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教学院藏书馆的密室里,积灰的书架像沉默的巨人,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漏着微光的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卷特有的霉味,混杂着尘埃被搅动的气息,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脚下传来“沙沙”的声响,那是多年未被触碰的灰尘在抗议。
落落踩着一架吱呀作响的木梯,银色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发梢扫过书架上的古籍,惊起一阵细小的尘埃。她的指尖在最高层的木盒上轻轻划过,盒面覆盖的厚灰被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这是商行舟留下的遗物,当年陈长生清理藏书馆时,特意让人将其封存于此,不许任何人触碰。
“小心点,那梯子快散架了。”唐三十六在下面举着一盏黄铜灯笼,昏黄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灯光向上蔓延,照亮了木盒侧面那行几乎被尘埃淹没的小字,他眯起眼辨认了许久,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墟界通源,非异类。”这八个字刻得极浅,像是刻字人犹豫再三才落下的笔触,却像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找到了。”落落轻轻将木盒捧起,手腕一扬,木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唐三十六怀里。盒子入手很轻,却带着种沉甸甸的历史感。唐三十六接住时,那松动的盒盖“吱呀”一声自动弹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惊天秘籍,只有一本泛黄的手札,封皮已经脆得一碰就掉渣。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札,刚翻开第一页,商行舟那苍劲有力的笔迹就映入眼帘。墨迹虽已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写字人的力道:“万年前,墟界本是星海居民,与各族共生,后因贪修‘噬灵术’吞噬魂魄,被创世神放逐至星轨之外。实则……是替创世神背了黑锅。”
“替创世神背锅?”陈念凑过来,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页。他指着手札中间一幅粗糙的插画,声音都有些发颤,“唐前辈,落落女王,你们看这个!”
插画上的墟界生物,并非传说中青面獠牙的怪物,反而长着与人族极为相似的面孔,眉眼清秀,只是眉心多了一颗暗红色的星痣,像是被烙印上去的印记。最让人震惊的是,画中生物的手里握着一柄剑,剑柄的样式竟与国教学院碑林里供奉的古剑如出一辙。
“噬灵术……”唐三十六的手指抚过那三个字,突然想起北境石碑上那些扭曲的符文,“北境石碑的符文波动,和那些黑影吞噬魂魄的手法,与这噬灵术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飞快地翻动纸页,手札的后半部分被虫蛀得厉害,只剩下零星几个可辨认的字句:“星轨牢笼非天然形成……乃创世神以三族本源所铸……三族本源共鸣可解……”
“三族本源……”落落突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明悟,看向唐三十六,“人族的气运藏于紫宸殿龙椅,妖族的血脉聚于望月台圣树,魔族的魔力凝于雪老城魔纹碑。若能将这三族本源通时注入星轨图……”
她的话没能说完。
“哐当”一声巨响,密室那扇厚重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木屑飞溅中,陈念手里的灯笼猛地晃了晃,昏黄的光晕扫过门口的人影——是妖族主战派的狐族长老,他花白的胡须上沾着血迹,手里那柄象征权力的权杖通样染血,杖头的宝石闪烁着凶戾的红光。
“女王!”老狐族的声音嘶哑而愤怒,目光像淬了毒的刀,死死盯着落落,“跟我们回去!人族根本不可信!他们早就和墟界勾结,想借星轨图毁掉我们妖族!”
唐三十六几乎是本能地将手札塞进怀里,侧身挡在落落身前。灯笼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他久违的锋芒——那是当年在周园与陈长生并肩作战时的锐利,是执掌国教学院时的沉稳。
“老东西,说话可得讲证据。”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戏谑,眼神却冷得像北境的冰,“落落现在是妖族女王,不是你能随便呼来喝去的小丫头。想带她走,先过我这关。”
老狐族身后的妖族士兵纷纷抽出兵刃,密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陈念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陈长生给他的护身玉佩,此刻正微微发烫。落落握住唐三十六的手腕,低声道:“别冲动,他们人多。”
唐三十六没回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说“放心”。他看着老狐族染血的权杖,突然笑了:“当年在周园,我杀过的妖族叛徒,可比你这老狐狸见过的都多。要不……试试?”
灯笼的光晕在他身后铺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挡住了身后的落落和陈念。密室的尘埃在光线下飞舞,一场新的对峙,在这堆记古籍的角落,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