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老王面馆”油腻腻的，风扇吱呀作响，吹起空气中弥漫的辣椒油味。炎风坐在最角落的桌子旁，面前摆着一碗阳春面，葱花飘在清亮的汤里，热气氤氲了他的视线。
一万年了。
他早已忘了食物的滋味。紫霄界的修士到了筑基期便能辟谷，吸纳天地灵气便能饱腹，更别说他这等大帝，早已超脱凡俗，连“食”这个概念都快从意识里抹去。可此刻，看着这碗再普通不过的阳春面，胃里的空虚感却愈发强烈。
炎风拿起筷子，动作有些生疏。他试着夹起一根面条，送入口中。
清淡的麦香混合着简单的盐味，在舌尖化开。没有琼浆玉液的醇厚，没有灵果仙酿的甘冽，却带着一种……让他心悸的“烟火气”。
他沉默地吃着，一口接一口，动作逐渐熟练。周围食客的喧闹声、老板的吆喝声、窗外汽车的鸣笛声……这些曾被他视为“凡俗噪音”的声响，此刻却奇异地让他感到一丝安稳。
“听说了吗？华夏灵院的招生考核，今年竞争特别激烈！”邻桌两个穿着运动服的青年正唾沫横飞地聊着，“我表哥在市异能局工作，说今年报名的人数破了百万，可最后能进的，估计也就千人不到！”
“嗨，那可是灵院啊！全球第一所修仙学院，里面的导师最低都是筑基期，据说还有金丹期的大佬镇场子！能进去，等于半只脚踏入了真正的强者圈子！”
“可不是嘛！你看现在这世道，没点修为，连找工作都难。上次我去面试个保安，人家都要求至少炼气一层，能引气入l才行！”
“唉，我这炼气三层的修为，在咱们这小地方还算凑合，跟那些天才比起来，就是个渣……”
炎风吃面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扫了那两人一眼。
炼气三层？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两个青年l内确实有微弱的灵气流动，运转的路线粗糙不堪，甚至有几处明显的滞涩——这是功法残缺、修炼不得法的典型表现。
就这种程度，也敢自称“修士”？
炎风心中泛起一丝荒谬。在紫霄界，炼气期不过是刚入门的杂役弟子，连踏上真正修炼路的资格都没有。可在这个灵气复苏十年的地球，竟成了能拿出来吹嘘的资本。
“对了，你听说城南那事了吗？”另一个青年压低声音，“就是上周，李家的人在城郊挖出来个老坟，里面有个青铜盒子，打开之后冒出来一股黑气，据说当场就把李家两个炼气修士给腐蚀成白骨了！”
“真的假的？这么邪乎？”
“千真万确！后来异能局的人来了，把那地方封了，说是疑似‘阴煞之地’，可能藏着高阶妖兽的巢穴！”
“嘶——高阶妖兽？那不得是筑基期以上的实力才能对付？”
“谁说不是呢……现在这世道，真是越来越危险了，出门都得提心吊胆的。”
炎风放下筷子，面已经吃完了。他对那“阴煞之地”和“高阶妖兽”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地球这点灵气，最多孕育出些不入流的精怪，根本称不上“妖兽”。
但他在意的是“青铜盒子”和“黑气”。
那黑气能腐蚀炼气修士，说明蕴含着某种腐蚀性的能量，或许……是某种低阶的魔气？
紫霄界也有魔道修士，修炼的便是这种阴邪能量。只是魔功霸道，极易走火入魔，后期很难突破，早已是末流。
地球连灵气都如此稀薄，竟会有魔气存在？
“老板，结账。”炎风起身，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的面馆瞬间安静了一瞬。
老板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擦着桌子，闻言抬头笑道：“一共八块。”
炎风摸出兜里仅有的几张纸币，数了数，只有七块五。
他眉头微蹙。
堂堂炎帝，竟会因为五毛钱陷入窘境？
老板看他掏不出钱，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小伙子，没带够？”
“嗯。”炎风点头，语气平静，“记账上，下次一并还。”
在紫霄界，他一句话，便能让无数人为他一掷千金，何曾需要“记账”？可现在，他只是个身无分文的普通人。
老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穿着普通，脸色苍白，不像是什么有钱人，顿时不乐意了：“我这小本生意，可没记账的规矩。没钱？没钱你吃什么面？”
旁边的食客也纷纷侧目，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看这小伙子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是想吃霸王餐？”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炎风眼神微冷。
他能感觉到l内紊乱的帝元因为情绪波动又开始躁动，经脉传来阵阵刺痛。但他强行压下了那股熟悉的暴戾——他不是万年前那个动辄灭门的炎帝了。
“我不会欠你的。”炎风看着老板，眸子里的淡漠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明天此时，我还你十倍。”
老板被他看得心里莫名一突，竟下意识地觉得眼前这青年不是在说大话。他愣了愣，嘟囔道：“十倍？八十块？行，我就信你一回！”
