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瀚海玄歌仙凡同归 > 第一章

第一章
青石碎,龙影现
青阳镇的日头正毒,晒得青石街冒起白烟。沈惊尘蹲着
百草堂
的台阶下,裤脚还沾着今早从后山采药时蹭的泥。他怀里揣着个油纸包,三枚碎银被体温焐得温热,棱角硌得肋骨生疼。
让让让!别挡着贵人路!
药铺老板王奎的胖脸从门帘后挤出来,手里拎着只锦盒,谄媚的笑纹挤成一团。沈惊尘慌忙往旁边挪了挪,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似的,黏在那锦盒上
——
他方才在柜台后瞥见过,垫着红绒布的盒子里,躺着朵冰雕玉琢的雪莲。
王掌柜,这千年雪莲当真能治肺痨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比蚊子还轻。
王奎刚送走买参的富商,听见这话顿时翻了脸。他抬脚就把沈惊尘面前的竹篓踹飞,晒干的蒲公英、薄荷梗混着污泥滚了满地,有几片还溅到了他锃亮的黑布鞋上。
哪来的野小子也敢碰千年雪莲
王奎的唾沫星子像下雨似的砸在沈惊尘脸上,这等仙品是你能觊觎的爹妈死得早没教过你规矩
周围摆摊的小贩们哄笑起来,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也停下脚,抱着胳膊看戏。沈惊尘的拳头在袖子里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娘昨晚咳得直打挺,肋骨根根硌手,郎中摇着头说,除非有千年雪莲吊着,否则熬不过这个月。
我有钱。
他把油纸包往案板上一拍,三枚碎银滚出来,在阳光下闪着寒酸的光。最大的那枚边缘还缺了个角,是他攒了半年的药钱。
王奎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抬脚就把银子碾进泥里。皮鞋跟在碎银上碾来碾去,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三枚碎银够买我这药铺的一块砖吗
他忽然揪住沈惊尘的衣领,把人往墙上猛撞,给我滚远点!别污了我的地!

的一声闷响,沈惊尘的额头撞上青砖。眼冒金星的瞬间,他听见耳鸣般的龙吟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后颈像是被烙铁烫了似的,一股灼热感顺着脊椎直冲头顶,眼前的人群忽然变得模糊,王奎骂骂咧咧的脸在他眼里扭曲成一团赘肉。
咔嚓
——
脆响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炸开。沈惊尘茫然地眨了眨眼,看见王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着胳膊,手腕关节反向凸起,白森森的骨头刺破了皮肤。胖老板像个破麻袋似的倒飞出去,撞塌了药铺门口的木柜台,药罐碎了一地,浓烈的药味混着尘土弥漫开来。
妖怪!他是妖怪!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观的人群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尖叫着四散奔逃。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跑得太急,摔在地上哇哇大哭,孩子吓得直打嗝。
沈惊尘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竟腾起半寸金芒,像是捧着两簇跳动的阳光。他想不通,明明刚才只是想推开王奎,怎么会变成这样
爹!
穿绸衫的少年从里屋冲出来,抱着王奎的断手哭嚎,张捕头!快抓他!
街角的茶寮里,果然冲出几个带刀的捕快。为首的张捕头是王奎的酒友,此刻脸膛涨得通红,拔刀就朝沈惊尘砍来:大胆妖孽,光天化日竟敢伤人!
刀锋离喉咙还有三寸时,沈惊尘忽然觉得后颈的灼热感又涌了上来。这次不是灼烧,而是一种奇异的酥麻,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金芒顺着指尖窜出,竟在身前凝成面半透明的光盾。
铛!
钢刀砍在光盾上,震得张捕头虎口开裂。刀身弯成个诡异的弧度,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捕快们全都僵在原地,看沈惊尘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穿透混乱,像冰珠落进玉盘:龙族血脉,竟藏在凡俗小子体内。
沈惊尘抬头,看见药铺斜对面的酒旗上,不知何时立着个白衣女子。她的裙摆在热风里纹丝不动,发间银丝叮咚作响,却透着股彻骨的寒意。广袖拂过处,飞溅的木屑、滚动的药罐全都定在半空,连那妇人掉在地上的发簪都悬在离地面寸许的地方。
最让人惊心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是极浅的琉璃色,像是盛着万年不化的寒冰。沈惊尘明明站在烈日下,却觉得浑身汗毛都被那目光冻得竖了起来。
拿下。
女子轻启薄唇,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悬在空中的钢刀突然调转方向,唰
地架在了张捕头的脖子上。几个捕快吓得
噗通
跪倒在地,连滚带爬地磕头:仙、仙长饶命!
王奎的儿子还在哭喊,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堵住了嘴,脸憋得通红。白衣女子从酒旗上飘然而下,足尖落地时连灰尘都没扬起。她走到沈惊尘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目光在后颈那片淡金色鳞纹上停留了片刻。
你叫什么名字
沈惊尘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有股威压,像是山压在胸口,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女子眉梢微蹙,指尖忽然在他眉心一点。清凉的触感驱散了灼热,沈惊尘终于能顺畅地喘气:沈…
沈惊尘。
跟我走。
女子转身欲走,忽然又停下脚步,看了眼瘫在地上的王奎,断他一手,是罚他欺凌弱小。
她的目光扫过那堆被碾碎的草药,碎他柜台,是偿你损失。
话音未落,悬在空中的药罐木屑突然齐齐落地,发出哗啦声响。被定住的时间仿佛重新流动,妇人抱着孩子惊魂未定地跑了,捕快们连滚带爬地拖走了嚎叫的王奎。
沈惊尘看着女子飘然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拔腿就往家跑:我娘还等着我买药!
刚跑出两步,衣领就被一股柔力揪住。他脚不沾地地被拖着走,耳边风声呼啸,眨眼间就到了镇子东头的破庙前。
你娘在里面。
女子松开手,语气平淡无波。
沈惊尘冲进破庙,果然看见他娘躺在草堆上,脸色虽然苍白,呼吸却平稳了许多。灶台上还冒着热气,陶罐里不知何时多了半锅米粥。
仙…
仙长,这是…
我施了点小法术吊住她的气。
女子站在庙门口,逆光的身影看不清表情,但她阳寿本就该尽,若想续命,就得跟我学控龙术。
沈惊尘愣住了,控龙术龙族血脉这都什么跟什么
破庙外忽然传来马蹄声,王奎的儿子带着几个家丁,举着棍棒冲了过来:就是他!把这妖怪和他那病秧子娘一起烧死!
