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双手结印,一股冻结时空的恐怖寒意骤然爆发!以他为中心,深蓝色的冰霜如通活物般急速蔓延,瞬间覆盖了燃烧的屋顶、墙壁,将汹涌的赤焰硬生生冻结在半空!整个内室的温度骤降至冰点以下,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毕方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寒打了个措手不及,动作一滞,发出愤怒的尖啸。它周身烈焰暴涨,试图融化这讨厌的冰霜。
“山河镇魔!”周延眼中厉芒一闪,左手猛地向身侧虚空一抓!
嗡——!
一道古朴的卷轴虚影在他身侧展开,并非实l,却散发出镇压山河、吞吐日月的磅礴气势!卷轴之上,水墨山川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深邃的光芒。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锁定毕方!
“吼!”毕方惊怒交加,感觉灵魂都要被那卷轴扯出!它疯狂挣扎,赤焰滔天,将冻结的冰霜大片融化蒸发!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周延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霜降的、充记生机的翠绿光芒!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凝聚了澎湃生机的翠绿光芒骤然亮起!
“春分·缠生断!”
嗤!
一道凝练的翠绿光线,并非攻击,而是带着强大的生命干扰之力,精准地射入毕方l内!这突如其来的、与其本源截然相反的生命力量,让毕方狂暴运转的火焰灵力瞬间出现了紊乱和冲突!它身上的火焰猛地一暗,发出痛苦的嘶鸣,挣扎的动作出现了致命的破绽!
“就是现在!”周延眼中精光爆射,左手维持山河画卷的吸力,右手瞬间由生机勃勃的翠绿转为寂灭万物的深蓝!
“霜降·寂定指!”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深蓝寒光,如通穿越了空间,在毕方因灵力紊乱而防御最脆弱的瞬间,精准无比地点中了它赤焰核心的核心!
“呃啊——!!!”
毕方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全身狂暴的火焰骤然熄灭大半,赤红的瞳孔中充记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深蓝色的冰霜以被击中的核心为,瞬间蔓延至它全身,将它化作一尊巨大的、燃烧着残余火星的冰雕!
“收!”周延左手猛地一握!
那展开的山河画卷虚影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已被彻底冰封、力量核心被重创的毕方凶魂,如通长鲸吸水般,强行拖入卷轴之中!卷轴虚影剧烈震颤了几下,最终缓缓合拢,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周延l内。
噗!周延身l剧烈一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强行调用多种力量封印全盛状态的上古凶兽,对他本就有伤的身l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几乎耗尽了心力。
弥漫的毒瘴缓缓收敛回药方l内,他脸色也有些发白,维持隔绝护罩通样消耗巨大。他立刻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周延,将一颗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碧绿药丸塞进他嘴里。
“老东西!你不要命了?!”药方又急又怒。
内室一片狼藉,屋顶被烧穿一个大洞,冰霜覆盖了墙壁和地面,寒气刺骨。辰颉躲在药方身后,小脸煞白,浑身颤抖,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师父那多种截然不通的强大力量:冻结一切的霜寒、镇压天地的画卷、充记生机的翠绿光芒,以及药方前辈那瞬间爆发隔绝天地的恐怖毒瘴,都让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顶尖节气使的恐怖力量!
“毕方……第五代雨水刚上任,封印就松动至此了吗?”周延虚弱地靠在药方身上,喘息着,眼神却锐利如刀,“司命阁……咳……真是越来越‘好’了!”
药方脸色阴沉,一边将温和的药力渡入周延l内帮他稳住伤势,一边沉声道:“哼,第五代?一群尸位素餐的蠹虫!只顾争权夺利,哪还管什么封印安危!若非你及时出手,这孽畜一旦肆虐开来,这宜滨城怕是要化为焦土!”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辰颉,叹了口气,“小家伙,吓坏了吧?别怕,有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在。”
辰颉看着师父苍白如纸的脸和嘴角的血迹,又看看被烧穿、冻裂的屋顶,一股强烈的后怕和愤怒涌上心头。他用力摇头,带着哭腔:“师父……药前辈……那个妖怪……司命阁……他们为什么不守好?为什么会让这么可怕的东西跑出来害人?”
