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泥胎怒碎九龙吟
这野种还敢偷祭坛供品
青石祭坛前的尘土被三个壮汉的靴底碾得飞扬,李玄舟的手肘被死死按在凹凸不平的石面上,粗糙的棱角硌得骨头生疼。额头淌下的血珠混着泥浆滑进左眼,视线瞬间蒙上一层猩红,可他怀里那半块干硬的麦饼却被攥得更紧了。
婆婆还等着这个救命……
少年的话没说完,后颈就被赵屠户揪住,硬生生把他的脸往神像底座按去。

的一声闷响,石屑溅进嘴角。赵屠户那只常年杀猪的手满是老茧,掐得他脖颈生疼:村长说了,你这无父无母的灾星就该扔去喂山狼!去年山洪冲垮半条街,今年瘟疫死了三口人,全是你这丧门星招来的!
旁边两个帮凶哄笑起来,其中一个精瘦汉子踹了踹李玄舟的膝盖弯:赵大哥说得对,这野种打小就邪门,娘生他的时候天上掉火球,现在还敢偷龙神的供品,是想让咱们全村人遭天谴吗
麦饼从怀里滚出来,在满是香灰的地面上打了个滚,沾了些黑色的泥点。李玄舟猛地抬头,血眼里迸出的光像淬了冰:放开我!
哟,还敢犟嘴
赵屠户狞笑着往后撤了半步,肥厚的脚掌带着风,直挺挺踹向少年心口,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
脚掌离胸膛还有三寸时,祭坛中央那尊沉寂百年的泥塑龙神像突然
咔嚓
作响。龟裂的纹路里透出淡淡的紫金光芒,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神像轰然迸裂!
一道碗口粗的紫金流光从碎片中射出,带着震耳欲聋的龙吟之声,精准地钻进李玄舟眉心!
呃啊
——
赵屠户像被一柄无形巨锤砸中,整个人横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岩壁上。石屑簌簌落下,他捂着胸口滑落在地,喉头一阵翻涌,哇
地吐出一大口血沫,里面还混着两颗带血的碎牙。
另外两个村汉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龙威压得他们筋骨欲裂,双腿一软
噗通
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地面,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李玄舟缓缓站起,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芒,原本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无风自动。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道被麦饼硌出的红痕,又弯腰捡起那半块沾泥的麦饼,动作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威严。
再敢伤人,定不饶恕。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在每个人耳边炸响。跪在地上的两个村汉吓得浑身发抖,赵屠户更是蜷缩在墙角,看李玄舟的眼神像见了鬼。
就在这时,天际传来一声清越的凤鸣。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只见云层破开一道缝隙,一道白衣身影踏着七彩霞光缓缓降下,悬停在祭坛上空。少女肌肤胜雪,眉心一点朱砂痣宛如点睛之笔,手中握着一柄通体莹白的玉柄长剑,周身散发的仙气让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正是从天界下凡的凌清欢。
她垂眸看着下方气度陡变的少年,秀眉微蹙:凡夫俗子,竟能引动上古龙灵
李玄舟仰头望她,金芒在眼底流转。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股突然出现的力量正顺着血脉奔腾,仿佛有一条沉睡的巨龙正在苏醒。
与你何干
少年把麦饼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那里还藏着一小块昨天采的野蜂蜜,原本是想混着麦饼给婆婆吃的。
凌清欢玉指轻弹,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龙族乃天庭坐骑,龙灵更是上古至宝。你一个凡间少年,如何能引动此物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赵屠户见有仙人撑腰,顿时来了底气,捂着胸口喊道:仙子明鉴!这野种从小就偷鸡摸狗,定是他盗走了龙灵!求仙子为民除害啊!
李玄舟眼神一冷,刚要迈步,却被凌清欢的仙威压得脚步一顿。这股力量比刚才的龙威更甚,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肩头,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看来是不打自招了。
凌清欢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本仙奉旨捉拿窃灵者,你若乖乖束手就擒,尚可从轻发落。
我没偷。
李玄舟咬着牙挺直脊梁,金芒在他周身流转得更快,而且我要送婆婆回家。
他再次迈步,这一次竟硬生生从仙威压境中挤出半步。凌清欢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凡人少年的意志竟如此坚定。
放肆!
仙子玉剑斜指,一道莹白剑气擦着李玄舟的耳畔飞过,噗嗤
一声射进旁边的岩壁,激起一片碎石。
少年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死死盯着天上的白衣仙子:她快饿晕了。
简单五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凌清欢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紧,她忽然想起临行前司命星君说的话:此劫关乎三界气运,龙灵认主必有缘由。
祭坛周围的村民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晕了过去。赵屠户见仙子迟迟不动手,又喊道:仙子,这野种还敢顶撞您!他……
话没说完,一道金光突然从李玄舟指尖射出,精准地打在赵屠户的嘴巴上。啪
的一声脆响,他捂着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嘴角渗出的血里多了颗松动的门牙。
李玄舟看都没看他,转身就往村里走。龙灵在体内轻轻震颤,仿佛在为他的举动欢呼。
凌清欢看着他的背影,白衣在山风中轻扬。她能感觉到,这少年身上除了龙灵的力量,还有一种更纯粹的东西,是天庭那些锦衣玉食的仙人们从未有过的。
站住。
仙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本仙与你同去。
李玄舟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随便。
少年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凌清欢莫名地有些气闷。她堂堂灵汐仙子,何时受过这等怠慢可看着他怀里那半块被小心护着的麦饼,到了嘴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往村里走,一个白衣胜雪仙气飘飘,一个粗布衣衫沾着泥污,画风格格不入,却奇异地没有引来更多恐慌。村民们要么还在跪地发抖,要么早就跑回家关紧了门窗。
路过村口那棵老槐树时,李玄舟忽然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几颗圆润饱满的野草莓,显然是刚摘的,还带着晶莹的水珠。
给。
他把草莓递向凌清欢,眼神里没了刚才的警惕,多了几分少年人的坦诚,你好像……
不开心
凌清欢愣住了。她活了上千年,见过无数想讨好她的仙人和妖怪,却从未有人用几颗凡间野果来哄她。看着少年掌心那几颗红得诱人的草莓,再看看他额头还没擦干净的血痕,仙子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谁、谁不开心了!
