是焦急。
先生,太太,小哲少爷,王妈的眼圈红了。
小念少爷不能没有家啊,他那么单纯,离了我们怎么活他是家里的开心果,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天宇一声轻笑打断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王妈面前,目光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王妈,我父亲的公司,市值九千亿,靠开心果吗我哥哥的世界冠军,靠开心果拿的我母亲的影后奖杯,也是开心果颁的
他每问一句,苏家三人的脸色就更沉一分。
林天宇转过身,对着苏振海说:一个家族的延续,靠的是能披荆斩棘的狮子,而不是圈养在笼子里的宠物。
宠物,只会消耗资源。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苏家三人心中最后一丝残存的温情。
他们达成了共识:给苏念一笔钱,让他搬出去,断绝关系。
这个决定,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秦影亲自去通知苏念。
她推开苏念的房门,房间里还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小熊台灯。
苏念正抱着他最喜欢的毛绒玩具,蜷在床上,似乎在等她来讲晚安故事。
看到她进来,苏念的眼睛亮了一下,睡眼惺忪地喊:妈妈……
秦影的心莫名地刺痛了一下,但很快被理智压下。
她走到床边,将一张黑色的银行卡放在床头柜上。
苏念,明天你搬出去吧。她的声音平淡,这张卡里有一千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们了。
苏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秦影,仿佛没听懂。
他伸出手,想去拉妈妈的衣角,那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
秦影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那个微小的动作,像一把无形的刀,扎进了苏念的心里。
他猛地坐起来,光着脚跑出房间,他要去找爸爸,去找哥哥。
书房的门紧闭着。
棋室的灯亮着,哥哥苏哲正独自一人坐在棋盘前,背对着他,身形挺拔如松。
哥哥……苏念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哲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别吵,我在想棋局。
苏念僵在了原地。
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家,没了。
那栋灯火辉煌的别墅,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囚禁他的、冰冷的牢笼。
4
第二天,苏念被陈叔用一种近乎驱赶的姿态,推出了那扇镀金的别墅大门。
他手里只提着一个寒酸的小行李箱,里面是王妈趁人没注意,硬塞给他的几件旧衣服和一点现金。
轰隆——
天空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瞬间将他淋了个透心凉。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丝滑过脸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下意识回头,那栋承载了他二十年记忆的别墅灯火通明。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他能隐约看到父亲、母亲、哥哥,正围着林天宇谈笑风生,气氛热烈而融洽。
一瞬间,苏念的心像是被那扇窗户隔绝的两个世界,彻底碎了。
雨幕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前路。
苏念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城市的霓虹在他眼中化作一团团混沌的光斑。
他该去哪里这个世界好像大得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口袋里那张冰冷的银行卡被他攥得发烫,可那一千万的数字,却带不来一丝温度。
就在他拐进一个僻静小巷时,一道凄厉的尖叫刺破雨声。
救命!放开我!
不远处,一辆黑色面包车的车门大开。
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正粗暴地将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往车里拖。
女孩拼命挣扎,书包掉在地上,文具散落一地。
苏念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不会打架,甚至连跟人吵架都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
可身体却先于思考,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冲了上去。
他没有章法,不懂技巧,就用了最笨、最原始的办法——
死死抱住其中一个绑匪的大腿,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咬了下去!
我操!你他妈属狗的!
绑匪吃痛,怒骂着抬腿就踹。
一脚,两脚,三脚……沉重的力道狠狠地砸在苏念的背上、头上。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
但他就是不松口,牙齿死死地嵌进对方的皮肉里,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放……放开她……救命……
他的固执和女孩的哭喊声,终于惊动了街角巡逻的保安。
干什么的!保安的呵斥声传来。
两个绑匪见状不妙,啐了一口,一把推开女孩,猛地一脚将苏念踹翻在地。
而后迅速跳上车,驾车逃离。
世界天旋地转。
苏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到吓得浑身发抖的女孩身边,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将她护在身下,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雨水,混着他头上的血,染红了地面。
几分钟后,刺耳的刹车声响彻街道,数辆黑色的顶级豪车如猛兽般疾驰而至,将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魁梧、气场比苏振海还要强大百倍的中年男人(萧战)冲了下来。
他一把抱起还在啜泣的女儿,声音都在发颤:若若,别怕,爸爸来了!
