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霁宁！！！”宋晚晚又羞又气地瞪着眼前这个始作俑者兼“损友”，“你……你个没脸没皮的！都什么时侯了！你还说这个！赶紧回去给我想办法！”
“是，是，我的大小姐！保证完成任务！”
三日后，暮色四合，宋府后角门悄然开启。
张霁宁风风火火闪了进来，脸上带种“大功告成”的得意。
“人呢？”宋晚晚目光越过张霁宁，盯着她身后空荡荡的门廊。
“别急！人在外头侯着呢！我先进来给你通个气！”
“人是找到了！绝对可靠！是我爹早年一个心腹老管家的亲外甥，读过几年书，人机灵，最重要的是嘴巴严实！背景也干净，查不出跟咱们府上有任何明面上的瓜葛！我让他背了三天！三天！关于顾砚之的一切，生辰八字、喜好、你家当年在江南庄子上的情形、你编的那些细节……连那子虚乌有的暖玉他都编了个像模像样的丢失过程！他现在，就是顾砚之！”
“长相呢？”宋晚晚的心悬在刀尖上，裴衍那双眼睛，毒得很！
“长相？”张霁宁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的兴奋，“包你记意！绝对能唬住人！我特意让他穿了身半旧不新的天青色直裰，腰间系了个旧香囊，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竹簪挽着，那气质，绝了！看着就像是从江南烟雨里走出来，找你找了十年的痴情郎！”
“他……他真愿意？万一……万一裴衍发怒……”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许了他后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还有江南一处安稳的田庄！他家里老娘病着，弟弟等着娶亲，他一个破落书生，这笔买卖，他赌得起！况且，我警告过他了，敢露馅，他全家都得去阎王殿报到！他怕得很，也明白得很！”
宋晚晚用力闭了闭眼，“让他……进来吧。”
张霁宁朝门外使了个眼色。春桃立刻会意，轻轻拉开门。
眼前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眉目疏朗，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干净利落，组合确是副端正的书生相。
他的气质更是绝佳。没有刻意营造的忧郁，也没有矫揉造作的深情，就是一种纯粹的沉淀下来的书卷气。
这……这简直比她想象中那个“江南故人”还要贴合！还要……有说服力！
宋晚晚一时间竟看得有些怔忡，连事先排练好的表情都忘了摆出来。
“晚晚……”张霁宁悄悄在她背后掐了一把，“晚晚！你看！你看是谁来了！老天开眼啊！是顾家哥哥！是顾砚之顾家哥哥啊！他真的……真的找来了！”
“顾……顾……”她张了张嘴，那个名字在舌尖滚了几滚，开始自已的表演，“砚之……哥哥？真的是你？”
她往前踉跄了一步，像是要扑过去，却又在距离对方还有两步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顾家哥哥……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晚晚……宋家的晚晚啊……”
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思念，“杭州城外……庄子上……我们一起看莲塘……你教我认字……你说……你说我像初夏枝头最嫩的那片叶子……”
站在对面的“顾砚之”，也像是艰难地吞咽下翻涌的情绪，然后，对着宋晚晚，深深一揖。
“晚晚……妹妹。十年……整整十年了。杭州一别，音讯渺茫……愚兄……无一日敢忘。”
“我的老天爷！顾……顾砚之？！”张霁宁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狂喜和难以置信，几步冲到“顾砚之”面前，围着他足足转了两圈，上下打量着他。
“晚晚！你……你掐我一把！快！我不是在让梦吧？！这……这也太像了！这根本就是……就是……”
她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词，“就是话本子里走出来的！那个魂牵梦绕、痴心守侯的竹马郎君！老天爷！我……我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给你刨出来的神仙啊！”
宋晚晚也被眼前这人的表现震住了。她想过张霁宁会找个机灵的人，也想过需要临场发挥，但绝没想到效果会如此……完美。
“霁宁……你……你确定？”
“确定！一万个确定！你看他！你看这身板！这气质！这眼神！还有这说话！我的娘哎！连那点江南口音都学得惟妙惟肖！简直……简直神了！我爹手下那些最精干的探子，都没他演得像！不！他不是演！他……他现在就是顾砚之！货真价实！”
张霁宁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兴奋得像只发现巨大宝藏的松鼠，“成了！这下绝对成了！裴衍那个活阎王，眼睛再毒，还能毒过老天爷不成？这活生生的人证就摆在这儿！由不得他不信！”
她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宋晚晚：“晚晚，别怕了！有他在，咱们赢定了！裴衍说破天去，也挑不出毛病！他只能认栽！只能放你走！”
宋晚晚看着激动得脸颊泛红的张霁宁，又看看一旁沉静如水的“顾砚之”，那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再次涌上心头。
“霁宁……裴衍……他……”
“他什么他！有我在！有顾家哥哥在！他还能吃了我们不成？明天！就明天！我们一起去见他！”
“你……你也去？”宋晚晚愕然。
“废话！我当然要去！”张霁宁叉着腰，下巴一抬，活脱脱一只护崽的母鸡，“这么大的事儿，我能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个阎王？再说了，我可是见证人！当年在江南庄子上的事儿，我虽然没去过，但我可以听晚晚说过无数次啊！我得去帮顾家哥哥圆场！万一裴衍刁难，我还能在旁边敲敲边鼓，帮衬帮衬！”
她说着，又转向“顾砚之”，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顾家哥哥，明日见了三殿下，你只管深情款款看着晚晚妹妹，把你们失散十年、苦苦寻觅、情深似海的故事给我演足了！剩下那些刁钻的问题，交给我！明白吗？”
“顾砚之”再次躬身，“顾某省得。”
张霁宁记意地点点头：“好！就这么定了！顾家哥哥，你先跟去客栈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咱们就去会会那位三殿下！”
她风风火火地安排着，眼睛里燃烧着一种混合了兴奋。
“明日，我跟你一起去见那个阎王！我倒要看看，他裴衍，面对这铁板钉钉的青梅竹马，还能说出什么负责的屁话来！”
翌日晌午，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三皇子府邸的轮廓在视线里逐渐清晰。
引路的侍从一身毫无杂色的玄衣，穿过几重通样冷寂的庭院，终于，停在一扇紧闭的槅扇门前。侍从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躬身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