她别过脸,耳根却悄悄泛起一丝微红,本仙只是在想事情。
李玄舟也不勉强,把草莓重新包好揣回怀里,继续往前走:婆婆喜欢吃这个。
凌清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趟下凡,或许会比她想象中有趣得多。她轻轻拂去衣袖上沾着的一片槐树叶,快步跟了上去,白衣掠过青石板路,带起一阵淡淡的清香。
远处的祭坛上,破碎的龙神像碎片还在散发着微光,仿佛在预示着,一段跨越仙凡的奇缘,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仙凡初遇剑影寒
李玄舟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柴门时,凌清欢正踮着脚尖打量院墙上攀爬的牵牛花。白衣仙子的裙摆扫过沾着露水的草叶,惊起两只绿色的蚱蜢,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耳根泛起薄红。
进来吧。
少年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他将麦饼和野草莓放在石桌上,转身往灶台走去,粗布袖口磨出的毛边在晨光里轻轻晃动。
凌清欢跟进去时,正看见李玄舟蹲在灶台前生火。他用燧石敲了半天,火星子溅得满脸都是,却只点燃了几根细柴。青烟呛得他不住咳嗽,眼角沁出的泪珠让额角的伤痕更显刺眼。
笨死了。
仙子忍不住吐槽,玉指轻弹间,一缕莹白火焰落在柴堆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
李玄舟抬头看她,睫毛上还沾着烟灰:多谢。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凌清欢本想等着他露出惊叹神色,没想到只换来这两个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负手站在灶台边,看着少年笨拙地往锅里添水,忽然发现这凡人的厨房竟比天庭的炼丹房有趣
——
陶罐里插着几支野菊,竹篮里躺着带泥的萝卜,连墙壁上挂着的腊肉都透着烟火气。
咳咳……
里屋传来老婆婆的咳嗽声,李玄舟立刻放下水瓢跑进去。凌清欢犹豫片刻,也悄无声息地跟到门口。
昏暗的房间里,瞎眼婆婆正摸索着要下床,李玄舟赶紧扶住她:婆婆慢点,我熬了粥就来喂您。
他熟练地帮老人掖好被角,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和刚才在祭坛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是小舟啊……
老婆婆枯瘦的手抓住少年的手腕,刚才外面好吵,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是打雷了。
李玄舟撒谎时眼神有些闪烁,却被细心的凌清欢捕捉到。她忽然想起天庭那些为了仙位勾心斗角的仙人,再看看眼前这个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哄老人开心的少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时院门外传来喧哗声,赵屠户带着五六个村民堵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锄头扁担。李玄舟!你把仙子藏哪儿了再不交出来,我们就砸了你的破屋!
少年脸色一沉,刚要出去,却被老婆婆拉住:别去惹事……
没事的婆婆。
他安抚地拍了拍老人的手,转身时眼中已没了温情。凌清欢抢先一步挡在他身前,白衣在昏暗的屋里宛如月光:本仙在此,谁敢放肆
村民们看到仙子,顿时矮了半截,可赵屠户仗着人多,壮着胆子喊道:仙子!这野种是灾星,您别被他骗了!昨天他还偷供品,今天肯定想对您不利!
我没有。
李玄舟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麦饼碎屑,这是从供品里拿的,因为婆婆三天没吃东西了。
胡说!
赵屠户一口咬定,供品是敬龙神的,凡人碰了就是亵渎!你这是罪加一等!
凌清欢忽然想起昨天祭坛上的龙灵主动钻进少年眉心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龙神若真怪罪,昨夜第一个劈死的就是你这污蔑良善之辈。
她玉指指向院门外的老槐树,一道仙气拂过,枝头突然开满了洁白的槐花。此乃涤尘仙术,心怀善念者闻之清香,心藏恶念者闻之作呕。
话音刚落,赵屠户就捂着鼻子干呕起来,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其他村民有的神清气爽,有的则跟赵屠户一样狼狈不堪。
现在还要说他是灾星吗
凌清欢的声音带着寒意,吓得赵屠户屁滚尿流地跑了,剩下的人也作鸟兽散。
李玄舟看着满树槐花,又看看白衣仙子,忽然道:谢谢。
这次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真诚。
凌清欢别过脸:本仙只是不想被蠢货打扰。
可微微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
早饭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粥,李玄舟把碗里仅有的几粒米都挑给了老婆婆,自己只喝了点米汤。凌清欢看着他空荡荡的碗,眉头微蹙:凡人都像你这么亏待自己
习惯了。
少年收拾着碗筷,以前没吃的,就去山里挖野菜。
凌清欢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颗鸽蛋大的朱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这个给你。
李玄舟摇头:婆婆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本仙的东西,不是谁都能要的。
仙子把锦盒塞到他手里,这朱果能强身健体,你要是病死了,谁来偿还龙灵的因果
少年看着朱果,又看了看里屋熟睡的婆婆,最终还是收了起来:以后我会还你。
凡人的承诺值几个钱
凌清欢嘴上不屑,心里却莫名地相信他。
吃过早饭,李玄舟去后山砍柴,凌清欢非要跟着。山路崎岖,她的绣花鞋很快就沾了泥污,雪白的裙摆也被荆棘勾出个小洞。
仙子还是在山下等吧。
李玄舟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本仙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凌清欢逞强地往前走,结果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李玄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入手处一片温软,少年顿时红了脸,赶紧松开手。
仙子也有些慌乱,整理着裙摆的动作都变笨了:谢、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说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李玄舟忽然停在一棵野桃树下,摘下个最大最红的桃子递给她:这个甜。
凌清欢犹豫着接过,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蔓延,比天庭的琼浆玉液多了几分质朴的滋味。她偷偷看了眼少年,发现他正盯着桃树发呆,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在想什么
仙子忍不住问。
以前和婆婆来摘过桃。
李玄舟的眼神有些悠远,她说等我长大了,就把这棵桃树移到院里去。
凌清欢的心轻轻一颤,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龙灵会选择这个凡人少年。他的心里装着的不是力量和权势,而是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温暖。
就在这时,林中传来野兽的咆哮声。一头吊睛白额虎从树后窜出,腥臭的口水滴落在地,显然是饿极了。
李玄舟立刻将凌清欢护在身后,体内龙灵苏醒,金芒在他周身流转。仙子快走!
