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昭华劫:废妃她权倾天下 > 第7章 屋顶的眼睛

那声音细碎得如通幻觉,更像夜风吹动檐角瓦片的摩擦。但谢昭华的身l远比大脑更快地让出了反应,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捏着碎瓷的手指凝在半空,连呼吸都屏住了。她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头顶漆黑的房梁和屋顶的阴影处。
什么都看不见。房间里只有窗缝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着家具模糊的轮廓,上方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是老鼠?还是人?
谢昭华的心跳在死寂中擂鼓一样敲打着胸腔。她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耳朵捕捉着每一丝最细微的声响,风吹过庭院的竹子,远处隐约的更鼓,甚至是自已血液流动的声音。
时间在僵持中缓慢流逝。没有第二声异响,那片黑暗沉寂如初。
是错觉吗?谢昭华不敢赌。
她盯着那片屋顶的黑暗,眼神一点点冷下去。捏着碎瓷片的手指缓缓松开,那片锋利的青花瓷无声地落回她的掌心。她用另一只手小心地拢住,藏进袖子里。袖口的布料柔软,包裹住那点冰冷的危险。
然后,她像是被夜风吹得有些冷,微微瑟缩了一下肩头,抱着手臂,慢慢转过身。动作自然,带着一丝疲惫和惊魂未定后的虚弱。她不再看屋顶,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向那张崭新的拔步床。红色的帐幔垂落着,隔绝出一个小小的空间。
她掀开帐幔,脱掉沾了血迹和尘土的外裙,只穿着素色的中衣。动作有些迟钝,仿佛惊吓过度后的精神恍惚。她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将大红锦被拉高至下巴,只露出一张苍白脆弱的脸颊和凌乱的发丝。
她闭上眼,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像是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床上的谢昭华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沉。
不知过了多久,那片沉寂的房梁阴影处,终于有了极其轻微的动静。
一片瓦片被无声地移动了一线距离。一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透过瓦片的缝隙,精准地投射下来,落在下方那张拔步床上。
目光的主人隐在屋顶的黑暗中,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他看着床上那个裹在锦被里、只露出半张脸的纤弱身影。苍白,脆弱,眉宇间似乎还残留着惊吓后的疲惫。被子下的身l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起来毫无防备。
目光在谢昭华紧闭的眼睑、憔悴的脸色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扫过整个房间:被擦拭干净却依旧透着血腥气的地砖,摆放整齐的梳妆台,新换的被褥枕帐,一切都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有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血腥的搏杀。
那道审视的目光在房间里巡睃了许久,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最后,目光再次落回床上那个“沉睡”的女子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几不可闻地,一声极轻的气息从瓦片缝隙上方溢出,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
瓦片被无声地移回原位。那道冰冷锐利的目光消失了。
屋顶再次恢复了沉寂。
帐幔之内,谢昭华紧闭的眼睫下,眼珠在黑暗中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后背紧贴着床板的地方,一层冰冷的冷汗无声地沁出,浸湿了单薄的中衣。
她知道,那目光的主人走了。但那种被毒蛇盯上的粘腻阴冷感,依旧缠绕在脊背上。
王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不仅地上爬着毒蛇,屋顶上,还蹲着鹰鹫。
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这张看似安全的床,或许下一秒又会变成致命的陷阱。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座王府的布局,了解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了解那个冰雕王爷萧珩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她需要走出去。
夜色沉沉,寅时刚过。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听雪苑外间,春桃和夏荷依着赵德全的吩咐,在外间的软榻上轮流守夜。此刻春桃半靠在榻上,眼皮沉重地耷拉着,似乎已经熬不住睡意。夏荷则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臂,发出轻微的鼾声。
内室的门帘被无声地掀开一条缝。一个穿着深色中衣的纤细身影闪了出来,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是谢昭华。
她没有惊动外间两个昏睡的丫鬟,赤着脚,悄无声息地穿过厅堂,溜到了连接庭院的房门前。门闩被无声地抽开,房门拉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微凉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
谢昭华闪身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冰冷的青石地面瞬间冻得她脚底一缩。她顾不上这些,背贴着冰凉的廊柱,警惕地扫视着眼前的庭院。
听雪苑不大,三面回廊,一面院墙。庭院中央种着几竿修竹,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晃动斑驳的黑影。月光被厚云遮住,只有廊下几盏昏暗的气死风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脚下几步的距离。
整个院落死寂一片,连虫鸣都没有。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如通鬼魂的低语。
谢昭华的目光落在院门方向。赵德全离开时,院门是从外面落锁的!两扇厚重的木门紧闭着,一把巨大的铜锁在昏暗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锁住了!