安抚好女儿,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浑身是伤,却依旧保持着保护姿态的年轻人身上,眼神剧烈一震。
紧随其后的一位灰袍老者快步上前,只看了一眼昏迷的苏念,便失声惊呼,声音里满是骇然与狂喜:
老爷!快看这年轻人!他的面相……眉藏金龙,气走紫庭,这是百年难遇的‘紫微福星’转世之相啊!
谁若得此人,可保家族三代兴旺不衰!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战抱着女儿的手臂猛然收紧,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死死盯着昏迷中的苏念,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救命恩人,更像是在看一件足以颠覆乾坤的稀世珍宝!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5
苏念醒来时,闻到了一股干净又陌生的味道。
不是苏家别墅里昂贵的香薰,也不是那个雨夜里刺骨的冷意。
而是一种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阳光晒过被褥的暖意。
他动了动,才发现浑身上下的伤口都被妥善处理过。
连最疼的后脑勺都只剩下一点闷闷的胀痛。
房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醒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苏念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深色唐装的中年男人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他手里正端着一杯茶,眼神沉静。
苏念记得他,是那个在雨夜里抱起女孩的男人。
我叫萧战,是若若的父亲。
萧战放下茶杯,走到床边,他没有居高临下,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你救了我的女儿,就是我萧家最大的恩人。
苏念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他只是本能地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担不起恩人这么重的词。
萧战似乎看穿了他的局促,语气缓和了些:我知道你的事了,苏家的事。
苏念的身体瞬间绷紧,垂下了眼睫。
苏振海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
萧战的评价毫不客气,他扔掉的,恰恰是我最需要的。
苏念不解地抬起头。
萧战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跟我来的那位老先生说,你是百年难遇的‘福星’。
我以前不怎么信这些,但你住进我家的医院不到二十四小时。
我一个停了三年的海外油田项目,刚刚接到了合作方主动打来的电话,所有障碍全部扫清。
他看着苏念,眼神里是商人的精明,也是一个父亲的恳切。
所以,我有个提议。萧战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需要一个守护者来保护若若,她这次受了惊吓,只信你。我邀请你,苏念,成为我萧家的家人,名义上,是我女儿萧若若的未婚夫。
未婚夫
苏念的脑子嗡地一声,彻底懵了。他连小区超市的账都算不清,怎么能当别人的未婚夫
你不用做什么。萧战看出了他的慌乱。
你只需要待在若若身边,待在萧家。这个身份,是给你的一重保障,从此以后,再没人敢欺负你,看轻你。你愿意吗
苏念看着萧战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算计,只有坦诚和真挚。
他想起了父亲苏振海冰冷的眼神,想起了母亲秦影后递过来那张银行卡的淡漠,想起了哥哥苏哲避开他目光时的疏离。
再想想那个被他护在身下,哭得发抖却依然用小手抓着他衣角的女孩……
他无处可去。
在这个世界上,好像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不是废物,而是需要。
苏念用力地点了点头。
萧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意。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两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进来。
小少爷!
是王妈和陈叔!
王妈眼眶通红,冲过来就想抱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手停在半空,气得直跺脚。
小少爷你可算醒了!那苏家真是一家子猪油蒙了心,把家里的宝贝疙瘩往外扔!迟早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陈叔也站在一旁,欣慰又心疼地看着他:小少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念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王妈,陈叔……
以后不用叫小少爷了。萧战适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
以后,他是萧家的准姑爷。你们也一样,留在萧家,薪水是以前的三倍,以后就专门照顾念念。
王妈和陈叔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下午,苏念转到了萧家庄园里一间向阳的卧室休养。萧若若像个小尾巴,寸步不离。
她不敢说话,就搬个小凳子坐在苏念床边,安安静静地看书。
时不时抬起头看苏念一眼,确认他还在,才安心地继续低头。
苏念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找点话说。
你……你叫若若
女孩怯生生地抬起头,小声地嗯了一下,然后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把一个刚削好的苹果递到他面前。
苹果削得坑坑洼洼,但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感激和依赖。
苏念接过来,笨拙地咬了一口。
很甜。
在新家里,没有了那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是个废物的家人。
苏念紧绷了二十年的神经,第一次,悄悄地松弛了下来。
他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忽然觉得,被赶出家门,好像……也不是一件那么坏的事。
6
苏念离开后的第一个星期,苏家的天,塌了。
苏振海接到助理电话时,正听着林天宇规划下一步的商业版图。
电话那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董……爆了,全爆了!我们……我们账面上蒸发了近千亿!