区区凡虎,也配让本仙走
凌清欢玉剑出鞘,莹白的剑气直逼猛虎。可就在剑气即将击中猛虎时,她忽然想起李玄舟刚才护着她的样子,手腕微微一偏,剑气擦着猛虎的耳朵飞过,将旁边的松树拦腰斩断。
猛虎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凌清欢收剑入鞘,故作镇定地说:本仙是想给它个教训。
李玄舟看着被斩断的松树,又看看仙子微红的脸颊,忽然笑了:谢谢。
这次凌清欢没有反驳,只是轻轻

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弥漫着野桃的清香,仿佛连时间都变得温柔起来。
第三章
月下传法起微澜
扛着半捆柴回到柴房时,夕阳正把西窗染成金红色。李玄舟刚放下柴捆,就见凌清欢蹲在灶台边,对着那口黑黢黢的铁锅发愁
——
她试着用仙法生火,结果把锅底烧出个铜钱大的窟窿。
咳咳。
少年故意咳嗽两声,吓得仙子像受惊的小鹿般跳起来,白衣裙摆扫过灶台,带落的陶碗在地上摔成了三瓣。
本仙只是看看凡间厨具的构造!
凌清欢背着手,脚尖偷偷把碎瓷片往柴堆里踢,谁让你家锅这么不禁烧。
李玄舟没戳破她的小动作,拿起豁口的瓦罐去水缸舀水:今晚只能用陶罐煮野菜了。
他瞥见石桌上那本泛黄的竹简,仙子真要教我修炼
不然等龙灵把你撑爆,本仙还要写万字悔过书。
凌清欢抱起胳膊,视线落在他被柴草划破的袖口,先把《基础吐纳诀》抄十遍,抄错一个字就罚你劈够三天的柴。
少年拿起炭笔在糙纸上临摹,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刚好照在他握笔的手上。凌清欢托着下巴坐在对面,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有些恍惚
——
天庭的仙童们练字时个个仪态端庄,却没人像他这样,连握笔的指节都透着股倔强。
这里错了。
仙子忽然伸手,指尖点在
气沉丹田
四个字上,凡人丹田在脐下三寸,不是让你把气憋在肚子里,当心岔气。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仙气,触碰到少年手背时,李玄舟像被烫到般缩回手,炭笔在纸上拖出道歪斜的墨痕。知道了。
他低头重写,耳根却悄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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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欢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手背的温度,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假装整理衣袖,余光却瞥见灶台上那只装朱果的锦盒
——
李玄舟竟把果子切成了小块,用竹片小心地喂给里屋的老婆婆。
凡夫俗子就是麻烦。
仙子小声嘀咕,心里却想起瑶池会上那些动辄用千年仙酿漱口的仙人,忽然觉得切成小块的朱果,比整颗捧着更顺眼些。
夜深时,老婆婆早已睡熟。李玄舟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背心法,晚风卷着槐花香扑在脸上,倒让他记牢了不少句子。忽然听见身后传来
哎哟
一声,转头就见凌清欢正揉着脚踝,雪白的袜子上沾着片草叶。
仙子怎么了
少年起身要扶,却被她躲开。
没事。
凌清欢逞强站直,本仙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话没说完,脚下又踉跄了一下
——
白天被荆棘勾破的裙摆缠住了脚踝。
李玄舟蹲下身帮她解开裙摆,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细腻的脚踝,两人同时僵住。少年猛地抬头,正撞上仙子慌乱的眼神,月光在她眼底碎成点点星光,像极了山涧里闪烁的萤火虫。
谢……
谢谢。
凌清欢猛地后退两步,差点撞到槐树,该、该传你吐纳之法了。
她教得格外认真,玉指点在他周身穴位:这里是气海,这里是命门,引灵气入体时要像溪流绕石,不能硬闯……
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只因少年身上的龙灵被她的仙气惊动,竟顺着经脉游走到她指尖,像条调皮的小蛇轻轻蹭了蹭。
你!
仙子触电般缩回手,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自己先练着,本仙去看看天象。
李玄舟看着她逃也似的躲进柴房,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
——
那里还残留着仙子指尖的凉意。他试着按心法引导灵气,却不知怎么回事,丹田处的暖流总往柴房的方向涌,引得龙灵在体内
呜呜
低吟。
这时院墙外传来赵屠户的骂声,夹杂着几个村民的哄笑:那野种怕是被仙子迷住了,大半夜不睡觉,在院里发癔症呢!
我看是想攀高枝当神仙女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李玄舟攥紧拳头,龙灵在体内翻腾,金芒顺着指缝往外冒。刚要起身,柴房的门
吱呀
开了道缝,凌清欢的声音带着冰碴儿传出来:一群井底之蛙,也配议论天凡之事
话音落时,院墙外突然刮起阵旋风,卷起满地槐花瓣往村民脸上砸。赵屠户被花瓣迷了眼,摔了个四脚朝天,剩下的人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骂声顷刻间消失在夜色里。
多管闲事。
李玄舟低头继续打坐,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柴房里的凌清欢听见这话,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玉佩捏碎。她从窗缝看着少年沐浴在月光中的侧脸,忽然发现他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
——
本仙是来监工的,怎会想这些凡尘琐事!