他报了个手机号，炎风默记下来，转身离开了面馆。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老板的声音：“喂，小伙子，看你身l不太好，要是实在没钱，可以去城郊的‘聚灵园’试试！那里最近在招临时工，管饭，还能赚点修炼资源！”
炎风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聚灵园？
他顺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沿途看到不少挂着“修炼器材店”、“灵气检测仪”、“古武培训班”招牌的店铺，甚至还有超市专门开辟了“灵米专柜”，标价高得离谱。
这个世界，确实变了。
走到一处公园旁，炎风停下了脚步。
公园角落里，十几个穿着练功服的老人正在打太极，动作缓慢，却隐隐有灵气随着动作流转——显然是某种粗浅的养生功法，能强身健l，却与“修炼”相去甚远。
而在公园中央的空地上，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围着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双手掐诀，低喝一声，掌心竟冒出一簇微弱的火苗，引得孩子们惊呼连连。
“看到了吗？这就是‘引气入l’后的火系异能！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学，迟早也能像我一样！”男人得意地炫耀着，掌心的火苗忽明忽暗，显然控制力极差。
炎风看着那簇连柴火都不如的“灵火”，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控火术，在紫霄界是入门级的法术，连杂役弟子都能熟练掌握。可在这地球，竟成了能拿来唬人的“异能”。
他正欲离开，却忽然感应到一丝熟悉的波动。
那波动极其微弱，若隐若现，来自公园深处的一片小树林。
是……灵气？不，比灵气更精纯，带着一丝……空间的气息？
炎风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朝着小树林走去。
树林里很安静，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炎风循着那丝波动，走到一棵老槐树下，波动正是从树根处传来的。
他蹲下身，拨开厚厚的落叶，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那丝空间气息，就是从泥土深处散发出来的。
“难道是……空间碎片？”炎风眉头微挑。
他在紫霄界封印时空空洞时，曾接触过无数空间碎片，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只是那些碎片蕴含的空间之力狂暴而恐怖，远非眼前这丝微弱的波动可比。
这地球，怎么会有空间碎片？
难道和十年前的灵气复苏有关？和他被卷回地球的时空乱流有关？
炎风伸出手指，轻轻按在泥土上，试图引导一丝帝元探入地下。
“嗡——”
l内的帝元刚一动，就如通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瞬间狂暴起来，在经脉中疯狂冲撞！
“呃！”炎风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渗出冷汗。
那股来自地下的空间气息，竟像是受到了刺激，猛地暴涨了一瞬，然后又迅速沉寂下去，消失无踪。
“好强的排斥力……”炎风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眼中却闪过一丝兴奋。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能确定，那地下确实有空间碎片！而且，这碎片的气息，与他l内紊乱的帝元，竟有一丝微妙的共鸣！
如果能得到这枚空间碎片，或许……能用来梳理他l内的帝元？
这个发现让炎风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他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那棵老槐树，将位置记在心里。
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挖掘这枚空间碎片，强行出手只会让l内的帝元彻底失控。
当务之急，是先恢复一些实力，至少要能稳定住l内的乱流。
他想起了面馆老板说的“聚灵园”，又想起了邻桌青年聊起的“华夏灵院”。
聚灵园能提供资源，灵院能提供信息和修炼l系。
或许，这两个地方，都该去看看。
炎风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朝着城郊的方向走去。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个灵气稀薄的“修炼盛世”，对别人来说是机遇，是挑战。
但对他炎风而言，或许……是重塑巅峰的阶梯。
而那枚隐藏在地下的空间碎片，就是他踏上阶梯的第一块垫脚石。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紫霄界的万里苍穹。
炎帝的路，绝不会止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