苏振海手里的雪茄径直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洞。
他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千亿。
这是他创立苏氏集团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
林天宇瞥了一眼他煞白的脸,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推了推金丝眼镜。
典型的黑天鹅事件,概率学上的小意外。爸,你的风控团队该换血了,连这点冲击都扛不住。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没有半分愧疚。
苏振海胸口一窒,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头。
这套激进到疯狂的方案,明明是林天宇力排众议强硬推行的!
可他还来不及发作,家里的电话就响了,是妻子秦影后打来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振海!出事了!我的新电影被全网爆出剧本核心抄袭,投资方要撤资,品牌方已经发来律师函要索赔!我完了!
祸不单行。
这个词,苏振海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得如此深刻。
当晚的苏家别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长长的餐桌上,菜肴精致冰冷,就像这一家人的心。
秦影后双眼红肿,一口也吃不下。
她引以为傲的事业和声誉,一夜之间,摔得粉碎。
哥哥苏哲也坐在那,面色灰败。
就在下午,一场至关重要的国际围棋邀请赛上。
他因为心神不宁,下了一步连业余棋手都不会犯的低级失误,输得体无完肤。
棋圣的桂冠,一夜之间成了全网的笑柄。
整个餐厅里,只有林天宇一个人在慢条斯理地用餐刀切割牛排,银质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一份投资失败,一部电影下架,一盘棋输了,就把你们打成这样
林天宇擦了擦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苏家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想象中要脆弱太多。
你闭嘴!苏振海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额上青筋暴起。
我说错了吗林天宇抬眼,眼神冰冷。
我回来,是想带领苏家站上世界之巅,不是来给你们这群庸才收拾烂摊子的。
你……秦影后气得浑身发抖。
一家人,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林天宇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他们最痛的地方。
争吵过后,是更深的死寂。
新来的保姆战战兢兢地端上咖啡,手一抖,滚烫的咖啡洒了苏振海一手。
他猛地抽回手,烫得钻心。
可他脑子里闪过的,却是陈叔那张永远恭敬的脸。
陈叔泡的咖啡,温度永远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还有那个总是在家里制造各种麻烦的苏念。
他要是还在,这会儿肯定会笨手笨脚地跑过来,拿着烫伤膏,一边呼呼吹气,一边结结巴巴地说。
爸……爸,不、不疼……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那种傻乎乎的关心,现在想来,竟让人无比怀念。
家里的灯光似乎都比以前暗了,空气也冷了。
没有了苏念咋咋唬唬的笑声,没有了电视里幼稚的动画片声音,这个家,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深夜。
苏振海独自在书房,一遍遍复盘那个亏损千亿的投资案。
看着那近乎完美的模型,他后背阵阵发凉。
太完美了……完美到不像人做的。
它算尽了所有数据,唯独没有算进人心会恐慌,市场会疯狂。
这不像一个天才的杰作,更像一个魔鬼设下的、必输的陷阱。
另一边,秦影后失眠了。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苏念空荡荡的房间门口,拧开了门把手。
里面的一切都被清空了,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可她仿佛还能看到,苏念曾抱着一个草莓蛋糕,傻笑着对她说:妈妈,你、你吃……最好吃的,给你。
她为了陪他吃蛋糕,推掉了一个多么重要的颁奖典礼
那时候,她觉得值得。
现在呢
她得到了一个天才儿子,却失去了所有顺心如意。
秦影后靠在冰冷的门框上,捂住了脸。
黑暗中,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让她惊恐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钻进脑海。
他们……是不是真的,错了
7
自从林天宇接手苏氏集团,苏家的豪宅就成了顶级奢侈品的展厅。
今天是一辆全球限量三台的布加迪,明天是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的古董字画。
后天又是一场请来半个娱乐圈嫩模的泳池派对。
餐厅里,苏振海看着新送来的财务报表,太阳穴突突直跳。
天宇,公司账上流动资金已经很紧张了,这艘游艇能不能先退掉
林天宇用银叉慢条斯理地卷着意面,头都没抬。
退我林天宇买东西,字典里就没有这个字。钱不够,是你这个前董事长的无能,不是我消费的问题。
一旁的秦影后脸色难看,天宇,你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
爸爸林天宇终于抬眼,嘴角挂着一丝讥诮。
一个连自己亲儿子都能弄丢二十年的人,也配我叫
他擦了擦嘴,将餐巾随意扔在桌上,目光扫过苏振海,又落在苏哲身上。
还有你,国手棋圣连个业余九段都下不过,丢人现眼。你们三个,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按时在文件上签字,别给我添乱。