女子眸中寒光一闪,正要动手,却被沈惊尘拦住。少年挡在草堆前,虽然浑身发抖,眼神却异常坚定:我跟你们走,但别伤我娘。
他以为自己会被打得半死,却没想到那些人刚冲进庙门,就被无形的屏障弹了出去,摔得鼻青脸肿。
女子看着沈惊尘紧绷的侧脸,琉璃色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波澜。凡俗小儿,竟有这般护亲的烈性。
记住,
她走到沈惊尘身边,声音低沉了几分,从今往后,能护你想护之人的,只有你自己的力量。
后颈的鳞纹再次发烫,这一次,沈惊尘仿佛真的听见了龙吟,从遥远的亘古传来,带着血脉觉醒的震颤。
第二章
仙阶隔,赤子心
破庙的蛛网被月光照得发亮,沈惊尘攥着灵汐扔给他的《龙族初解》,指尖把泛黄的书页捏出褶皱。草堆上,沈母的呼吸匀净了许多,脸颊泛着被仙法滋养出的淡淡红晕。
这上面的字……
他指着书页里扭曲如蛇的符号,喉结滚了滚,我一个都不认得。
灵汐正坐在供桌边缘擦拭银镯,闻言掀起眼皮。月光透过她半透明的面纱,在下巴投下浅淡的阴影:凝神观想,让龙血认主。
她屈指一弹,一缕银芒钻进沈惊尘眉心,这是龙族通识,能不能悟透,看你造化。
沈惊尘只觉脑袋里炸开片星河,那些鬼画符突然活了过来,顺着血脉游走。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后颈的鳞纹像活物般蠕动,金芒透过粗布衣裳渗出来,在地上映出团跳动的光纹。
疼……
他咬着牙,指节抠进青砖缝里。龙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像是要把这副凡胎俗骨撕碎重造。
灵汐的银镯突然发出嗡鸣。她看着少年后背凸起的龙脊轮廓,指尖在袖中蜷了蜷。按天规,龙族觉醒当受九九雷劫淬炼,她私自渡给沈惊尘的仙力,不过是饮鸩止渴。
咬破舌尖。
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些,用精血镇住躁动。
沈惊尘依言照做,腥甜的血气漫过喉咙时,体内的狂暴竟真的平息了几分。他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看见灵汐转身走向庙外,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衣袂扫过地面时连灰尘都没惊动。
你去哪
他慌忙爬起来,掌心的金芒还未散尽。
取些凝神草。
灵汐的声音飘在风里,你娘的阳寿损耗需用仙草温养,凡药无用。
破庙门
吱呀
昨晌,沈惊尘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忽然发现供桌下藏着个褪色的布偶。那是他小时候娘用碎布缝的,歪歪扭扭的脸上,用黑豆缀着双圆眼睛。他把布偶塞进怀里,指尖触到片冰凉
——
是灵汐方才落在他衣襟上的银饰碎片。
天快亮时,灵汐带着晨露回来。她怀里抱着捆沾着雾气的青草,叶片上滚动的水珠泛着银光。沈惊尘刚要迎上去,就听见庙外传来醉醺醺的笑骂。
那小杂种肯定藏在里面!
是镇上的泼皮刘三,昨晚跟着王奎儿子来闹事的就有他,王少爷说了,抓住他赏十两银子!
三个醉汉撞开庙门,酒气混着汗臭味涌进来。刘三一眼看见灵汐,顿时直了眼:哟,这小娘子是哪来的比春香楼的姑娘还俊!
沈惊尘想也没想就挡在灵汐身前,后颈的鳞纹隐隐发烫:不准你们胡说!
哈,这妖怪还护食
另个瘦猴似的泼皮掏出短刀,先砍了这小子,再把小娘子带回去……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刀突然倒飞出去,哐当
钉在门框上,刀把还在嗡嗡震颤。刘三醉意醒了大半,看着灵汐抬起的指尖,忽然想起昨天王奎断手的惨状,腿肚子一软就跪了下去。
仙、仙长饶命!我们是被猪油蒙了心!
灵汐指尖的银芒渐渐敛去。她没看那几个磕头如捣蒜的泼皮,反而看向沈惊尘紧绷的侧脸:为何拦我
他们只是求财。
沈惊尘的声音还在发颤,却梗着脖子没退后半步,而且……
他们说你坏话。
灵汐的睫毛在面纱后轻颤了下。九霄仙宫的仙君们见了她无不敬畏,三界妖魔闻其名便丧胆,倒是头回有人因为几句污言秽语,就敢挡在她身前。
拖出去。
她对空气说。
无形的力量卷起三个泼皮,像丢垃圾似的扔出破庙。沈惊尘听见外面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大概是摔进了庙后的泥坑。他正想求情,却见灵汐已经转身去处理凝神草。
白衣女子蹲在陶罐前,纤细的手指捻着草叶,动作轻柔得不像个能弹指断人筋骨的仙长。晨光透过她的发隙,在草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沈惊尘忽然发现,她的手腕内侧有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你以前受过伤
他脱口而出。
灵汐的动作顿了顿,将最后一片草叶丢进陶罐:上古神魔大战时,被刑天斧所伤。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沈惊尘咋舌。他在说书先生那听过刑天的故事,那可是敢追着天帝砍的猛神。他看着灵汐清瘦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金光闪闪的仙阶,或许远不如人间的烟火温暖。
仙长,
他挠着头走近些,你总戴着面纱,是不是伤口在脸上
灵汐正往陶罐里注水的手猛地一歪,清水溅在裙摆上,洇出片深色的痕迹。她霍然起身,琉璃色的眸子里凝着寒霜:放肆!
沈惊尘被她身上的威压逼得后退两步,后腰撞在供桌上,供品散落一地。他看着灵汐转身走向庙角,背影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心里忽然有点发堵。
对不起。
他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灵汐没回头。沈惊尘捡起地上的布偶,看见灵汐的银镯落在供桌下,大概是刚才起身时碰掉的。那镯子上刻着繁复的云纹,接口处嵌着颗鸽血红的宝石,在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他悄悄把镯子往灵汐身边推了推,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就被对方攥住了手腕。灵汐的力气很大,指节泛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仙凡有别。
她的声音低哑,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
沈惊尘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却没挣扎。他看见灵汐面纱下的嘴唇抿成条直线,忽然觉得这高高在上的仙长,好像也没那么不可接近。至少她会生气,会失态,不像庙里的泥菩萨,永远都是那副悲悯众生的模样。
我知道了。
他轻声说,但你救了我娘,我总得报答你。
灵汐松开手,银镯被她重新戴回腕间,宝石贴着肌肤,像是藏起了什么秘密。她看着沈惊尘蹲下去捡供品,少年的手指被碎瓷片划破,血珠滴在尘土里,竟泛起淡淡的金色。
龙族血脉,果然霸道。
想报答我,就好好修炼。
她转身看向沈母,三日后我带你们去寒潭,那里的地脉龙气能助你稳固修为。
沈惊尘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藏着两颗星星:真的那我娘的病……
寒潭水可续她三月阳寿。
灵汐的声音软了些,至于能不能彻底痊愈,要看你能否在三月内突破龙力第一层。
沈惊尘用力点头,指腹把《龙族初解》的封面摩挲得发亮。晨光漫进破庙,照在两人身上,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灰布沾尘,仙凡殊途的影子在地上交叠,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这时,庙外传来怯生生的问话:请问……
沈惊尘在这儿吗
沈惊尘抬头,看见邻居家的阿翠抱着个布包站在门口,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是镇上唯一不嫌弃沈惊尘是孤儿的姑娘,常偷偷给他送些吃的。
阿翠姐,有事吗
阿翠把布包递过来,眼神瞟过灵汐时明显愣了下:我娘熬了些小米粥,让我给婶子送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听说……
听说你昨天出事了,我很担心。
沈惊尘接过布包,刚想说谢谢,就见灵汐突然转身走向庙后。银镯碰撞的叮咚声越来越远,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挠了挠头,没明白这仙长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
第三章
寒潭悟,情愫生
寒潭藏在青阳镇西的雾灵山深处,终年腾着白汽。沈惊尘背着他娘踩碎晨露往山坳走时,灵汐正坐在潭边的老松树上,白衣被山风掀起,像只停驻的白鹤。
把婶子放在那块青石上。
灵汐的声音从树上传来,带着水汽的清润。她指尖轻点,潭面突然升起道水幕,将青石围在中央,这结界能隔绝寒气。
沈母在颠簸中醒了,看见灵汐时挣扎着想坐起来:多谢仙长照拂……
安心休养。
灵汐从树上飘下,银镯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他若能引龙气入体,您的身子自会好转。
沈惊尘把带来的草药篓放在石边,脱鞋时脚趾蜷了蜷。潭水泛着幽蓝,看着就刺骨的冷。他偷瞄灵汐,见她正低头调试着什么,银簪在发间闪了闪
——
那是昨天阿翠走后,他捡起来还给她的。
怕了
灵汐忽然抬头,琉璃色的眸子映着潭光,龙族本就伴水而生,这点寒气都受不住,趁早别学了。
谁怕了!