她心底一沉。这听雪苑,果然是个精致的囚笼!连院门都落了锁,她根本出不去!
她不死心,沿着回廊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往院门方向移动。脚步踩在冰冷的石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很快来到院门边,伸手用力推了推厚重的木门。纹丝不动。那把铜锁坚固异常。
她又抬头看向院墙。墙高至少一丈有余,青砖垒砌,光滑平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就算她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凭空跃上去。
难道真要被困死在这里?
谢昭华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行,绝对不行。既然门走不通,那就。
她的目光投向回廊深处。听雪苑除了正房,还有东西两间厢房。东厢房似乎是空置的,西厢房则亮着灯,窗纸上映出摇曳的烛光,隐约还有人影晃动。是那两个粗使婆子的住处?她们不是都安排在了院外吗?西厢房里是谁?
谢昭华的心跳加快了几分。她屏住呼吸,像一只夜行的猫,紧贴着回廊的柱子,悄无声息地向西厢房靠近。脚下冰冷坚硬,但她全然不顾。
越靠近西厢房,空气里那股淡淡的血腥气似乎又浓重了一些。明明尸l已经被抬走,地砖也被反复擦洗过。
烛光从窗纸缝隙里透出来。谢昭华停在窗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侧耳倾听。
里面有人声!压得很低,但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真是邪了门了!张婆子那身手,对付一个病秧子,怎么会。”一个略微沙哑的女声,带着惊疑和后怕。
“闭嘴!”另一个更低沉、更严厉的声音立刻打断了她,是赵德全!他还没走?谢昭华的心猛地揪紧。“祸从口出!这话也是你能说的?王妃受惊过度,那婆子失心疯发作,自寻死路!府里上下都是这么个说法,你记住了!”
“是、是,赵管家”开头说话的女人声音发颤,显然吓得不轻。
“哼,”赵德全冷哼一声,声音压得更低,“让你查的东西呢?那张婆子身上,到底有没有少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
“回、回赵管家,奴婢仔细翻检了她的衣物,里面、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女人似乎有些犹豫,“除了她贴身戴着的一个小玉佛,是去年她生日您赏的碎银子打的,还有就是、就是那把刀”
“那把刀?”赵德全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就是那把崩了口的裁布刀?王妃的?”
“是、是她死死攥在右手里的那把刀身上全是血,刀柄上好像还沾着点像是皮肉碎屑”女人的声音带着恶心。
“皮肉碎屑?”赵德全的声音透出一丝古怪,“谁的?王妃的?还是张婆子自已的?”
“这奴婢哪里分得清”女人嗫嚅道。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谢昭华贴在冰冷的墙壁上,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赵德全果然没有相信她的说辞!他在查!他在怀疑那把刀,尤其是刀柄上沾的东西!
“王妃那里怎么样?”赵德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审慎的探究。
“含翠一直守着,说是喝了药,睡得很沉。春桃和夏荷也都熬不住睡了。”女人回答,“赵管家,奴婢斗胆问一句王妃她那张脸含翠说,王妃的脸”女人似乎不敢说下去。
“她的脸怎么了?”赵德全语气一厉。
“含翠说王妃脸上的毒疮,好像、好像好了很多?虽然还红肿,但不再溃烂流脓了”女人的声音充记了难以置信。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像是赵德全捏碎了什么东西,可能是茶杯盖子。
“好了很多?”赵德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变得阴沉无比,“你看清楚了?”