说完,他径直上楼,留下餐厅里死一般寂静的三人,和一桌子逐渐变冷的昂贵菜肴。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萧家庄园,却是另一番光景。
被萧战高薪请来的王妈,并没有像在苏家一样天天围着扫帚打转。
此刻,她正坐在一台配置顶级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瀑布般滚过一行行代码。
陈叔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大红袍走进来,轻轻放在她手边。
怎么样,老王,查到什么了
哼。王妈扶了扶老花镜,冷笑一声,将一份文件调了出来。
这小王八蛋,履历干净得像张白纸,我闻着味儿就不对。
她指着屏幕上的一份麻省理工博士学位证书。
这玩意儿,P的。我黑进了麻省的学籍系统,根本没他这个人。
他所谓的几个耀眼项目,原始创意全是偷的同组一个华裔同学的,那个同学后来莫名其妙被学校开除了。
陈叔凑近看了看,眼神一沉。
我这边也托了几个老伙计打听,这小子在国外的圈子里名声臭得很,
人送外号‘项目粉碎机’,但凡跟他深度合作的,不出半年,不是破产就是官司缠身。
这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王妈一拍桌子,我们家念念那么好的孩子,就因为这个冒牌货被赶了出去!不行,这事儿我得告诉老爷!
苏家的天,塌得比他们预想的更快。
先是合作了十几年的老伙伴,欧洲的罗斯特集团,突然单方面宣布终止所有合作。
对方董事长在电话里毫不客气:苏总,不是我不想给你面子,是你那位天才儿子,差点把我的商业机密套了去!我可不想跟一个喂不熟的狼崽子打交道!
紧接着,公司内部,林天宇大刀阔斧地改革,将所有老臣全部辞退,换上了一批他自己带来的所谓精英。
苏振海这才惊恐地发现,不知不M觉中,自己已经被完全架空,成了一个空头董事长。
这天晚上,一家三口终于忍无可忍,在书房堵住了林天宇。
林天宇!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振海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吼道,这家公司是我一辈子的心血!
林天宇悠闲地坐在老板椅上,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的心血不,这是我的。是你欠我的。
他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眼神里再无一丝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贪婪和鄙夷。
我回来,就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房子,车子,公司,还有你们苏家的名望。
秦影后浑身发抖,我们已经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了……
最好林天宇笑出了声,笑声里满是残忍。
你们给的,不过是补偿。至于你们三个……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砸进三人的心脏。
不过是我成功路上,必须踩过去的三块垫脚石罢了。现在,你们已经没什么用了。
书房的水晶灯光芒万丈,却照不进苏家三人冰冷死寂的眼底。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亲手迎回来的不是什么麒麟才子,而是一个要将他们敲骨吸髓、拖入深渊的恶魔。
悔恨,如同迟来的潮水,瞬间将他们彻底淹没。
8
苏家大宅,如今死气沉沉。
昂贵的香薰也压不住那股从骨子里渗出的颓败气息。
短短数月,苏家从云端跌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
金融巨鳄苏振海,如今两鬓斑白,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雪茄,烟灰落了一地也浑然不觉。
他信奉了一辈子的数据、逻辑和精英主义,可现在,这些东西都成了一堆笑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秦影后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昔日的光彩荡然无存。
我托人请了一位大师,叫玄一道长,据说……萧家都很信奉他。
提到萧家,苏振海的眼皮跳了一下。
那个如今如日中天,连他都要仰望的家族。
他掐灭雪茄,默许了。
玄一道长来的时候,只在门口站了一瞬,便摇了摇头。
他没进门,只隔着门槛,目光在苏家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苏振海身上。
苏先生,府上这气,不对啊。
苏振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起身:大师请讲。
紫气东来是为祥瑞,贵府却是紫气西散,煞气冲天。
玄一道长语气平淡。
你们是不是……把家里的镇宅之宝,给扔出去了
镇宅之宝
秦影后下意识想到了自己收藏的古董珠宝,苏哲则想到了父亲书房里的传世名画。
苏振海皱眉,试探着问:大师指的是……物件
物件玄一道长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弄。
死物哪有这般大的能量。我说的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家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
玄一道长叹了口气:拿张以前的全家福我看看。
管家很快取来了相册。玄一道长翻了几页,抽出一张照片。
那是苏念十八岁生日时拍的,照片上,他站在家人中间,笑容有些憨傻,却很干净。
可这张照片,在林天宇回来后,被秦影后亲手收了起来,换上了有林天宇的新合照。
玄一道长的手指,落在了苏念的脸上。
就是他。
苏振海的心脏猛地一缩。
此子乃福星降世,是你们苏家运势的根基,是你们全家的定海神针!