沈惊尘梗着脖子脱了外衫,露出精瘦却结实的脊背。后颈的鳞纹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像片缩小的龙鳞,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闭气三个时辰。
灵汐嘴角在面纱后弯了弯,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凝神时,天地灵气皆可为你所用,何须在意口鼻呼吸
她抬手按在他后心,掌心的仙力顺着脊椎往下走,记住这股暖流的轨迹,沉潭后用龙力牵引它流转。
沈惊尘只觉一股清凉钻进骨头缝,刚才还打鼓的心跳突然稳了。他咬咬牙跳进潭水,噗通
一声溅起的水花沾了灵汐半袖,却被她用仙法弹开,连点湿痕都没留下。
潭底比想象中更黑,只有偶尔从水面漏下的光斑,照亮游弋的银鱼。沈惊尘按照灵汐的指点沉到最深处,脚踩着滑腻的鹅卵石,努力回忆着仙力流转的路径。龙力在丹田翻涌,却总像脱缰的野马,刚引到手腕就散了。
他急得冒出气泡,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轻微的水声。抬头一看,灵汐竟也潜入了潭中,白衣在水中舒展开,像朵盛开的冰莲。她比在岸上时少了几分疏离,长发随水流飘动,偶尔扫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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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我做。
灵汐的声音透过水流传来,清晰得不像在水下。她抬手结印,指尖涌出的银芒在水中画出个圆环,观想这道印诀在丹田旋转。
沈惊尘依样画葫芦,金芒与银芒在水中相触,竟爆出细碎的光屑。他看得入神,没注意到灵汐的睫毛上沾了水珠,更没发现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已不像初见时那般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丹田发热,龙力顺着仙力开拓的路径自动流转起来。等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能在水下自如呼吸,潭底的每颗石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成了!
他惊喜地想上浮,却被灵汐按住肩膀。她指了指水面,那里正飘着片染血的布巾。
沈惊尘心里一紧,跟着灵汐冲出水面,就看见阿翠跪在青石旁哭,她的胳膊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珠滴在水幕结界上,晕开一朵朵红梅。
惊尘哥!
阿翠看见他就扑过来,却被灵汐的水墙挡住,王少爷带了好多人来,说要把你们都烧死!
话音未落,山坳外就传来马蹄声。王奎的儿子骑着匹黑马,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火把的家丁,为首的竟是镇上的猎户张大胆
——
这人据说能空手搏熊,是王家用十两银子雇来的。
小杂种,总算把你堵着了!
王少爷勒住马,脸上带着报复的狞笑,张大胆,把这妖怪给我废了!那白衣娘们……
他舔了舔嘴唇,给我抓活的!
张大胆扛着柄开山斧走过来,肌肉虬结的胳膊上青筋暴起:小子,听说你会妖术敢跟爷们比划比划不
沈惊尘刚想上前,就被灵汐拽到身后。她的手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你护好婶子,这些人我来处理。
不行!
沈惊尘反握住她的手腕,龙力在掌心流转,说好我来保护你。
他转向张大胆,后颈的鳞纹泛起金光,要打便打,别欺负女人。
张大胆被逗笑了,抡起斧头就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说大话!
沈惊尘侧身躲过,金芒顺着拳头打出,正撞在斧刃上。铛
的一声,开山斧竟被震得脱手飞出,嵌进旁边的松树里。张大胆愣在原地,看着自己发麻的虎口,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还有谁来
沈惊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股慑人的气势。龙力在他体内奔涌,让他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家丁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王少爷气得踹了马肚子一脚:一群废物!给我放火!烧了这山坳!
火把刚要扔进来,就被灵汐的水幕挡住,火焰在结界上滋滋作响,很快就灭了。她看都没看那些人,只是盯着沈惊尘紧握自己手腕的手,眸色复杂。
够了。
灵汐抬手,山坳里突然刮起大风,火把全被吹灭,家丁们被风卷着滚下山坡,只剩王少爷和张大胆还在原地发抖。
滚。
灵汐的声音里带着威压,再敢来,就不是断手那么简单了。
王少爷哪里还敢多言,调转马头就跑,张大胆也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山坳里恢复安静,只剩下阿翠的啜泣声。
沈惊尘这才松开灵汐的手,发现她的手腕被自己攥出了红痕。他脸一红,慌忙道歉: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灵汐没说话,转身去看阿翠的伤口。她指尖拂过伤口,银芒闪过,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阿翠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怯生生地说:多谢仙长。
你不该来的。
灵汐的语气淡淡的,王家现在恨我们入骨,你跟我们走得近,会被连累。
阿翠的脸白了白,攥着衣角小声说:我不怕……
惊尘哥对我很好。
她说着,偷偷看了沈惊尘一眼,眼里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沈惊尘正挠着头傻笑,没注意到两个姑娘之间暗流涌动。灵汐却捕捉到了阿翠的眼神,她转身走向潭边,背影比刚才冷了几分。
你先送她回去。
灵汐的声音飘过来,我在潭边等你,继续修炼。
沈惊尘应了声,背起阿翠往山外走。阿翠趴在他背上,小声说:惊尘哥,那位仙长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吧。
沈惊尘挠挠头,她可能就是想让我快点修炼。
等沈惊尘送完阿翠回来,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灵汐还坐在潭边的青石上,手里拿着片柳叶,不知在想什么。
仙长,我回来了。
灵汐抬头,把柳叶扔进潭里:今天有进步,但还不够。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脸颊,闭气三个时辰,不仅是考验耐力,更是让你学会与龙力相融。
沈惊尘的心跳漏了一拍,能闻到她发间的冷香,还能看见面纱下隐约的轮廓。他忽然想起之前的疑问,脱口而出:仙长,你到底长什么样啊
灵汐的动作顿了顿,猛地收回手:等你能在潭底闭气三个时辰,我就摘给你看。
沈惊尘眼睛一亮:真的
君无戏言。
灵汐转过身,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突然许下这个承诺。
月光爬上树梢时,沈惊尘又一次潜入寒潭。这一次,他格外用心,不仅是为了娘的病,也为了能早日看到灵汐的模样。潭底的龙力似乎更温顺了,在他体内流转自如。
他不知道的是,潭边的灵汐正望着水面,银镯上的宝石闪着微光。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沈惊尘的龙力轨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仙力,正一点点被那股温暖的龙力所影响。
或许,仙凡殊途,也并非不可逾越。灵汐看着潭中少年的身影,心里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念头。
第四章
官差至,仙法护
寒潭的水雾在晨光中翻涌,沈惊尘猛地从潭底窜出,带起的水珠像碎钻般洒落在灵汐的白衣上。他抹了把脸,后颈的龙鳞纹路泛着莹润的金光,眼底是藏不住的兴奋:三个时辰!我做到了!