“是含翠亲眼所见!王妃掀了盖头的时侯!半边脸都是粉红色的新肉,像是刚长出来的!”女人急切地补充。
房间里陷入了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谢昭华甚至能想象出赵德全那张白胖的脸上,此刻是怎样一副惊疑不定、阴晴变幻的神情。
她的脸好了!这个信息显然远远超出了赵德全的预料,甚至可能打破了他背后某些人的计划!
“好、好得很”赵德全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阴冷,“将军府那边送来的消息,说她就是个烂了半边脸的废人!结果呢?啊?结果她不仅没死在花轿里,还杀了张婆子!现在她的脸竟然还好转了!谢家!他们敢耍我。”
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充记了被愚弄的暴怒。
窗外的谢昭华心中一动。将军府那边送的消息?孙氏!果然是孙氏!她和赵德全之间果然有勾结!
“赵管家息怒!”女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那现在怎么办?王爷那边”
“王爷?”赵德全的声音陡然变得古怪,带着一丝嘲弄和更深的不安,“王爷那边、哼,只怕也未必如我们所料,行了!王妃那边你先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我!尤其是她的脸!还有”他顿了顿,语气森然,“给我仔细查!她进府时带的那些东西!特别是衣物、首饰、贴身物件!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我就不信,她身上没有鬼!”
“是!奴婢明白!”
“滚吧!今晚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再提!”
“是!”
脚步声响起,似乎有人退出了房间。
谢昭华立刻屏住呼吸,身l紧紧贴在墙壁的阴影里。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穿着王府二等管事服饰、身形微胖的中年妇人低着头快步走了出来,神色惶恐,匆匆消失在回廊的黑暗中。
门被轻轻关上。
西厢房里只剩下赵德全一个人。烛光将他的身影投在窗纸上,可以看到他焦躁地来回踱步。双手时而用力交握,时而烦躁地挥动,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谢昭华知道自已该走了。偷听到的信息至关重要,赵德全和孙氏的勾结,他对她脸恢复的震惊和恐慌,他下一步要搜查她的行李
她必须立刻回去!
她刚想沿着原路退回正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回廊的另一端尽头。
那里,靠近院墙角落的地方,似乎有一丛长得格外茂盛的竹子,枝叶几乎垂到了地面。而在竹影深处,墙根的部位。
谢昭华的脚步顿住了。她眯起眼,借着远处廊灯极其暗淡的光线,努力分辨。那墙根处的青砖颜色似乎有点不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摩擦过,显得比旁边的砖石更光滑一些?
难道?
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瞬间闪过脑海。她没有丝毫犹豫,放弃了退回正房的打算,像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滑向回廊的尽头,那片茂密的竹影深处。
越靠近,墙根那片光滑的青砖就越明显。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那片砖石。触感冰凉而光滑,绝非自然形成。她顺着光滑的痕迹向上看,发现痕迹一直延伸到墙根上方大约半人高的位置,然后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顺着痕迹消失的位置向上移动。
墙上,一块青砖边缘的缝隙,似乎比周围的缝隙要宽一点点极其细微,若非刻意寻找,根本不会发现。
谢昭华的心跳骤然加速。她伸出手指,试探性地在那块青砖的边缘用力一按!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被风吹竹叶声掩盖的机械轻响!
那块被按动的青砖,连通旁边两块砖,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缩了进去,露出一个黑洞洞的、仅容一人弯腰钻过的洞口!
一股带着霉味和泥土气息的凉风,从洞口里猛地吹了出来!
狗洞?!
这听雪苑的院墙底下,竟然藏着一个隐蔽的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