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蜂带来的是仙界的“清”与“乐”,是超脱的喜悦;而苦竹则承载着人间的“浊”与“苦”,是尘世的磨砺。二者通处一地,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异蜂的存在,或许正是为了安抚和净化苦竹所吸纳的万般苦楚,使其不至于失控。那桐花盛开时的异蜂出现,可能正是苦竹一年中吸纳苦楚达到顶峰,需要仙力来平衡的时刻。黄冈之地,山川秀美,尤以竹闻名。其竹修长挺拔,四季常青,虽经朝代更迭、兵燹之乱,然其竹海依旧苍翠如故,蔚然成林。
国朝,有某氏,家有大片竹园,世代养护,竹木繁盛,荫蔽天日。
岁在丁酉,某氏主人偶染奇疾,遍请城中名医,药石罔效,病势日沉,家人忧心如焚。有医者言,此症需以新鲜竹茹为引,方可一试。竹茹者,竹之内膜,性凉,能清心火。家人闻言,急遣一长工,持刀入园,刮取竹茹。
长工入得竹林,但见万竿修竹,风过处,叶声沙沙,如龙吟低啸。他择一粗壮老竹,正欲下刀,忽闻身后有人咳嗽。长工惊愕回顾,见一老叟,不知何时立于身后。其人发髻高挽,身着宽袍大袖,衣料古朴,非是当世之物,面容清癯,双目有神。
长工心下骇然,此园素来封闭,何来外人?正欲动问,那老叟已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一物,乃是一卷洁白之物,散发着淡淡竹香。老叟言道:“汝家主人之疾,非此物不能解。此乃上好竹茹,持归煎汤,一服即愈。”
长工半信半疑,然见老叟气度不凡,言语恳切,便接过竹茹,再拜称谢。及至抬头,那老叟已不见踪影,仿佛融入了这片竹林之中,唯有风声依旧。
长工归家,将此事禀告,并将竹茹奉上。家人皆以为奇,然事急从权,便依言煎药。主人服下,不过半个时辰,高热渐退,神思清明,次日竟能下床行走,真乃药到病除。
此事一经传出,四邻震动,皆以为竹中有神,感念某氏世代护林之德,故而显灵。于是,乡民携香烛果品,前来竹林叩拜祈福者络绎不绝。更有甚者,言其神灵验,有求必应,能驱邪祟,愈沉疴。
有好事者,遂在竹林之畔,择一清静之地,立一牌位,上书“竹夫人之神位”,香火供奉。自此,竹林边草莽之地,竟成了一处香火鼎盛的庙宇。善男信女,往来不绝,喃喃祷祝之声,与竹叶沙沙之声相和,竟别有一番肃穆之气。某氏亦因此香火之资,日进斗金,家道日渐殷实。
时有好事者,闻其名而前来探访,观其竹林,苍翠依旧,并无异状。然香火之盛,令人叹为观止。其人归,与人言曰:“此非神灵,乃妖物作祟也。竹经百年,吸取天地精华,已成气侯,化为人形,以报主恩。然其行迹,终究是妖,非是正神。世人只道其灵验,却不知此乃草木之妖,借人气以壮其声势耳。”
闻者皆以为然。然则,妖亦有情,报恩于主,造福于乡,其行虽异,其心可嘉。与那为祸人间的恶怪相比,已是云泥之别。
故而,黄冈“竹夫人”之名,流传至今。人们敬畏其神,亦知其妖。是神是妖,或许只在人心一念之间罢了
在天地未分、鸿蒙初辟之时,宇宙间弥漫着混沌之气。盘古开天辟地,清气上浮为天,浊气下沉为地。然天地初成,万物尚未有形,世界一片死寂。盘古感此孤寂,心生悲悯,流下了一滴眼泪。这滴眼泪,蕴含着创世之初对“无”的恐惧、对“有”的期盼,以及对未来众生必将经历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等种种苦楚的预感,是为“天地之苦”。
此泪滴落凡尘,并未消散,而是渗入大地最深处,与地脉中的阴寒、坚韧之气相结合。最终,在一片荒芜贫瘠的山崖之上,破土而生出第一株植物。其身形挺拔如君子,其心却空寂如山谷;其叶青翠似碧玉,其味却苦涩如黄莲。这便是“苦竹”的本源——它是天地间第一份“苦”的具象化,是混沌对有情世界的悲悯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