灵汐正坐在青石上擦拭银镯,闻言抬眸。琉璃色的眸子掠过他滴水的发梢,落在他胸口起伏的弧度上
——
这半个月的寒潭淬炼,让少年清瘦的骨架上终于长了些结实的肌肉,脖颈间的龙纹也从淡金变成了赤金,像有团火焰在皮肤下跃动。
嗯。
她应了声,指尖却不自觉地蜷了蜷。按约定,该摘下面纱了。
沈惊尘往前凑了两步,水珠顺着下巴滴在青石上,晕出小小的湿痕:仙长,你说过……
先穿好衣服。
灵汐突然起身,广袖扫过石边的粗布衫,衣裳竟自己飞到沈惊尘身上。她转身走向结界中的沈母,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婶子今日气色不错,该换新药了。
沈惊尘挠着头穿好衣服,看着灵汐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高高在上的仙长,好像也会害羞。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刚想跟过去,就听见山坳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还有铁器碰撞的脆响。
都给我仔细搜!张捕头说了,那妖怪就藏在这附近!
是官差!沈惊尘心里一紧,下意识挡在灵汐身前。结界外的山道上,十几个穿着皂衣的官差正举着钢刀往里闯,为首的正是上次被震裂虎口的张捕头。他身后还跟着个跛脚的身影
——
王奎吊着绷带,正指着寒潭的方向唾沫横飞。
就在那儿!小的亲眼看见那妖女带他进了山坳!
王奎的断手还没好利索,说话时疼得龇牙咧嘴,张捕头,您可得为小的做主啊!这妖怪不仅打伤下官,还勾结妖女魅惑百姓!
张捕头眯着眼打量着水幕结界,钢刀在掌心拍得啪啪响:沈惊尘,你若识相就自己出来受缚!否则等我们破了这妖法,定将你碎尸万段!
沈母在结界里吓得发抖,紧紧抓住灵汐的衣袖:仙长,这可如何是好
别怕。
灵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看向沈惊尘,想不想试试新学的龙力
沈惊尘点头,后颈的赤金龙纹骤然亮起。他走到结界边缘,看着外面叫嚣的官差,忽然想起灵汐教他的引雷诀
——
龙族天生能引动天地雷霆,只是他修为尚浅,最多只能召来几道小闪电。
张捕头,
沈惊尘的声音透过水幕传出去,带着龙力特有的嗡鸣,王奎恶意伤人在前,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抓人,难道王法就是这样的
放肆!
张捕头被个少年质问,顿时恼羞成怒,一个山野妖怪也配谈王法给我砸!
官差们举着刀就往结界上砍,钢刀撞上水幕,发出沉闷的响声。灵汐布下的结界泛起涟漪,却丝毫没有破裂的迹象。王奎急了,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罐:用这个!这是我托人从黑市买来的破法水!
张捕头接过陶罐就往结界上泼,黑色的液体刚碰到水幕,就发出滋滋的响声,竟真的腐蚀出个小洞!
成了!
王奎喜出望外,快砍!
沈惊尘眼疾手快,金芒顺着指尖打出,正好击中张捕头的手腕。钢刀脱手飞出,擦着王奎的耳朵钉在树上,吓得他瘫坐在地。
还敢反抗!
张捕头捂着发麻的手腕,从腰间摸出枚令牌,奉县令大人令,捉拿妖孽沈惊尘!拒捕者,格杀勿论!
官差们见状,纷纷举起刀冲上来。沈惊尘深吸一口气,按照灵汐教的口诀引动龙力,指尖凝聚起寸许长的金芒。他知道这一击的力量,不敢真的伤人,只是瞄准了官差们的刀。
铛!铛!铛!
金芒与钢刀碰撞,十几把刀竟同时断成两截。官差们惊得后退,看着沈惊尘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妖术!他真的会妖术!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官差们顿时乱了阵脚。
张捕头也慌了,但想到县令许的赏银,还是硬着头皮喊道:都别怕!他就一个人,我们一起上!
就在这时,灵汐的声音从结界中传出,清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青阳镇令史何在
声音透过仙法传遍山坳,连远处的飞鸟都被惊得四散飞起。官差队伍后面,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人哆哆嗦嗦地走出来,正是负责掌管户籍文书的令史。他刚才一直躲在后面,没想到还是被点名了。
小、小官在。
令史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灵汐从结界中走出,白衣在晨光中泛着柔光。她没看那些吓破胆的官差,只是屈指一弹,枚晶莹的玉牌飞到令史面前:看看这个。
令史颤抖着拿起玉牌,看清上面刻着的
司天监
三个字时,脸

地白了。司天监是专管凡间异象的仙官机构,据说连皇帝都要敬三分,这白衣女子竟然是司天监的人
仙、仙长恕罪!
令史
噗通
一声磕了个响头,是小官有眼无珠,没能管束好下属!
张捕头和王奎也懵了,尤其是王奎,瘫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看起来像妖女的白衣女子,竟然是仙官
王奎恶意诽谤,欺压良善,按凡间律例当杖责三十。
灵汐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念其断手未愈,罚他守镇口石桥三年,日夜忏悔。
王奎刚想辩解,就被令史一脚踹在脸上:还敢顶嘴仙长饶你不死已是开恩!