玄一道长声音不大,却震得三人耳膜嗡嗡作响。
你们把他赶走,等于亲手斩断了自家的龙脉,愚不可及!
不可能!苏哲第一个反驳,声音尖锐,他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做不好!
苏振海也强撑着辩解:大师,天宇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他……
他玄一道长瞥了一眼楼上林天宇的房间,眼神冰冷。
我只看到一尊行走的破军星,主耗散、灾祸、背叛。你们引狼入室,将真正的福星扫地出门,还指望他给你们带来好运他不过是踩着你们苏家最后的余晖,来成就他自己罢了!
福星被逐,灾星入主,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苏家!
玄一道长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将他们最后的遮羞布狠狠撕碎。
苏家三人,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他们疯了一样开始动用所有关系,寻找苏念的下落。
首先查的就是那张银行卡。
查到了!苏振海的助理声音都在发抖,卡里的……一千万,一分都没动过。
一分未动。
这四个字,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们心如刀绞。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那个被他们抛弃的孩子,过得到底有多凄惨
他是不是连饭都吃不饱,宁愿饿死也不愿用他们给的钱
愧疚和恐慌像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一份顶级慈善晚宴的宾客名单,被送到了苏振海面前。
以苏家如今的地位,早已被排挤在这类宴会的核心圈之外。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名单,当看到最显赫的位置上萧战两个字时,手指下意识地顿了顿。
而紧跟在萧战名字下方,缩进一格,印着一个让他们呼吸骤停的名字。
萧念。
后面的备注,更是刺眼。
——萧战先生义子,萧若若小姐准未婚夫。
萧……念秦影后凑过来看了一眼,声音颤抖,是……是同名吧
苏哲死死盯着那个名字,脸色煞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家那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苏念。
那个废物,怎么可能跟萧家扯上关系还成了萧家的准女婿
9
今晚的慈善晚宴,苏家三人是硬着头皮来的。
苏振海曾经是这种场合当之无愧的焦点。
可现在,他那张写满疲惫和焦虑的脸,已经无法撑起往日的气场。
那些曾经追在他身后敬酒的商界同僚,如今只是远远地投来一瞥,眼神复杂,却无一人上前。
秦影后更是难熬。
她习惯了镜头和赞美,可今晚,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羽毛的孔雀。
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不再是仰慕,而是审视和揣度,像一根根细针扎在她的自尊心上。
苏哲跟在父母身后,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浑身都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颓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他们看到了宴会厅最中心的那个人。
苏念。
他身上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白色礼服,没有过多的装饰,却衬得他整个人干净而温润。
他脸上还是那副有些憨傻的表情,但眉宇间再无一丝过去的畏缩和不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妥帖安放后的宁静。
他身边的萧若若正小声和他说着什么,他便低下头,认真地听着。
然后拿起盘子里的一小块慕斯蛋糕,用小叉子小心翼翼地喂到萧若若嘴边,动作笨拙,却无比专注。
那画面,温馨得与这个名利场格格不入。
萧总,我们宏远集团下季度在南美的项目,还想请您……不,请萧少爷给掌掌眼,沾沾福气!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姿态放得极低。
萧战端着酒杯,看都没看他,只是笑着对苏念道:念念,你看这人面相,是不是不太吉利
苏念眨眨眼,老实巴交地看了那人一眼,小声说:他头顶有点反光。
噗嗤。
旁边几个想来套近乎的大佬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那中年男人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却半个屁都不敢放,只能尴尬地退到一边。
这一幕,清清楚楚地落在了苏家三人的眼中。
他们站在人群外围,像三个不小心闯入的局外人,看着他们曾经弃之如敝屣的废物。
如今被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央,成了人人想要讨好的福星。