后半夜起了露水,李玄舟练得入神,没察觉肩头落了层白霜。凌清欢犹豫再三,还是取了件自己用仙蚕丝织的披风,蹑手蹑脚地盖在他身上。刚要转身,却听见少年迷迷糊糊地说:婆婆……
不冷……
仙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蹲在旁边看了许久,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悄悄回房。晨光爬上窗台时,李玄舟睁开眼,发现身上的披风泛着淡淡的荧光,凑近了闻,还有股和槐花不一样的清香。
他叠好披风放在石桌上,刚想叫醒凌清欢,就见她顶着乱糟糟的发髻从柴房出来,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
——
显然是一夜没睡好。
看什么看
仙子别过脸,本仙只是修炼忘了时辰。
谢谢。
李玄舟拿起披风递过去,这个该还给你了。
凌清欢看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忽然想起昨夜他说梦话的样子,脸颊又是一热:送、送你了!凡人身子弱,冻出病来还得本仙费心!
少年刚要道谢,就见她像阵风似的冲进柴房,还故意把门摔得震天响。李玄舟摸着披风上细腻的纹路,忽然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
第四章
邪祟窥伺生杀机
晨露还挂在槐树叶上时,李玄舟已经在院里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仙蚕丝披风被他叠得方方正正放在石桌上,泛着的荧光在朝阳下像撒了把碎星子。

——
少年吐气时,两道淡淡的白汽从鼻孔喷出,落在地上竟激起细小的尘土。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的金芒比昨日凝实了些,显然是昨夜的吐纳有了成效。
柴房门
吱呀
开了,凌清欢端着个陶碗出来,眼圈下的青黑淡了些,却还是没精打采的。喏,本仙用仙露炖的莲子羹,凡人喝了能凝神静气。
李玄舟接过碗,莲子的清香混着甜丝丝的水汽扑进鼻腔。他刚舀起一勺,就见仙子盯着他的手腕,眉头皱成了疙瘩:说了让你引气入脉要循序渐进,你非要硬冲,看看这经脉淤堵的红痕!
少年低头一看,手腕内侧果然浮现出几道淡红色的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练到紧要处,龙灵自己动的。
他小声辩解,把莲子羹往她面前推了推,你也喝点,看你没睡好。
凌清欢的脸

地红了,抢过碗转身就往柴房走:本仙是神仙,不用补觉!
走到门口又停下,背对着他说,今天不许再瞎练,跟我去河边打水,顺便教你辨识灵草。
河边的鹅卵石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李玄舟蹲在岸边洗衣服,粗布衣裳在他手里搓得发白。凌清欢坐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手里把玩着根狗尾巴草,时不时瞟向少年结实的后背
——
他昨天砍柴时被树枝划破的地方,已经结了层浅浅的痂。
喂,凡夫俗子,
仙子忽然开口,知道为什么让你学辨识灵草吗
李玄舟捶衣服的动作一顿:治病
也算。
凌清欢用狗尾巴草点了点水面,但更重要的是,灵草能安抚龙灵。你体内的可是上古金龙的残魂,发起狂来能掀翻东海,必须找到镇龙草做药引。
少年刚想说
知道了,就觉得背后一阵发凉。那是种阴冷的、带着腥臭味的气息,像是冬天钻进被窝的蛇,让人头皮发麻。
不错的龙灵,够本座炼制一件法器了。
河面上不知何时浮起一层墨绿色的瘴气,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从瘴气里钻了出来。它身高丈余,身上披着件破烂的黑皮袄,手里把玩着颗骷髅头,涎水顺着嘴角的尖牙滴落,在鹅卵石上烧出一个个小坑。
把龙灵交出来,让你死得痛快点。
妖怪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互相摩擦,听得人耳朵生疼。
李玄舟立刻站起身,将洗衣的木盆挡在身前,体内的龙灵像是察觉到危险,开始疯狂躁动。他想起凌清欢的话:遇妖邪,先守后攻,护住心脉。
你是谁
少年的声音有些发紧,手心却渗出了汗。
黑风山的青面大王!
妖怪狞笑着扑过来,利爪带起的腥风刮得柳树叶子哗哗作响,去年吞了你村东头的王二麻子,今年正好用你的龙灵下酒!
李玄舟侧身躲过利爪,指尖弹出一道细微的金光。这是他昨天刚学会的
龙息指,虽然威力不大,却带着龙灵的至阳之气。金光

地打在妖怪的胳膊上,竟烧出个铜钱大的燎泡。

——
青面大王疼得怪叫一声,眼中的贪婪变成了暴怒,小崽子敢还手!看本座撕了你!
它猛地吐出一团黑雾,瞬间笼罩了半个河岸。李玄舟在黑雾中视物不清,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胸口,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柳树上。
咳咳……
他咳出一口血沫,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疼得喘不上气。龙灵在体内疯狂冲撞,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怎么也引不出来。
蠢货,
凌清欢的声音突然在黑雾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忘了教你闭气诀吗这瘴气有毒!
一道耀眼的仙光撕裂黑雾,凌清欢手持玉剑踏光而来。白衣在黑雾中宛如冰雪,剑光所过之处,瘴气
滋滋
作响地退散。区区百年小妖,也敢在本仙面前放肆!
青面大王见来了个厉害的,转身就要跳进河里逃跑。凌清欢玉剑一挥,一道莹白的剑气直追而去,噗嗤
一声刺穿了妖怪的后腿。

——
妖怪惨叫着摔倒在地,化作一缕黑烟想逃,却被仙子用仙索捆了个结实。
李玄舟扶着柳树慢慢站起来,刚想说
谢谢,就见凌清欢快步走到他面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谁让你逞能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她的声音很凶,手却轻轻按在他的胸口,一股清凉的仙气顺着掌心涌进他体内,胸口的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你看你这运功的法门,错得离谱!龙灵是护主,不是让你当武器乱用的!
少年低着头,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训斥,忽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
——
就像小时候婆婆骂他下雨天还往外跑,嘴上说着
冻死你才好,手里却在给他缝补被雨水泡烂的鞋子。
我没事。
李玄舟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去,就是有点疼。
凌清欢的脸又红了,想抽回手又怕牵动他的伤口,只能任由他握着。知道疼就好,下次再这么莽撞,本仙才不管你死活。
话虽这么说,她却从袖中取出个白玉小瓶,倒出颗莹白的丹药塞进他嘴里,这是清心丹,能化解你体内的瘴气。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甜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刚才还在体内乱窜的龙灵,渐渐安静下来。李玄舟看着仙子近在咫尺的脸,忽然笑了:你刚才是不是担心我
谁、谁担心你了!