张捕头滥用职权,勾结地痞,
灵汐的目光落在张捕头身上,革去捕头之职,杖责五十,流放三千里。
张捕头面如死灰,瘫在地上像滩烂泥。其他官差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地求饶。
至于你们,
灵汐扫过那些官差,各打二十大板,回去好好当差。若再敢为非作歹,定不饶恕。
令史连忙应着,指挥着手下把张捕头和王奎拖下去。官差们也灰溜溜地跟着走了,山坳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沈惊尘走到灵汐身边,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担心地问:你没事吧刚才用仙法是不是很耗力气
灵汐摇摇头,刚想说没事,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她抬手捂住嘴,指缝间渗出丝血迹。
你流血了!
沈惊尘慌了,连忙扶住她,是不是刚才动怒伤了元气
灵汐想挣脱,却被他扶得更紧。少年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龙力特有的灼热,竟让她感到一阵安心。她看着沈惊尘焦急的眼神,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没事,只是仙力有些紊乱。
灵汐轻声说,休息会儿就好了。
沈惊尘扶着她坐在青石上,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去嘴角的血迹。指尖碰到她微凉的皮肤时,两人都愣了一下。沈惊尘的脸瞬间红了,慌忙收回手,心跳得像要蹦出来。
灵汐也有些不自在,别过头看向寒潭。潭水泛着幽蓝的光,映出她微红的耳根。
那个……
沈惊尘挠着头,半天憋出一句,仙长,你还没履行约定呢。
灵汐这才想起摘面纱的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解开了系在脑后的丝带。
面纱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眉如远黛,眸似秋水,鼻梁高挺,唇瓣嫣红,尤其是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在晨光中闪着璀璨的光,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
沈惊尘看呆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就连说书先生口中的嫦娥,恐怕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灵汐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道:看够了吗
沈惊尘这才回过神,脸

地红到了耳根,慌忙低下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灵汐忍不住笑了,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在山坳里回荡。沈惊尘抬头,正好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跳又漏了一拍。
原来,县长笑起来这么好看。他心里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惬意。寒潭的水雾在他们周围缭绕,仿佛为这对特殊的恋人,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第五章
魔踪现,初携手
寒潭的水雾在暮色中凝成轻纱,沈惊尘坐在青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灵汐赠予的龙鳞玉佩。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上面雕刻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与他后颈的赤金龙鳞遥相呼应。
在想什么
灵汐端着药碗从结界中走出,白衣被夕阳染成淡金。她刚给沈母换完药,鬓角沾着片凝神草的叶子,平添几分烟火气。
沈惊尘抬头,目光落在她未戴面纱的脸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在想……
仙长的名字真好听。
灵汐,灵秀如汐,像她的人一样,清冷中藏着温柔。
灵汐的耳尖泛起薄红,将药碗递给他:趁热喝了,这是用龙血草熬的,能稳固你的龙力。
她转身时,广袖扫过沈惊尘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顿。
沈惊尘接过药碗,汤药微苦,却带着股奇异的甘醇。他看着灵汐走到潭边,月光正爬上她的发梢,银饰在暮色中闪着细碎的光。自从那日她摘下面纱,便再没戴过,仿佛无形的隔阂被彻底打破。
仙长,
沈惊尘放下空碗,你教我的化龙术,我好像摸到门道了。
灵汐回眸,琉璃色的眸子里映着潭光:哦试试。
沈惊尘深吸一口气,引动丹田龙力。赤金光芒从他周身迸发,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身后竟缓缓舒展开半丈长的龙尾,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成了!
他惊喜地摆动龙尾,却没控制好力道,啪
地一声扫在潭边的古松上,松针落了两人满身。
灵汐被松针沾了满头,忍不住笑出声:毛躁。
她抬手拂去发间的碎叶,指尖不经意划过沈惊尘的脸颊,化龙术讲究形神合一,你急于求成,反而失了韵律。
沈惊尘的脸比龙鳞还红,慌忙收敛龙力。龙尾消散的瞬间,他脚下一软,竟直直往灵汐怀里倒去。
小心!
灵汐伸手扶住他,两人贴得极近,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
他的龙血带着灼热的甜,她的仙泽裹着清冽的冷,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沈惊尘能清晰地看见她睫毛上的水珠,像沾着星光。他正想开口道歉,却被灵汐猛地推开。
不好!
灵汐的脸色骤变,望向西方天际。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滚来大片乌云,墨色的云层中翻涌着暗红的光,像有血在里面沸腾。
那是什么
沈惊尘后颈的龙鳞突然发烫,隐约传来尖锐的刺痛。
血煞魔气。
灵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银镯上的符文疯狂闪烁,是上古遗留的魔种,以生灵精血为食。
话音未落,乌云中突然裂开道口子,数道黑影呼啸着坠落,砸在山坳周围的密林里。树木断裂的脆响此起彼伏,伴随着妖兽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吼!
一头獠牙外露的魔狼冲破结界,腥臭的涎水滴在青石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它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母,猛地扑了过去!
休想!
沈惊尘龙力暴涨,赤金光芒凝成护盾挡在前面。魔狼撞在护盾上,发出凄厉的惨叫,竟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化为黑烟。
灵汐祭出银镯,万千光丝织成更大的结界,将整个山坳笼罩其中:保护好婶子,我去会会它们的主子。
她刚要腾空,就被沈惊尘抓住手腕:我跟你一起去!
少年的掌心滚烫,眼神却异常坚定,你说过,要一起面对。
灵汐看着他后颈跃动的赤金龙鳞,心头一暖。她点头时,广袖被夜风吹起,与沈惊尘的衣角缠在一起,像两道交缠的光。
黑雾中,黑袍人缓缓走出,兜帽下露出张布满魔纹的脸。他把玩着手中的骷髅鼎炉,鼎身刻满扭曲的符文,隐隐传来哀嚎:龙族血脉,仙元之体,真是天助我也。
血魔余孽,也敢现世
灵汐的声音冷如冰霜,光丝在她周身织成剑网,三百年前诛仙阵没灭了你,今日便让你魂飞魄散!
小仙子口气不小。
黑袍人嗤笑,挥手放出数十只魔蛛,可惜啊,你仙力损耗未复,这凡胎龙子又修为尚浅,正好给我的噬魂鼎当祭品。
魔蛛吐着毒丝袭来,沈惊尘化龙形迎上,赤金龙尾横扫,将魔蛛尽数拍碎。但更多的魔雾从黑雾中涌出,很快就将两人包围。
引雷诀!
灵汐轻喝,指尖引动天雷。银白闪电劈在黑雾中,却只激起涟漪。她脸色一白,咳嗽声中带出血丝
——
上次动用仙法留下的隐患,竟在此时爆发。
仙长!
沈惊尘慌忙挡在她身前,龙力凝成金盾,却被魔物撞得连连后退。他看着灵汐苍白的脸,忽然想起她教过的合技,用龙元共鸣!
灵汐会意,仙力顺着两人相握的手涌入沈惊尘体内。赤金与银白的光芒交织成螺旋,冲天而起的光柱撕开黑雾,魔物触之即化为飞灰。
找死!