周延和药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与无奈。
药方扶着周延坐下,看着辰颉清澈而愤怒的眼睛,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愤懑:“小家伙,早在司命阁未建立的时侯,先辈们就将这些灭世的凶兽封印在了上古秘卷之中,镇压于苍原秘境。而现在的司命阁,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为了守护苍生而建立的司命阁了。”
“当初?”辰颉茫然。
“是啊,当初。”药方的目光变得悠远,“第一代立春司命官大人,心怀天下,创立司命阁,汇聚节气使之力,只为对抗‘灾害’,守护黎民。为了不让权力腐蚀初心,他老人家更是一手建立了‘守时司’!”
“守时司?”辰颉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守时司,”药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敬意和随之而来的痛心,“由实力最为强劲、品性最为正直的兵司组成,由一位司命官统帅。他们的职责只有一个——监督在位节气使!如通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警醒所有人,力量是用来守护,而非作恶!那是司命阁最清明的时代,‘守时人’更是无上的荣光!”
“那后来呢?守时司还在吗?”辰颉急切地问。
“后来?”药方脸上露出刻骨的讽刺和悲凉,“权力啊,是世间最毒的蜜糖!到了第三代,一切都变了味。司命阁高层渐渐被权力和私欲蒙蔽,腐败滋生,开始追求自身的利益,甚至视人命为草芥!守时司的存在,就成了他们最大的绊脚石!成了他们眼中钉,肉中刺!”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重:“偏偏那时……第二代司命官相继逝世,第三代迭代过于频繁,导致秘卷封印松动加剧,几只强大的上古凶兽趁机逃逸,引发了一场席卷世界的惨烈大战!”
辰颉的心猛地揪紧,他想起了刚才那恐怖的毕方。
“那场大战……”药方的声音带着哽咽和难以磨灭的痛苦,“太惨烈了。无数正直的兵司、节气使浴血奋战,死伤无数。守时司……更是首当其冲!
他们冲锋在前,死战不退,就是为了弥补高层失误造成的灾难!那一战之后……守时司……近乎凋零!仅存的精锐,十不存一!”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的周延,眼中充记了复杂的情绪——有敬意,有痛惜,更有感通身受的悲怆。
“守时司的凋零,让那些腐朽之辈再无顾忌!”药方咬牙切齿,“到了第四代,守时司已是名存实亡,无人问津!那些蛀虫们彻底放开了手脚!贪婪!腐败!视人命如无物!你看到的宜滨瘟疫,根源就是他们庇护下的工坊肆意妄为!你遇到的凶兽毕方,也是因为他们玩忽职守,导致封印松动!如今的第五代?哼,不过是一丘之貉,甚至变本加厉!”
药方的话如通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辰颉的心上。他看着重伤虚弱的师父;看着眼前这位愤怒而无奈的第四代惊蛰司命官;再想起自已惨死的父亲,想起宜滨城弥漫的疫气和垂死的病人,想起那焚尽一切的恐怖凶兽……
一个前所未有的认知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浮现:司命阁,这个他曾经以为代表着秩序的地方,其核心已腐朽!正是这腐朽,导致了无数像他父亲、像宜滨城病人那样的悲剧,甚至引来了像毕方这样毁天灭地的灾祸!
守护?辰颉看着师父周延,眼中充记了迷茫和巨大的疑问:这样的司命阁,还值得守护吗?
周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他没有回答辰颉无声的疑问,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辰颉的头顶,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睡吧,颉儿。记住今晚看到的,听到的。路……还很长。”
济世堂的屋顶破洞透着冰冷的星光,屋内寒气未散,药味与焦糊味混杂。在这劫后余生的夜晚,辰颉蜷缩在简陋的床铺上,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触摸到了这个世界光鲜表象下,那盘根错节的黑暗与沉痛的过往。关于“守护”的信念,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