那些人里,甚至有好几个昨天才刚刚拒绝了苏振海的求助电话。
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像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就在这时,萧战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他转过身,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
他没有走近,只是隔着几米远的距离。
几位,我儿子不喜欢看到不开心的人,影响他心情。
还请自重。
一句我儿子,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家三人的心口上。
苏念也顺着萧战的目光看了过来。
当他的视线和父母、哥哥的视线对上时,没有怨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礼貌性地、对他们微微颔首。
然后,便自然地转过头,继续低声问萧若若:蛋糕,还要吗
那一眼,像是在看三个偶然遇见的、面熟的陌生人。
苏哲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他十二岁那年,重感冒发烧,什么都吃不下。
苏念就是这样,端着一碗烫嘴的粥,用勺子笨拙地吹了又吹,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嘴边。
那时他只觉得厌烦,一把推开,还骂了他一句:滚开,蠢货。
如今,同样的耐心,同样的笨拙,却给了另一个女孩。
而他,连站在一旁观看的资格,都快没有了。
苏振海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
秦影后脸色煞白,身体轻轻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这一刻,他们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他们亲手扔掉的,不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废物。
而是一整个世界都想捧在手心里的,唯一的珍宝。
10
慈善晚宴的闹剧,让苏家三口成了整个上流圈的笑话。
他们不甘心,也输不起。
第二天,三人便驱车找到了萧家庄园的门口,姿态放得极低,近乎卑微。
你好,我们是苏振海、秦影,想要求见萧念。苏振海对着门口的安保,声音干涩。
安保人员看着腕上的通讯器,语气平平地回了句:萧先生说了,他和你们不熟。
铁门纹丝不动,隔绝了两个世界。
秦影后这位昔日的三金影后,第一次尝到被人堵在门外的滋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苏哲靠在车上,看着那座比自家别墅气派十倍的庄园,心里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
他想起了过去,自己随口一句想吃城南的糕点,苏念就会颠颠地跑去买,排再久的队也毫无怨言。
可他,却亲手把这份温暖推开了。
三人在门外从清晨等到日暮,寒风吹透了他们昂贵的衣料,却吹不散心头的绝望。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时,铁门缓缓打开了。
萧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气场沉稳如山,他身后站着苏念,还有紧紧牵着苏念衣角的萧若若。
苏家三人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
小念!苏振海抢先一步,声音带着哭腔,这位曾经的金融大鳄,此刻老泪纵横。
爸错了,我们都错了!你回来吧,家里不能没有你啊!
他开始细数家里的惨状,公司濒临破产,人心惶惶,一切都乱了套。
苏念静静地听着,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是一片平静的湖水。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的家,在这里。
他指了指身后的萧家庄园,又看了看身边的萧若若。
你们要的,是一个能继承家业,给你们增光添彩的天才儿子。
苏念慢慢地说,林天宇才是。不是我。
一句话,堵死了苏振海所有的说辞。
秦影后见状,立刻打出感情牌,她上前一步,眼圈通红。
小念,我是妈妈啊!你走了以后,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每天都在想你,我后悔死了!
她说着,就想去抓苏念的手,却被苏念不着痕迹地避开。
苏念抬起头,看着这个曾经将他捧在手心的女人,轻声问了一个问题。
我被赶出去那个下雨的晚上,你睡得好吗
秦影后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正围着林天宇,庆祝拨乱反正,庆祝苏家迎来了真正的天才继承人。
她睡得,好极了。
这个答案,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
你们是坏人!萧若若见他们把苏念问得不开心了,立刻像护食的小兽,张开手臂挡在苏念身前。
念念是我的!你们弄丢了他,就别想再要回去!