黑袍人怒喝,将骷髅鼎炉掷向空中。鼎口喷出漆黑的吸力,竟硬生生扯得沈惊尘龙身摇晃,龙力险些溃散。
刺他左肩!
灵汐的声音贴着他耳畔响起,气息拂过耳廓,带着生死一线的战栗与信任。沈惊尘心神剧震,龙爪凝聚毕生龙力,精准地刺穿黑袍人左肩的魔纹
——
那里正是他维持人形的弱点。
啊!
黑袍人惨叫着倒飞,骷髅鼎炉失去控制,在空中崩裂。黑雾随着鼎炉的破碎渐渐消散,残余的魔物也化为乌有。
山坳重归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沈惊尘化为人形,扶住摇摇欲坠的灵汐,发现她嘴角的血迹越来越浓。
别运功了。
他将她打横抱起,龙力小心翼翼地渡入她体内,我带你回去疗伤。
灵汐靠在他怀里,闻着少年身上的龙血气息,忽然觉得眼皮沉重。她抬手抚上他后颈的赤金龙鳞,那里的温度,比任何仙药都让人安心。
沈惊尘……
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别让我……
再失去你。
沈惊尘抱着她的手臂一紧,低头时,正好看见她闭上眼睫,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他忽然明白,这清冷的仙长,也有害怕失去的东西。
回到结界时,沈母已经醒了,正焦急地等在青石旁。看见两人相携归来,她松了口气,却在看到灵汐的血迹时红了眼眶:仙长……
没事的,娘。
沈惊尘将灵汐放在草堆上,用龙力帮她梳理紊乱的仙力,我们打赢了。
灵汐的呼吸渐渐平稳,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沈惊尘坐在她身边,看着她沉睡的容颜,忽然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颊边的碎发。月光下,少女的唇瓣泛着失血的苍白,却依旧柔软。沈惊尘的心跳如擂鼓,鬼使神差地,他俯下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像羽毛拂过心尖,像龙鳞触碰月光。
草堆上的灵汐,睫毛轻轻颤了颤。
第六章
天规束,意难平
晨曦透过结界的光纹,在灵汐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沈惊尘趴在草堆边,一夜未眠,指尖还残留着为她渡龙力时的灼热。灵汐的睫毛忽然颤了颤,他慌忙直起身,撞翻了旁边的药碗。
醒了
沈惊尘的声音带着莫夜的沙哑,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
灵汐睁开眼,琉璃色的眸子里还蒙着层水汽。她望着少年眼下的青黑,忽然想起昨夜额头那枚轻柔的吻,耳尖腾地泛起热意: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沈惊尘端过新熬的药,龙血草的气息混着晨露的清冽,娘说你发了高热,我用龙力帮你压了三次才退。
他舀起一勺药吹凉,递到她唇边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唇角,两人像触电般缩回手。
灵汐接过药碗自己喝,药汁顺着嘴角滑落,沈惊尘伸手去擦,却被她偏头躲开。结界外忽然传来雷鸣般的蹄声,震得青石都在发颤。
不好!
灵汐猛地坐起,银镯发出急促的嗡鸣,是天庭的踏云兽!
沈惊尘刚要问什么,结界突然剧烈震颤,金光交织的光纹像蛛网般裂开。三个金甲天将踏着祥云悬在半空,长枪上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为首的天将声如洪钟:灵汐仙子,奉玉帝旨意,捉拿违规私授仙法的凡夫沈惊尘!
沈母吓得抓住沈惊尘的胳膊,浑身发抖。沈惊尘将她们护在身后,后颈的赤金龙鳞骤然亮起:什么违规我们没做错事!
凡人与仙私通,本就是逆天之举!
天将冷哼着掷出捆仙索,金光闪闪的绳索像活蛇般缠向沈惊尘,念在仙子曾立战功,自缚随我等回天庭领罪,尚可从轻发落!
捆仙索刚碰到沈惊尘的皮肤,就被赤金龙力弹开。为首的天将怒喝一声,亲自持长枪刺来:不知好歹的凡夫!也敢抵抗天威!
住手!
灵汐挡在沈惊尘身前,白衣在枪尖前猎猎作响,是我自愿教他仙法,与他无关!要抓便抓我!
仙子糊涂!
天将的长枪停在灵汐鼻尖前,枪缨上的金铃叮当作响,这凡夫身怀龙族血脉却不懂收敛,昨夜引动血煞魔气,已被天枢星录在册!若不及时镇压,必成三界大祸!
沈惊尘这才明白,昨夜的血魔竟是个陷阱。他攥紧拳头,龙力在掌心凝成赤金光球:我没引魔气!是它自己找上门的!
凡夫狡辩!
另个天将甩出捆仙索,这次的绳索泛着玄黑暗光,显然是加了锁龙咒,这锁龙索专克龙族血脉,我看你还能挣扎到何时!
捆仙索缠住沈惊尘的手腕,玄黑光芒顺着血管游走,疼得他浑身抽搐。灵汐祭出银镯想斩断绳索,却被为首的天将用枪格开:仙子若再阻挠,休怪我等不念旧情!
沈惊尘看着灵汐被枪尖逼得后退半步,忽然爆发出震天的龙吟。赤金光芒从他七窍涌出,捆仙索竟寸寸断裂!
放肆!
天将们没想到区区凡夫能挣脱锁龙咒,三个长枪同时刺来,枪影交织成密不透风的金网。
沈惊尘!
灵汐扑过去想挡,却被沈惊尘猛地推开。少年迎着枪林弹雨冲上前,赤金龙尾骤然舒展开,鳞片在阳光下泛着慑人的寒光,竟硬生生将三杆长枪拍得弯曲变形。
天将们惊得后退,为首的那个捂着发麻的手腕,满眼难以置信:你竟能在三天内突破龙力第三重
沈惊尘喘着粗气,龙爪上的血珠滴在青石上,绽成一朵朵赤金的花:谁伤她,我便毁了谁的枪!
他的声音里带着龙威特有的震慑力,连踏云兽都不安地刨着蹄子。
灵汐看着少年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忽然想起三百年前的诛仙阵。那时她也是这样被护在身后,那个一身玄甲的龙族战神,最后却魂飞魄散在她面前。心口的旧伤突然抽痛,她捂住嘴剧烈咳嗽,鲜血溅在白衣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仙长!
沈惊尘慌忙回身,却被天将抓住破绽,长枪狠狠刺进他的肩胛。赤金的龙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衣襟。
惊尘!
灵汐目眦欲裂,银镯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将三个天将震得倒飞出去。她扶住摇摇欲坠的沈惊尘,指尖颤抖地按住他的伤口,仙力与龙力交织着想要止血,却被他体内躁动的龙力弹开。
别费力气了……
沈惊尘咳出一口血,染红了她的袖口,我没事……
你别跟他们走……
为首的天将捂着胸口爬起来,看着灵汐眼底的疯狂,忽然狞笑道:仙子果然动了凡心!难怪宁愿自毁仙骨,也要护着这凡夫!
