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东门的烤串摊藏在巷子里,红灯笼在晚风里摇摇晃晃,把油烟气染成暖融融的橘色。江宇拉着沈逸挤过喧闹的人群,在最角落的小桌旁坐下时,裤脚还沾着点路边的尘土。
“老板,二十串脆骨,十串肥瘦,再来两罐冰啤酒!”江宇扯着嗓子喊,声音被滋滋冒油的烤串声吞没。沈逸坐在对面,手指无意识地转着脖子上的星星吊坠,看着穿围裙的老板挥舞着烤钳,火星子溅在炭网上噼啪作响。
“你以前常来?”沈逸突然问,目光落在江宇熟练地用纸巾擦桌子的手上。
“嗯,跟室友来过几次。”江宇把擦好的筷子递过去,“这家老板烤串有讲究,脆骨要刷两遍蜂蜜,肥瘦得撒现磨的孜然,一般人他还不给这待遇。”
沈逸的眼睛亮了亮:“那我们算一般人吗?”
“现在不是了。”江宇笑得狡黠,“毕竟……我们是‘特殊关系’。”
话音刚落,沈逸的脸就红透了,像被烤串的热气熏过似的。他低头假装研究菜单,耳尖却竖着听旁边桌的动静——两个男生正凑在一起抢最后一串烤鸡翅,闹得差点把桌子掀翻,笑声比炭火还旺。
“你看他们,”江宇用下巴指了指,“像不像上周在图书馆抢通一本习题册的我们?”
沈逸猛地抬头,眼里闪过点惊讶:“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江宇拿起刚上桌的脆骨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响声里混着蜂蜜的甜,“当时你把习题册往我这边推了半寸,自已只留了个书角,还假装看窗外的树。”
其实那天沈逸根本没看书,他的余光全落在江宇低头翻书的侧脸上——阳光把那截脖颈晒得泛着薄红,睫毛投下的阴影随着眨眼轻轻晃动,像停着只振翅的蝶。只是这些话,他没敢说出口。
啤酒罐被老板“咚”地放在桌上,冰碴子顺着罐壁往下淌。江宇拧开拉环递给沈逸,看着他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喉结滚动时,脖颈的线条绷得又直又好看。
“你以前没喝过?”江宇挑眉。
“我爸不让。”沈逸的脸颊泛薄红,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别的,“他说学生喝酒耽误事。”
“偶尔一次没事。”江宇碰了碰他的罐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当……庆祝我们‘正式结盟’。”
沈逸笑了,眼里的光在灯笼的映照下明明灭灭:“那结盟之后,有什么‘任务’吗?”
“任务多着呢。”江宇掰着手指头数,“比如明天一起去图书馆占座,后天去三食堂抢糖醋里脊,大后天……”
“大后天可以去看星星吗?”沈逸突然打断他,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我知道学校后山有个观星台,据说能看到猎户座。”
江宇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沈逸笔记本里夹着的天文杂志,想起对方偶尔望着天空发呆的样子,原来这人藏着这样的小爱好。“好啊,”他点头时,脆骨的甜味还在舌尖,“不过得你带路,我路痴。”
“我认识路。”沈逸立刻接话,眼睛亮得像缀记了星子,“我还可以带天文望远镜,上次社团活动借的,还没还。”
烤串一盘盘端上来,香气裹着晚风往肺里钻。江宇看着沈逸小口小口吃着烤串,突然发现这人吃东西很斯文,嘴角沾了点油渍也不自知,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他抽出张纸巾递过去,故意在对方嘴角多蹭了两下。
“你干嘛?”沈逸往后躲了躲,脸颊红得更厉害了。
“给小猫擦嘴。”江宇笑得得意,心里却在想,这人怎么连脸红都这么好看。
旁边桌的喧闹渐渐散去,老板正收拾着空盘,铁皮碰撞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沈逸突然放下筷子,手指紧紧攥着啤酒罐,指节泛白。
“江宇,”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却异常清晰,“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江宇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连呼吸都忘了。
“去年运动会,你跑三千米,最后一圈摔在跑道上,却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过终点线。”沈逸的目光落在炭火上,火星子映在他眼里,“当时我就在看台上,觉得你像只不服输的小狼。”
“还有你在篮球场打球,明明崴了脚,还硬撑着跟人打记全场,下场时扶着栏杆笑,汗滴在地上砸出小水花。”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我那时侯就想,怎么会有人傻得这么可爱。”
江宇的喉咙突然发紧,像是被烤串的热气烫到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已先开始这场“拉锯战”,却没想到,对方早就站在,等了他很久。
“其实我也……”江宇的声音有点哑,刚想说什么,就被沈逸打断了。
“我知道你在图书馆给我水杯加盐,知道你故意在我去的自习室睡觉,知道你每次看我的时侯,耳朵都会红。”沈逸抬起头,眼里闪着点狡黠的光,像终于揭开谜底的小孩,“我还知道,你昨天在宿舍阳台,扒着栏杆看了我十七分钟。”
江宇的脸“腾”地红透了,像被扔进炭火里烤过似的。这家伙居然什么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江宇梗着脖子问,心里却甜得发慌。
“因为想看看,你什么时侯才肯承认。”沈逸笑了,伸手越过桌子,轻轻握住他的手,“现在看来,还是我先憋不住。”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啤酒的凉意和炭火的温度,牢牢地包裹住江宇的手。巷子里的灯笼还在晃,烤串的香气混着晚风,把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又暖又软。
“其实我也憋不住了。”江宇反手握紧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从你在暴雨里给我挡雨开始,就憋不住了。”
沈逸的眼睛猛地睁大,随即弯成了好看的月牙。他倾过身,在江宇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声音被晚风吹得碎碎的,却清晰地落进心里。
江宇看着他眼里的光,突然笑出声。老板正好端来最后一盘烤串,看见两个男生手牵着手笑,忍不住打趣:“小年轻就是好,吃串都这么甜。”
江宇没反驳,只是把最后一串脆骨塞进沈逸嘴里,看着对方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样子,心里像被蜂蜜泡过似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根本不用藏着掖着。就像现在这样,坐在烟火气里,手牵着手,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浸在烤串的油香里,嚼出甜甜的滋味,就很好。
晚风穿过巷子,把远处的笑声送过来,混着两人的呼吸,在红灯笼的光晕里,缠成了团解不开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