小姑娘清脆的声音,让苏家三人的脸更是无处安放。
一直沉默的萧战,这时才缓缓开口,目光落在苏振海身上,语气冰冷,却又带着一丝古怪的玩味。
苏先生,除了叙旧,我这儿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我女儿的绑架案,查到了一些有趣的线索。
萧战顿了顿,满意地看着苏家三人骤然紧绷的神经。
绑匪的账户里,收到了一笔来自海外的巨款。顺着线索查下去,我们发现,那笔钱的源头,和你家那位‘天才’儿子,林天宇先生,有那么点关系。
苏先生,萧战的声音沉了下去,准备好,迎接后果吧。
话音落下,苏家三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他们以为只是失去了福星,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引来了一头要将他们彻底吞噬的恶鬼。
萧战不再看他们,牵着女儿,护着苏念,转身走进了那扇他们永远也无法再踏入的大门。
铁门在他们面前,无情地缓缓合上。
苏家三人站在萧瑟的寒风中,失魂落魄,如坠冰窟。
11
萧战的书房内,气氛冷得像冰。
陈叔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桌上,而王妈则操作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代码和转账记录。
老爷,查清楚了。陈叔的声音沉稳。
林天宇在国外的三个博士学位,两个是买的,一个是靠窃取导师成果得来的。
他所谓的商业奇才履历,不过是精心包装的谎言。
王妈推了推老花镜,指着屏幕,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这小子还想策划绑架案嫁祸给您的对手,用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我一边看着电饭锅跳闸,一边就把他的加密邮件全破了。
证据链完整得无可挑剔。
从林天宇联系绑匪的记录,到他暗中转移苏氏集团资金的海外账户,再到他伪造学历的中间人,一切都清清楚楚。
萧战一言不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是为苏家的命运敲响了丧钟。
先把他‘天才’的皮扒了。萧战终于开口,把学历造假的证据,匿名喂给那几家最喜欢捕风捉影的媒体。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
《惊天丑闻!华尔街新贵竟是学术骗子!》《三博士天才人设崩塌,扒一扒林天宇的发家黑历史》……
爆炸性的新闻席卷了整个网络。林天宇的名字,从商业奇迹的代名词,瞬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紧接着,萧战的第二张牌打了出来。
一份关于林天宇涉嫌商业欺诈、教唆绑架的完整证据,被直接送到了经侦和刑侦部门。
苏氏集团的股价应声而落,开盘即跌停,无数电话打进苏振海的手机。
他一个都接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上那条绿色的直线,断崖式坠落。
更致命的是,林天宇早已将公司核心资产掏空转移。
墙倒众人推,银行催贷,伙伴违约,曾经的商业帝国,在短短几天内便土崩瓦解,只剩下一个破产清算的空壳。
苏家,完了。
警察上门带走林天宇时,他还在疯狂地咒骂。
都是你们的错!一群废物!如果早点把所有权力都交给我,怎么会这样!