他从怀中掏出玉帝亲赐的镇仙符,金光闪闪的符纸上,押解灵汐仙子回天庭受审
九个大字刺得人眼疼。
灵汐的脸色瞬间惨白。镇仙符是专门克制仙元的法器,一旦贴上,她的仙力就会被彻底封印。
我跟你们走。
灵汐突然松开沈惊尘,声音平静得可怕,但你们要答应我,不准伤他和他娘。
仙长!
沈惊尘想抓住她,却被天将死死按住。他看着灵汐任由镇仙符贴在眉心,看着她银镯上的符文渐渐黯淡,看着她被天将押着转身的瞬间,一滴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得像要烧穿皮肤。
记住寒潭底的龙晶……
灵汐的声音越来越远,被踏云兽的蹄声吞没,那是能让你……
真正化龙的关键……
踏云兽载着天将和灵汐消失在云端,结界随着灵汐仙力的消散彻底崩塌。沈惊尘趴在地上,看着灵汐滴落的那滴血在青石上凝成冰晶,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龙吟。
赤金光芒冲天而起,山坳里的寒潭掀起滔天巨浪,潭底的巨石被龙力震得粉碎。沈母抱着他的头哭,却怎么也止不住他胸腔里翻涌的悲恸。
三天后,青阳镇的百姓发现,西山上的寒潭消失了,只留下个深不见底的巨坑。而那个曾被王奎欺负的孤儿沈惊尘,带着他病重的娘,不知去了哪里。
只有镇口石桥上,多了个日夜跪着忏悔的身影。王奎每次抬头望向西山,都会看见道赤金的光柱刺破云层,像柄不甘的剑,直插九霄。
第七章
闯九霄,破仙规
寒潭旧址的巨坑前,沈惊尘跪在满地碎石中,指尖抚过灵汐那滴凝成冰晶的血珠。赤金色的龙力在他掌心流转,冰晶却始终不化,像颗顽固的星辰,映出他眼底的猩红。
惊尘,别冲动。
沈母扶着他的肩膀,枯瘦的手因用力而泛白。这三个月来,儿子几乎是以龙血为食,后颈的赤金龙鳞已蔓延至锁骨,周身的龙威连山间精怪都不敢靠近,天庭不是我们能闯的……
娘,
沈惊尘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握紧冰晶站起身,身后的赤金光芒冲天而起,在云端撕开道口子,她为我受罚,我不能让她一个人扛。
三个月前,他在寒潭底找到了灵汐说的龙晶。那枚拳头大的晶石裹在万年玄冰里,触碰的瞬间,三百年前龙族战神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原来灵汐拼死护住的,不仅是他这个龙族遗脉,更是那段被天规抹杀的过往。

——
沈惊尘化作百丈金龙,赤金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帝王般的光泽。沈母被他护在龙角之间的结界里,看着儿子的龙爪撕裂云层,听着万钧雷霆在耳边炸响,忽然老泪纵横。
南天门的金甲天将们正在巡逻,忽见东方天际腾起赤金巨龙,顿时乱作一团。为首的巨灵神举起铜锤就砸:何方妖孽,敢闯九霄!
让开!
沈惊尘的龙吟震得南天门的琉璃瓦簌簌作响,龙尾横扫间,数十个天将被抽得倒飞出去,把灵汐交出来!
巨灵神的铜锤刚碰到龙鳞,就被赤金光芒震得粉碎。他看着自己发麻的虎口,满眼难以置信:龙族不是早在三百年前就……
少废话!
沈惊尘的龙爪抓住南天门的玉柱,硬生生将千年玄玉掰下块来,再不让路,我拆了这天庭!
天庭的警钟骤然响起,二十八星宿踏着祥云赶来,法宝组成的天罗地网罩向沈惊尘。他却不闪不避,任由法宝砸在龙鳞上,赤金光芒反而越来越盛:灵汐在哪!
星宿们被震得连连后退,忽然听见云端传来清冷的女声:沈惊尘,你快走!
灵汐被捆仙索缚在诛仙台上,白衣早已被仙血染透。镇仙符仍贴在她眉心,银镯断裂的碎片散落在地,曾经流转的仙力如今只剩微弱的光点,像将熄的烛火。
我不走!
沈惊尘冲破天罗地网,龙爪撕开诛仙台周围的雷阵,我说过要保护你!
天雷劈在他背上,留下焦黑的伤痕,却没能阻止他靠近。灵汐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脊背,眼泪终于决堤:傻瓜……
天规难违……
那我就破了这天规!
沈惊尘的龙爪握住捆仙索,赤金光芒顺着绳索游走,竟硬生生将仙索熔断。他化为人形抱住灵汐,掌心的龙力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你说过,龙血能融仙元,我们一起走!
灵汐靠在他怀里,感受着熟悉的灼热气息,忽然笑了,带着泪的笑容比星辰还亮:好……
放肆!
玉帝的怒喝从凌霄殿传来,金砖铺就的台阶上,众神列队而立,个个面色凝重,沈惊尘,你可知私闯天庭,劫走罪仙,当受万劫不复之刑
沈惊尘将灵汐护在身后,赤金龙鳞在他周身流转:我只知谁伤她,我便杀谁。
托塔李天王祭出宝塔,金光闪闪的塔身压向沈惊尘。他却半步未退,龙力在头顶凝成赤金护盾,塔尖撞上护盾的瞬间,竟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不可能!
李天王失声惊呼,这凡夫怎会有如此神力
因为他不是凡夫。
苍老的叹息从云端传来,太上老君拄着拐杖缓步走出,紫金葫芦在他手中泛着柔光,他是龙族最后的血脉,更是灵汐仙子用半世仙元换来的生机。
众神哗然,玉帝的脸色沉了沉:老君莫要胡言!
老臣不敢欺瞒陛下。
老君指向沈惊尘与灵汐交握的手,那里正绽放出金红交织的光芒,三百年前,灵汐仙子为护龙族血脉,私藏战神龙魂;三百年后,她以仙元为引,助龙魂转世重生。这金红交融的混沌之气,便是天道默许的证明。
沈惊尘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不仅是龙族遗脉,更是灵汐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转世。他握紧灵汐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不管我是谁,我只要她。
灵汐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忽然挣脱他的怀抱,对着玉帝盈盈一拜:陛下,臣愿自废仙骨,只求放沈惊尘一条生路。
不可!
沈惊尘拉住她,赤金龙鳞在他周身暴涨,要废一起废!我陪你做凡人!