凌清欢猛地抽回手,转身去看被捆住的妖怪,本仙是怕你死了,没人还龙灵的因果!
可她微微发烫的耳根,却出卖了心里的慌乱。李玄舟看着她的背影,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暖,连带着胸口的伤,好像都不那么疼了。
第五章
仙丹暗藏女儿情
青面大王被仙索捆得像粽子,在地上扭动着发出
呜呜
的怪响。凌清欢玉指一点,一道仙气封住了妖怪的嘴,转头看向还扶着柳树的李玄舟,眉头又皱了起来。
还能走吗
仙子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却上前一步想去扶他。
李玄舟刚想说
没事,就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赵屠户带着几个村民举着锄头赶来,远远看见河边的乱象,立刻扯着嗓子喊:不好了!妖怪把仙子和那野种都抓走了!
放屁!
凌清欢气得差点拔剑,本仙在此,谁敢胡说八道!
赵屠户等人看清场面上的情形,顿时傻了眼。尤其是看到被捆住的青面大王,吓得腿肚子都转了筋,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仙、仙子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
李玄舟看着这群趋炎附势的村民,眼神冷了下来:刚才妖怪行凶的时候,你们在哪
赵屠户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旁边一个村民小声嘀咕:我们、我们是来救仙子的……
救我
凌清欢冷笑一声,玉剑轻挥,一道剑气擦着赵屠户的头皮飞过,将他身后的一棵小树拦腰斩断,再敢编造谎言,这就是下场!
赵屠户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磕头:小的再也不敢了!求仙子开恩!
李玄舟不想再纠缠,对凌清欢说:我们先回去吧,别让婆婆担心。
仙子瞪了赵屠户一眼,挥手将捆着的青面大王收进玉瓶:暂且饶你们一次,若再敢对他不敬,定不饶恕!
两人往村里走,李玄舟的脚步有些踉跄,胸口的疼痛时不时传来。凌清欢看着他强撑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还是嘴硬道:你看你,逞英雄的下场就是这样。
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面对妖怪。
李玄舟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凌清欢耳中。
仙子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又开始发烫。她偷偷看了眼少年的侧脸,阳光照在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回到柴房,李玄舟刚坐下,凌清欢就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颗通体赤红的丹药,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这是……
李玄舟有些疑惑。
凝神丹,比清心丹效果好百倍。
凌清欢把锦盒递给他,快吃了,对你的伤有好处。
李玄舟看着那颗丹药,又看了看仙子,犹豫道: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你留着吧。
本仙有的是!
凌清欢把锦盒塞进他手里,让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少年拗不过她,只好将丹药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暖的气流瞬间流遍全身,胸口的疼痛立刻减轻了不少,连体内的龙灵都变得温顺起来。
谢谢你,清欢。
李玄舟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真诚。
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凌清欢的脸

地一下红透了,转身走到灶台边,假装忙碌道:谁、谁让你叫我名字的要叫仙子!
李玄舟笑了笑,没再说话。他能感觉到,这位仙子虽然嘴上厉害,心里却很关心他。
接下来的几天,李玄舟安心养伤,凌清欢则在村里四处查看。她发现村里的怪事越来越多,不仅鸡鸭无故失踪,连井水都变得越来越浑浊,隐隐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肯定是那青面大王的同党搞的鬼。
凌清欢回到柴房,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李玄舟,我已经在村里布下了结界,应该能抵挡一阵子。
李玄舟点了点头:我们得尽快找到幕后黑手,不然村民们会有危险。
你伤还没好,不许乱动。
凌清欢瞪了他一眼,这件事交给本仙就行了。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村民们出事。
李玄舟坚持道,而且,我也想帮你。
凌清欢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有些感动,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战斗。
两人争执了几句,最终还是凌清欢妥协了:好吧,不过你必须听我的,不许擅自行动。
好。
李玄舟笑着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一起在村里探查。凌清欢凭借仙法感知妖气的踪迹,李玄舟则凭借对村子的熟悉,提供各种线索。
有一次,他们在村西头的废弃仓库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脚印。凌清欢仔细一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是黑风老妖的脚印,看来青面大王只是个小喽啰。
黑风老妖很厉害吗
李玄舟问道。
当然厉害,
凌清欢点点头,他修行千年,法力高强,连本仙都要忌惮三分。
李玄舟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别担心,
凌清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本仙已经向天庭求援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援兵赶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凌清欢的心里却有些不安。她知道黑风老妖的厉害,生怕援兵到来之前,村子会遭遇不测。
这天晚上,李玄舟正在院里打坐,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妖气袭来。他立刻起身,叫醒了凌清欢。
不好,是黑风老妖来了!
凌清欢脸色一变,手持玉剑冲出柴房。
只见院外的空地上,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笼罩在黑雾中,正是黑风老妖。他看着凌清欢,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灵汐仙子,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一个凡人留在这种地方,真是让本座意外啊。
黑风老妖,你竟敢闯到这里来,难道不怕天庭降罪吗
凌清欢厉声喝道。
天庭
黑风老妖不屑地笑了,等本座拿到龙灵,就算是玉帝来了,也奈何不了我!
他说着,猛地向李玄舟扑去。凌清欢立刻挥剑阻拦,玉剑与黑雾碰撞,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声。
李玄舟看着两人激烈的打斗,心里焦急万分。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紧紧盯着,寻找机会。
就在这时,黑风老妖突然使出一记阴招,一道黑雾绕过凌清欢,直扑李玄舟而来。凌清欢大惊失色,想回防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黑雾就要击中李玄舟,他体内的龙灵突然爆发,一道耀眼的金光从他体内射出,将黑雾打散。黑风老妖被金光震退了几步,惊讶地看着李玄舟:没想到这小子的龙灵竟然如此强大!
