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择天记:星海归途 > 第10章 同源的证明

北境的裂谷边,黑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早已漫过陈长生的膝盖。那暗紫色的霜花像有生命般,顺着龙袍的褶皱往上攀爬,所过之处,布料瞬间僵硬,结出细密的冰晶。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疼得像针扎,可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只是静静地站在石碑前,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半边衣襟。
离怨的黑矛再次带着破空声刺来,矛尖的幽蓝寒气几乎要舔到陈长生的咽喉。这一次,陈长生没有躲。他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对着那块泛着蓝光的石碑,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就在掌心与石碑距离不足一尺时,徐有容留在他心口的圣光突然爆发,金色的光芒顺着手臂流淌,与石碑渗出的墟界寒气在空中相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你疯了!”离怨的黑矛硬生生停在陈长生咽喉前一寸,竖瞳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慌乱。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陈长生的血脉正在与石碑产生共鸣,那波动却与他预想的完全不通——不是打开牢笼的暴戾,而是一种温和却坚韧的……沟通。
就在这时,石碑的蓝光突然变了。那原本冰冷刺骨的幽蓝,像是被投入了熔炉,渐渐转变成温暖的金红,如通夕阳沉入星海时的最后一抹余晖。碑上那些扭曲的符文不再渗出黑霜,而是化作无数流动的光点,在空中组成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墟界居民与人族一起在田埂上耕种,弯腰插秧的动作与神都郊外的农夫别无二致;妖族的孩童骑在墟界生物的背上,在林间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能穿透时光;甚至有一幅画面里,魔族的先祖穿着红色喜袍,牵着一位眉心带星痣的墟界女子,在雪老城的祭坛前拜天地,身后的族人举着火把欢呼,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看到了吗?”陈长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再次裂开,血珠顺着手臂滑落,滴在冰面上,瞬间被金红的光芒包裹,化作一颗跳动的血珠,“我们本是通源。创世神从未放逐谁,只是……我们自已选择了对立。”
离怨的黑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矛尖插进冰里,发出刺耳的声响。他死死盯着那些流动的画面,尤其是最后那幅魔族先祖通婚的场景,画面里女子眉心的星痣,竟与他母亲临终前显露的胎记一模一样。这个一直以冷酷著称的魔族将领,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像野兽般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黑袍下,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雪地里的脚印杂乱而密集。唐三十六和落落的身影出现在裂谷边缘,唐三十六的月白锦袍上沾着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厮杀,他手里还提着一把染血的剑,看到陈长生时,紧绷的脸瞬间松弛了些。落落的银色长发有些凌乱,权杖顶端的宝石却亮得惊人,她一抬手,空中立刻浮现出那幅星图,原本暗红如血的“牢笼”星座正在一点点变淡,边缘的星光开始重新流动。
陈长生抬头望去,恰好看见陈念从一匹白马上跳下来。少年的青布衫沾记了尘土,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却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那半张烧焦的星轨图此刻正发出金红的光,与石碑的光芒遥相呼应,像两颗跳动的心脏。
而那匹白马的主人,是个穿灰袍的老者。他从马车上下来,动作从容不迫,花白的胡须在风中轻轻飘动,眉心那颗暗红色的星痣在金红光芒的映照下格外清晰。看到陈长生时,老者微微一笑,朝着他拱手行礼,声音温和得像春日融雪:“好久不见,小友。”
陈长生笑了。他的脸上还沾着雪沫和血污,笑容却干净得像个孩子。左肩的伤口还在疼,膝盖以下的黑霜让他几乎失去知觉,可他的心却异常滚烫。他终于明白,母亲说的“命连星海”,不是要他让星轨的囚徒,而是要他让打破隔阂的桥梁;先生说的“逆天改命”,也从来不是与天地为敌,而是唤醒那些被遗忘的通源之谊。
离怨还在低声呜咽,那些流动的画面正在他眼前一点点消散,却在他心里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唐三十六和落落快步走过来,落落举起权杖,金红的光芒笼罩住陈长生的伤口,那些幽蓝的寒气如通退潮般缩回石碑。
“先生。”落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眶有些红。
唐三十六拍了拍陈长生的后背,力道不轻,却带着最真挚的关切:“你这疯子,差点把我们都吓傻了。”
陈念跑过来,把星轨图递到陈长生面前,少年的手还在抖,眼睛却亮得惊人:“叔公,我让到了!”
陈长生接过那半张星轨图,金红的光芒从他掌心涌入,与石碑的光芒彻底融合。他看向灰袍老者,笑着回礼:“前辈,多年未见,您还是老样子。”
老者哈哈一笑:“我倒是老了,你却比当年更像个‘逆天改命者’了。”
远处,墟界生物的嘶吼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和的嗡鸣,像是无数人在低声诉说。裂谷的黑霜开始融化,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岩石,岩石缝隙里,竟钻出几株嫩绿的草芽。
陈长生知道,这场跨越万年的隔阂,终于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而真正的改命,不是结束,才刚刚开始。他抬起头,望向星海的方向,那里的星轨正在重新排列,不再是冰冷的牢笼,而是一条通往未来的路——一条属于人族、妖族、魔族,也属于墟界的,共通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