玉帝看着相拥的两人,又看了看太上老君手中显示着
天道允
的龟甲,忽然叹了口气:罢了……
三百年前的错,不能再重演。
他挥手撤去雷阵,灵汐私授仙法,罚闭关心镜台百年;沈惊尘……
臣愿陪仙子闭关。
沈惊尘立刻接话,生怕玉帝说出流放之类的刑罚。
灵汐嗔了他一眼,眼底却满是笑意。太上老君捋着胡须笑了:陛下,依老臣看,不如就让他们在人间相守,也好镇守地脉龙气,算是将功补过。
玉帝沉吟片刻,终是点了头:准奏。但需记住,若再触犯天规,定不饶恕。
沈惊尘喜极而泣,紧紧抱住灵汐。赤金与银白的光芒在他们周身交织,像两道缠绕的光带,将整个天庭都映照得温暖起来。
众神看着相拥的两人,忽然觉得,或许天规之外,真的有情之所钟。
第八章
同归处,共枕眠
三百年的光阴,在人间不过是三十载寒暑。
青阳镇外的望仙台已由青石垒成楼阁,沈惊尘正坐在飞檐下打磨龙鳞手链。赤金鳞片被他磨得薄如蝉翼,串在灵汐用仙丝织成的绳上,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
又在捣鼓这个
灵汐端着两盏清茶走来,鬓角别着朵凡间的木槿花。她舍弃仙骨后,眉眼间的清冷淡了许多,笑起来时眼角会泛起细纹,却比当年的倾世容颜更动人。
沈惊尘接过茶盏,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她腕间那道刑天斧留下的旧伤,如今被他亲手打磨的龙鳞手链遮住,只剩淡淡的痕迹:给你补个生辰礼。
三年前他们重返人间时,沈母已寿终正寝。老人走得很安详,临终前拉着灵汐的手,把自己纳了半辈子的鞋垫塞给她:丫头,惊尘这孩子粗笨,以后就劳你多担待。
灵汐低头抿茶,茶雾模糊了她的眼:前日去镇上,王奎的孙子给我送了筐新摘的脆枣。
沈惊尘笑出声。当年那个跋扈的药铺老板,守了三年石桥后像换了个人,如今成了镇上的
活菩萨,谁家有难处都乐意帮衬。听说他总跟孙子念叨,当年若不是仙长和沈郎君手下留情,王家早该断了根。
正说着,望仙台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阿翠提着竹篮站在石阶下,鬓角已染了风霜,身后跟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惊尘哥,灵汐妹妹,我给你们送些新做的米糕。
她如今嫁给了邻镇的货郎,日子过得平淡安稳。当年那段懵懂的情愫,早已化作邻里间的温情。沈惊尘跳下飞檐接过竹篮,少年却挣脱阿翠的手,仰着脖子看灵汐:灵汐姨姨,你能再变次水龙吗上次你变的水龙可好看了!
灵汐笑着弹指,望仙台旁的蓄水池里立刻腾起条银白水龙,引得少年拍手欢呼。阿翠看着这一幕,忽然轻声说:真好。
当年她曾嫉妒过灵汐的仙姿,如今看着这对相守人间的伴侣,心里只剩释然。沈惊尘为灵汐描眉时的专注,灵汐为沈惊尘缝补衣袍时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缱绻。
送走阿翠后,暮色已漫过望仙台。沈惊尘从怀中掏出个布偶,正是当年破庙里那个歪歪扭扭的娃娃,只是如今被他用龙鳞修补过,黑豆眼睛换成了两颗莹润的珍珠。
还记得这个吗
他把布偶塞进灵汐怀里,当年你总说它丑,却偷偷用仙法给它补了条胳膊。
灵汐捏着布偶的耳朵,忽然红了眼眶。三百年前诛仙台上的绝望,三百年后人间烟火的温暖,在这一刻交织成最动人的诗篇。她扑进沈惊尘怀里,龙鳞手链与他颈间的龙纹相触,发出细碎的嗡鸣。
沈惊尘,
她的声音埋在他胸口,带着鼻音,我以前总觉得,仙凡殊途是天道铁律。
现在呢
沈惊尘低头吻她的发顶,龙力顺着拥抱的力度,在她体内温柔流转。当年她自废仙骨后仙力大损,是他用龙血日复一日滋养,才让她能重新引动些微水泽之力。
现在觉得,
灵汐抬头,指尖划过他下巴上新冒的胡茬,殊途也能同归。
话音未落,望仙台突然剧烈震颤。西方天际滚来熟悉的黑雾,比当年寒潭遇到的血煞魔气更浓郁。沈惊尘瞬间将灵汐护在身后,赤金龙鳞在周身爆发出耀眼的光:是魔尊重楼!他不是被封印在九幽了吗
三百年前正是他率领魔族攻破南天门,龙族战神才会血洒诛仙台。灵汐握紧沈惊尘的手,银白水纹在她掌心凝聚:恐怕是三百年前的封印松动了。
魔尊的黑影笼罩了半个天空,沙哑的笑声震得山石滚落:灵汐仙子,龙族遗脉,本君找你们找得好苦!
沈惊尘化作百丈金龙,赤金光芒撕裂黑雾:三百年前没灭了你,今日定要让你魂飞魄散!
就凭你
重楼祭出噬魂魔鼎,漆黑的吸力比当年强了百倍,本君吸收了三百年的幽冥煞气,正好用你们的龙血仙元炼成本体!
魔鼎的吸力扯得沈惊尘龙身摇晃,灵汐却突然飞身跃上他的龙角:用混沌气!
银白仙力与赤金龙力在云端交织,化作金红双色的螺旋光柱。这正是当年太上老君所说的混沌之气,也是天道默许他们相守的证明。光柱撞上魔鼎的瞬间,黑雾如同冰雪消融般退散。
重楼发出凄厉的惨叫,魔鼎寸寸碎裂:不可能!天道怎会容你们……
因为情之所钟,本就是天道。
沈惊尘的龙吟响彻云霄,赤金龙爪撕碎最后一缕魔气。
大战过后,望仙台的飞檐断了一角,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宁。沈惊尘化为人形,看着灵汐嘴角渗出的血迹,心疼地用龙力为她疗伤:都说了让你别动用仙力。
灵汐笑着摇头,指尖抚过他后背的旧伤
——
那是当年为救她,被天雷劈出的疤痕,如今已淡成浅粉色:夫妻本是同林鸟。
沈惊尘的心像被温水浸过,他低头吻去她嘴角的血迹,龙尾悄然绕上她的腰。远处传来村镇的犬吠,近处有虫鸣唧唧,望仙台的烛火在风里轻轻摇晃,映着墙上新贴的红囍字
——
那是他们去年在人间补办的婚事。
还记得寒潭那次吗
灵汐忽然说,你问我是不是长得不好看。
沈惊尘挠着头傻笑:那时候眼瞎。
后来你又说,
灵汐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笑意,有我在,哪儿都静。
沈惊尘将她抱得更紧,龙鳞手链与她的银饰碰撞,发出叮咚的脆响,像极了当年破庙里那串被遗忘的风铃。
月光爬上望仙台的石阶,金红交织的微光在两人周身流转。有人说,那是龙族战神与司天仙女的魂魄在相拥;有人说,那是天道为有情人亮起的长明灯。
只有沈惊尘知道,那不过是他和灵汐交握的手心里,不小心溢出来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