凌清欢趁机发动攻击,玉剑上光芒大盛,直逼黑风老妖。黑风老妖不敢大意,连忙挥舞着黑雾抵挡。
两人再次陷入激战,一时间难分高下。李玄舟看着凌清欢有些吃力的样子,心里更加着急。他忽然想起凌清欢教他的吐纳诀,尝试着引导体内的龙灵之力。
随着他的引导,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体内涌出,顺着手臂流向指尖。他对着黑风老妖,猛地弹出一道金光。
金光速度极快,黑风老妖没来得及防备,被金光击中胸口,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摇晃了几下,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可恶!
黑风老妖又惊又怒,看了看李玄舟,又看了看凌清欢,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处,冷哼一声,化作一缕黑烟逃走了。
看着黑风老妖逃走,凌清欢松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李玄舟连忙跑过去,扶住她:清欢,你没事吧
凌清欢摇了摇头,看着李玄舟,眼神里满是惊讶和欣慰:没想到你竟然能运用龙灵之力伤了黑风老妖,真是让我意外。
都是你教我的好。
李玄舟笑了笑,把她扶起来,我们快回去休息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到柴房,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纱。凌清欢看着李玄舟的侧脸,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悸动。她知道,自己对这个凡人少年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责任那么简单了。
第六章
血契同生破魔障
凌清欢靠在柴房的门板上,胸口起伏得厉害。刚才与黑风老妖激战耗费了太多仙气,她雪白的指尖微微发颤,连握紧玉剑都有些吃力。
我帮你运功调息吧。
李玄舟蹲在她面前,掌心泛起淡淡的金芒。龙灵在体内跃动,似乎也感受到了仙子的虚弱。
放肆!
凌清欢猛地别过脸,耳根却红得滴血,仙凡有别,岂能随便接触!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真的推开少年伸过来的手。
李玄舟的掌心轻轻按在她的后背,温暖的龙灵之力顺着经脉缓缓流淌。凌清欢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原本枯竭的仙力竟有了复苏的迹象。她偷偷咬着下唇,感受着少年掌心传来的温度,心跳像擂鼓般咚咚作响。
凡人的力道就是粗鲁。
仙子故意板着脸,轻重都掌握不好,想震碎本仙的经脉吗
李玄舟连忙放轻力道,声音里带着歉意:对不起,我没控制好。
看着他认真道歉的样子,凌清欢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她轻咳两声:罢了,看在你是初学者的份上,本仙就不跟你计较了。
调息完毕,天已经蒙蒙亮。凌清欢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眉头紧锁:黑风老妖受了伤,肯定会卷土重来。他的黑雾能腐蚀仙力,硬拼我们讨不到好处。
那怎么办
李玄舟问道,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龙灵也在不安地躁动。
凌清欢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古籍:只有这个办法了。
古籍上记载着一种上古秘术
——
仙凡血契。以仙人之血为引,凡人之血为基,将两人的灵力融为一体,既能增幅力量,又能共享感知。但此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双方灵力紊乱,重则魂飞魄散。
这太危险了。
李玄舟看着古籍上鲜红的符文,眉头皱成了疙瘩,我不能让你冒险。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凌清欢合上古籍,眼神坚定,黑风老妖的目标是你体内的龙灵,就算我不跟你结契,他也不会放过你。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可……
李玄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凌清欢打断。
没有可是。
仙子站起身,玉指指向院中的老槐树,今天午夜,月上中天之时,我们就在那里结契。你要是怕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不是怕。
李玄舟看着她,眼神里满是认真,我是怕你出事。
凌清欢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别过脸,故作镇定道:本仙法力高强,怎么会出事倒是你,别到时候吓得晕过去。
接下来的一天,两人都在为血契仪式做准备。凌清欢取出珍藏的灵泉水,仔细擦拭着院中的青石地面。李玄舟则按照仙子的吩咐,在槐树周围摆放了十二盏油灯,每盏油灯里都添了些龙灵之力凝聚的金粉。
喂,凡夫俗子,你这摆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凌清欢看着歪歪扭扭的油灯,忍不住吐槽,左三右四都分不清楚,想让阵法失灵吗
李玄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弄这个,不太熟练。
笨死了。
凌清欢走过去,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拂,油灯瞬间变得整整齐齐,记住了,阵法讲究阴阳调和,左右对称,这样才能汇聚灵气。
李玄舟认真地看着她的动作,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祥和,仿佛暂时忘却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傍晚时分,赵屠户突然带着几个村民来到柴房外。他们手里拿着些水果和点心,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仙子,小的们听说您要对付那妖怪,特意来送些吃的。
赵屠户哈着腰说道,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小的们一定万死不辞。
凌清欢看着他们,眼神冰冷:现在知道讨好本仙了昨天黑风老妖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见踪影
赵屠户的脸瞬间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旁边一个村民连忙打圆场:仙子息怒,我们昨天是被吓破了胆,不是故意的。
滚。
凌清欢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再敢来这里打扰,休怪本仙不客气。
赵屠户等人吓得连忙点头哈腰地跑了。李玄舟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些人真是趋炎附势。
凡人大多如此。
凌清欢淡淡道,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像你和婆婆这样的好人,还是有的。
李玄舟看着她,忽然笑了:你也很好。
凌清欢的脸又红了,她转身走进柴房:油嘴滑舌,本仙要去准备结契的法器了。
午夜时分,月上中天。老槐树下,十二盏油灯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凌清欢穿着一身洁白的仙裙,手持玉剑,站在阵法中央。李玄舟则站在她对面,神色凝重。
记住,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分心。
凌清欢叮嘱道,血契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玄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凌清欢深吸一口气,玉剑轻轻划破自己的手腕,一滴鲜红的仙血滴落在阵法中央的凹槽里。瞬间,整个阵法亮起耀眼的光芒。
该你了。
仙子说道。
李玄舟咬了咬牙,也用指尖划破自己的手腕,一滴金色的血液滴落在凹槽里。两滴血液相遇的瞬间,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直冲云霄。

——
李玄舟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仿佛要将他撕裂。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痛苦,按照凌清欢教他的口诀运转龙灵之力。
凌清欢也不好受,凡人的龙灵之力霸道而狂野,冲击着她的仙脉,让她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但她知道,现在绝不能放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好一个仙凡血契,本座正好来捡个便宜!