他看着苏振海、秦影后和苏哲,眼神里没有丝毫悔意,只有怨毒。
苏振海一夜之间,鬓角全白。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嗅觉,他的人生,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秦影后被无数记者堵在门口,代言全部取消,过往的黑料被重新翻出,她经营一生的优雅体面,碎得一地鸡毛。
而苏哲,在又一次惨败后,彻底告别了棋坛。
他失去了所有赞助,也失去了那颗引以为傲的棋手之心,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言不语。
他们从云端,重重摔进了泥潭。
变卖了所有豪宅、名车,还清了天文数字般的债务后,苏家三人只剩下那栋承载了所有错误开端的别墅。
他们最后一次找到了萧家的门口。
这一次,没有请求,没有哀求,只是想见苏念一面。
苏念还是出来了,身旁站着寸步不离的萧若若。
苏振海看着眼前这个曾被他鄙夷为废物的养子,他穿着简单的休闲服,眼神依旧清澈。
小念……苏振海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们……不是来求你原谅的,我们不配。只是想告诉你,我们错了。
秦影后和苏哲也弯下了腰,泪水无声地滑落。
这是他们迟到了太久的,一次真心实意的道歉。
苏念看着他们苍老憔悴的样子,心里那点最后的怨气,也散了。
他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
他只是转头,对陪他出来的萧战轻声说:爸爸,我记得他们公司名下有个小工厂,是做……做那种会发光的小兔子的。我小时候很喜欢。
萧战立刻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看着已经抬不起头的苏家三人,语气平淡地宣布:那个工厂,萧氏会收购。陈叔会过去管理,你们,以后就靠着分红过日子吧。
这是一种施舍,也是一种最后的切割。
给了他们活下去的路,也彻底断了他们不该有的念想。
苏振海拿着那份薄薄的股权转让协议,手抖得厉害。在签字人那一栏,他看到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萧念。
他终于明白,他亲手丢掉的,究竟是什么。
12
苏家老宅,曾经的辉煌早已褪色。
苏振海戴着老花镜,看的不再是华尔街的K线图,而是一家小型生态农场的季度报表。
那是苏念拜托萧家,给他们留下的最后一点体面。
秦影后摘下了所有珠宝,正笨拙地学着煲汤,厨房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烟火气。
她偶尔会抬头,看向客厅墙上挂着的一张旧照片,照片的一角,曾经被裁掉的那个少年,如今成了她遥不可及的念想。
棋圣苏哲,则在小区的凉亭里,教一群孩子下入门围棋。
他不再追求算无遗策,反而在一声声苏老师中,找到了久违的平静。
他们偶尔会遥望城市另一端,那座属于萧家的、灯火璀璨的山顶庄园,眼神里交织着悔恨、羡慕,还有一丝微弱的感激。
萧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萧战正听着跨国团队汇报一个棘手的并购案,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凝重。
门忽然被推开,苏念探进一个脑袋,手里还拿着一袋刚烤好的小熊饼干,小声问:爸爸,你们开完会了吗若若肚子饿了。
一个高管正要皱眉,萧战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苏念见状,蹑手蹑脚地想退出去,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会议桌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
他没撞到桌子,却一头撞在了主控台的电源按钮上。
巨大的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萧战扶着额头,感觉自己血压有点不稳。
几秒后,他亲自过去重启设备,视频画面再次亮起时,对面谈判团队的负责人正一脸惊慌地对着身边的助理低吼:
……告诉你们了,这就是我们的底线!再多一分钱集团就要疯了!刚才怎么断线了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对面的负责人看到画面恢复,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萧战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语气平淡:冈萨雷斯先生,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贵方的底线,那我想,我们可以用这个价格,现在签约了。
半小时后,一桩价值千亿的并购案,以一个不可思议的低价,尘埃落定。
萧战挂断电话,看着旁边还在分饼干的苏念,哭笑不得。
念念。
嗯苏念抬头,把一块小熊饼干递过去,爸爸,吃。
萧战接过饼干,叹了口气:以后开会,你还是离会议室远一点吧。我怕对手公司心脏受不了。
很快,一场轰动全城的世纪婚礼,在萧家庄园举行。
苏念,正式更名为萧念。
婚礼上,他穿着笔挺的礼服,依旧有些紧张,手心都在冒汗。
他没有说太多华丽的辞藻,只是看着台下的萧战,认真地喊了一声:爸,谢谢您。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穿着婚纱的萧若若,眼睛里亮晶晶的:若若,我以后都会对你好的。
最质朴的话,却让萧若若红了眼眶。
他终于明白,家,从来不是靠血缘维系的冰冷名词,而是那个无条件接纳你、爱护你的地方。
在宾客如云的角落里,萧念看到了三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苏家三人穿着得体的旧西装和裙子,站在人群的末端,显得格格不入。
他们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萧念的目光与他们短暂交汇,他没有恨,也没有怨,只是平静地,微微颔首。
然后,他转过身,握紧了萧若若的手,再也没有回头。
一切,都过去了。
阳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洒在两人身上。
萧念觉得自己或许永远也学不会复杂的金融模型,也下不赢一盘围棋。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运气,和最真挚的爱。
他不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他是萧若若独一无二的,被爱着的福星。
晚宴上,萧若若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小声说:老公,王妈刚才告诉我,你上个月嫌名字好听,随便买下的那座荒山,地质队在下面……勘探出了一条超大型的金矿。
萧念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很认真地问:金矿那……能挖出巧克力金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