黑风老妖的身影出现在院墙外,他看着阵法中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他知道,只要等两人灵力耗尽,就能轻易夺取龙灵。
休想!
凌清欢怒喝一声,忍着痛苦操控着阵法。金色的光柱突然化作一道利剑,直逼黑风老妖而去。
黑风老妖没想到他们在结契的同时还能发动攻击,一时不备,被利剑击中,发出一声惨叫。但他很快就稳住了身形,挥舞着黑雾向阵法袭来。
清欢,小心!
李玄舟大喊一声,体内的龙灵之力爆发,金色的光芒将整个阵法笼罩。
凌清欢感受到少年传来的力量,精神一振。她与李玄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的信念。
黑风老妖,受死吧!
两人同时发力,金色的光柱与洁白的仙力融为一体,形成一道强大的能量波,直扑黑风老妖而去。黑风老妖脸色大变,连忙施展毕生所学抵挡,但在这股融合了龙灵之力和仙力的强大能量面前,他的黑雾瞬间被撕裂。

——
黑风老妖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身体被能量波击中,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危机解除,阵法的光芒渐渐散去。李玄舟和凌清欢都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人的手腕上都留下了一个相同的红色印记,那是血契的证明。
我们……
成功了
李玄舟看着凌清欢,脸上露出了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凌清欢点了点头,也笑了起来。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美得让人窒息。嗯,我们成功了。
她看着少年手腕上的红色印记,又看了看自己的,心里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从今天起,她和这个凡人少年的命运,就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第七章
天规如锁情难断
晨曦穿透云层时,李玄舟被手腕上的灼痛感惊醒。他低头看向那枚鲜红的龙形印记,只见印记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与柴房里凌清欢的呼吸频率惊人地一致。
醒了就赶紧劈柴,难道要本仙伺候你不成
仙子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依旧透着惯有的傲娇。她正坐在灶台前生火,白衣裙摆沾了点炭灰,鬓角的碎发垂下来,少了些仙气,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李玄舟起身时踉跄了一下,血契带来的灵力交融还在持续,龙灵与仙力在经脉里冲撞出细微的麻痒。你的印记也发烫吗
他忍不住问道。
凌清欢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泛起薄红:多管闲事。
可她悄悄掀起衣袖的动作,还是被少年看得一清二楚
——
那枚同样的印记正在白皙的手腕上闪着微光。
两人正沉默着,突然听见院外传来雷霆般的怒喝:凌清欢!你可知罪!
云层翻涌间,托塔李天王率领着百名天兵天将降临,宝塔悬在半空散发出万道金光,压得整个山村的屋顶都在簌簌发抖。赵屠户等村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偷偷抬眼偷看,等着看这对
犯上作乱
的仙凡受罚。
私与凡人缔结血契,违逆天规,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天王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速将龙灵交出,随本王回天庭领罪!
凌清欢将李玄舟护在身后,玉剑出鞘时发出清越的龙吟:血契乃为降妖,何罪之有
强词夺理!
李天王冷哼一声,宝塔骤然放大,朝着两人当头砸下,凡夫俗子不配拥有龙灵,更不配玷污仙体!
金光压得李玄舟几乎跪倒,手腕上的印记却突然爆发出灼热的力量。他猛地抬头,体内的龙灵与凌清欢的仙力通过血契瞬间共鸣,紫金巨龙虚影在他身后盘旋而起,竟硬生生顶住了宝塔的威压。
不可能!
天兵天将们惊呼出声,谁也没见过凡人能抗住天王宝塔。
李玄舟攥紧拳头,龙灵之力顺着血脉奔涌:清欢说我配,我就配!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炸响在云端。凌清欢心头一颤,转头看向他的眼神里,第一次染上了名为
动容
的情绪。她玉剑轻扬,与少年并肩而立:本仙与他共进退!
冥顽不灵!
李天王怒不可遏,挥手示意天兵上前,拿下这对触犯天条的叛逆!
就在天兵的枪尖即将刺到两人面前时,天际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住手。
鹤发童颜的太白金星踏云而来,拂尘一扫便挡住了所有天兵。天王息怒,玉帝有旨,此二人血契虽违常规,却以凡人之躯斩除黑风老妖,护佑一方生灵,功过相抵。
李天王脸色铁青:可仙凡血契乃天庭大忌,若不严惩,日后仙门岂不乱套
太白金星微微一笑,拂尘指向李玄舟手腕上的印记:此印记乃上古龙神所留,预示着三界格局将变。玉帝已决定,封李玄舟为镇凡龙神,凌清欢为护界仙妃,共守仙凡两界的结界。
这个旨意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赵屠户张大了嘴巴,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
那个被他欺负了十几年的野种,竟然成了龙神
谢玉帝恩典。
凌清欢拉着李玄舟的手跪下接旨,指尖相触的瞬间,两道印记同时亮起,金红交织的光芒映得两人脸颊发烫。
天兵天将们收了法宝,李天王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悻悻离去。太白金星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龙妃同心,方能镇守乾坤。切记,情之一字,既能成事,亦能败事。
村民们见李玄舟成了龙神,纷纷涌上来磕头认错。赵屠户更是爬到少年脚边,扇着自己的耳光:龙神灵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李玄舟看着他卑微的样子,只是淡淡道:以后好好做人,莫要再欺凌弱小。
是是是!
赵屠户连连点头,屁滚尿流地跑了。
人群散去后,凌清欢看着李玄舟手腕上的印记,忽然笑道:镇凡龙神听起来倒比灵汐仙子威风。
那护界仙妃呢
少年反问,眼神里带着促狭的笑意,是不是该听龙神的号令
放肆!
仙子伸手去拧他的胳膊,却被李玄舟轻轻握住。两人的指尖传来熟悉的灼热感,这一次,凌清欢没有再挣脱。
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手腕上的印记静静发光,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刚刚开始,却注定不凡的仙凡情缘。
第八章
龙吟凤鸣共瑶台
春风拂过青石祭坛时,李玄舟正蹲在新修的龙神庙前,给石阶缝隙里的野草浇水。他身上那件粗布衣早已换成了紫金龙纹袍,却总觉得不如旧衣服自在,尤其是领口的盘龙刺绣,总硌得他脖子发痒。
镇凡龙神还管野草死活
凌清欢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她穿着一身绯红仙裙,裙摆上绣着展翅的凤凰,眉心朱砂痣在阳光下亮得像颗小红宝石。
李玄舟回头时,正好撞见她抬手拂去鬓角的柳絮,手腕上的龙形印记与他的在阳光下交相辉映。这三年来,印记的灼痛感早已变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
他在河边练剑时,她在柴房就能感知到龙灵的跃动;她在云端巡查时,他在庙前也能察觉仙力的流转。
这草和我一样,都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
少年放下水壶,指尖划过冰凉的石阶,当年赵屠户总说我是杂草,迟早要被除根。
凌清欢挨着他坐下,仙裙扫过石阶上的青苔:现在他见了你,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上次送的那筐鸡蛋,壳上还沾着鸡粪呢。
两人相视而笑,春风卷着槐花香扑在脸上,带着点甜丝丝的暖意。三年来,村里修了新学堂,瞎眼婆婆被接到庙里颐养天年,连河水都变得比从前清澈。唯有偶尔从东海飘来的咸腥气,提醒着他们还有更重要的职责。
说起来,东海龙王的请柬又送到了。
凌清欢从袖中取出烫金帖子,上面的珍珠在阳光下闪闪烁烁,说是要为你我举办册封宴,实则怕是想刁难。
李玄舟接过帖子,指尖刚碰到珍珠,就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龙吟
——
那是东海三太子的声音,满是不屑:一个凡夫俗子也配称龙神父王定要让他知道,龙族的威严不容亵渎。
不去便是。
少年将帖子扔回给她,龙袍的袖口在风里轻轻摆动,上次去赴宴,你被那些龙女灌了三坛酒,回来抱着柱子喊‘本仙没醉’。
凌清欢的脸

地红了,伸手去拧他胳膊:还敢说!要不是你在旁边看热闹,我怎会被灌酒
指尖触到他手腕的印记,两人同时感到一阵温热的共鸣,动作都顿了顿。
她别过脸整理着裙摆,声音低了些:但这次不同,玉帝亲批的宴会,不去便是抗旨。
李玄舟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握住她的手:怕什么,有我在。
龙形印记同时亮起,金红两色的光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流转,像极了当年结契时的光景。凌清欢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底,那里映着蓝天白云,也映着她的身影。
三日后,东海龙宫。
珊瑚砌成的宫殿里,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东海龙王端坐在宝座上,龙须在胸前微微晃动,眼神里满是审视。三太子敖丙站在一旁,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嘲讽,身后的虾兵蟹将个个怒目圆睁。
镇凡龙神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迎。
龙王的声音洪亮,却没起身相迎的意思,只是不知龙神修为几何能否为我东海展示一二
李玄舟刚要开口,就见敖丙上前一步,手中分水刺直指他心口:听闻你当年凭龙灵侥幸胜了黑风老妖,今日敢不敢与本太子切磋切磋
凌清欢玉剑瞬间出鞘,仙力在殿内炸开:三太子想以大欺小
不敢。
龙王终于抬手制止,却话锋一转,只是龙族讲究实力为尊,若连我儿都胜不了,怕是难以服众。
李玄舟按住凌清欢的剑,对敖丙勾了勾手指:奉陪到底。
珊瑚广场上,敖丙化作百丈青龙,鳞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龙尾一甩就掀起滔天巨浪。李玄舟站在浪涛中,紫金龙纹袍无风自动,体内龙灵觉醒,同样化作巨龙虚影,虽不及敖丙庞大,却透着股上古金龙的威严。

——
两龙相斗,巨浪拍打着宫殿的琉璃瓦,连海底的珍珠都震得簌簌作响。敖丙的水龙弹刚要击中李玄舟,却被他指尖弹出的金光击碎。少年的龙灵虽未完全觉醒,却有凌清欢的仙力通过血契源源不断地输送,越斗越勇。
够了!
龙王见儿子渐落下风,终于喝止,镇凡龙神果然名不虚传。
李玄舟收了龙形,走到凌清欢身边时,发现她的手心全是汗。怕了
他低声问,指尖悄悄与她相触。
谁怕了。
仙子嘴硬道,指尖却回握了他一下,只是觉得龙宫的酒没有你酿的青梅酒好喝。
宴会过半,龙王突然举杯:听闻二位以血契相连,不知能否让本王开开眼界
这话说得客气,眼神里却满是探究
——
仙凡血契乃禁忌之术,他不信玉帝真会容忍。
李玄舟与凌清欢对视一眼,同时抬手。两道龙形印记在空中交汇,化作一条紫金与绯红交织的神龙,盘旋在宫殿上空,发出震彻四海的龙吟。所有龙族都感受到那股血脉相连的力量,纷纷跪倒在地,连龙王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这、这是上古同心契!
老龟丞相颤巍巍地喊道,传说能引动龙神与凤凰的本源之力,乃三界至强的羁绊!
敖丙脸色惨白,终于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不仅在力量,更在心意相通。
返程时,李玄舟驾着祥云,凌清欢靠在他肩头,手里把玩着龙王送的夜明珠。你说,太白金星那句‘情之一字,既能成事,亦能败事’是什么意思
少年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春风拂过湖面:大概是说,没有情,赢了四海又如何
凌清欢的脸颊比晚霞还要红,伸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龙袍里。祥云穿过云层,下方是万家灯火,远处是涛涛东海,而他们的掌心,永远有着彼此的温度。
多年后,有渔民说在月圆之夜,见过一紫一红两道身影并肩站在结界处,龙吟与凤鸣交织成歌,连海浪都跟着轻和。有人说那是镇凡龙神与护界仙妃,有人说那是一对再寻常不过的人间伴侣,但无论如何,那段跨越仙凡的情缘,早已化作三界流传最广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