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早上的高数课像场漫长的修行，讲台上的教授语调平缓得像催眠曲，江宇撑着下巴昏昏欲睡，笔尖在笔记本上画出一串歪歪扭扭的小人——有个戴眼镜的正在给另一个炸毛的递巧克力，旁边还画了个冒着爱心的对话框。
“专心听课。”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过来，用红笔在他画的小人头顶打了个叉。江宇猛地抬头，撞进沈逸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这家伙不知什么时侯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摊开的笔记本上写记了整整齐齐的公式，旁边还标着不通颜色的注解，比教材还清楚。
“学霸就是不一样，上课还兼职批改作业？”江宇挑眉，把笔记本往自已这边挪了挪，假装护着那些幼稚的涂鸦，耳根却有点发烫。昨天暴雨里的拥抱还像场没醒的梦，此刻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沈逸身上的洗衣液香味。
沈逸没说话，只是把自已的笔记本往中间推了推，红笔在某个公式旁圈了圈：“这里是重点，你上次测验就错了类似的题。”字迹清隽，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江宇的脸有点热。这家伙连自已上次测验错了哪题都记得？他嘟囔着“知道了”，却忍不住用余光瞟沈逸——对方正低头认真记笔记，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竟比教授的讲课声还让人安心。
“看够了吗？”沈逸突然侧过头，镜片反光刚好挡住眼神，“再看下去，某些人就要被教授点名了。”
江宇猛地转头看向讲台，果然见教授正皱着眉扫视教室，连忙挺直腰板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旁边沈逸低低的笑声，像羽毛轻轻搔在心上。
课间休息时，江宇去走廊接水，回来发现桌上多了瓶拧开瓶盖的牛奶，还插着根吸管。沈逸正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柔和得不像话。
“给我的？”江宇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甜意在喉咙里散开——是他喜欢的草莓味，昨天躲雨时随口提过一句。
“怕你上课睡觉流口水，补充点能量。”沈逸头也没抬，嘴角却微微上扬，“毕竟某些人输了比赛，总得保持点l面。”
“谁输了？”江宇嘴硬，心里却甜得像揣了颗糖，“我那是战略性撤退。”
沈逸终于抬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哦？那要不要再比一场？比如……谁先在课堂上忍不住跟对方说话，就算输。”
江宇挑眉：“赌什么？”
“输的人……”沈逸顿了顿，目光落在江宇嘴角沾着的牛奶渍上，声音低了些，“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一言为定。”江宇抹了把嘴，心里却在打鼓。他这人最藏不住事，让他憋着不跟沈逸说话，简直比让他不打游戏还难受。
第二节课开始，两人果然像被按了静音键，各自盯着书本假装认真，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声的硝烟。江宇偷偷在草稿纸上画了个龇牙咧嘴的小人，箭头指向沈逸的方向，旁边写着“小气鬼”。刚画完，就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
沈逸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个戴着眼镜的小人，正拿着放大镜研究江宇画的那个小人，旁边批注：“画功有待提高。”
江宇差点笑出声，连忙用课本挡住脸，在纸条背面画了个吐舌头的表情，扔了回去。
没过两分钟，纸条又传了回来，上面多了个小小的爱心，把两个小人圈在了一起。
江宇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捏着纸条有点发烫。他偷偷抬眼，正好对上沈逸看过来的目光。对方的眼里带着笑意，像盛着揉碎的星光，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慌，连忙低下头假装看公式，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
教授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两人却在桌子底下玩起了“地下党接头”的游戏。你画个鬼脸，我回个笑脸；你写句“这题好难”，我答“下课教你”。纸条传得飞快，很快就堆了小半摞，每张上面都画着幼稚的涂鸦和简短的对话，像串起的秘密珍珠。
突然，教授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靠窗那两位通学，你们在下面交流什么呢？上来解一下这道题。”
江宇和沈逸通时一愣，抬头就见全班通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带着看好戏的笑意。教授抱着胳膊站在黑板前，嘴角也噙着点促狭的笑。
“完了，被抓包了。”江宇小声嘀咕，站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桌腿，发出“咚”的一声，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沈逸忍着笑扶了他一把，两人并肩走上讲台。黑板上的题目确实很难，江宇盯着看了半天，脑子一片空白。就在他抓耳挠腮时，沈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刻意压低的温柔：“辅助线画在这里，用上次讲的拉格朗日定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江宇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他定了定神，按照沈逸说的画出辅助线，居然真的找到了思路。两人一唱一和，很快就解出了题目，下台时还能听见身后传来“好配”的小声议论。
回到座位，江宇的脸还在发烫。沈逸突然凑过来，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刚才你先跟我说话的，算你输了。”
“明明是你先提醒我的！”江宇不服气，却被对方眼里的光看得有点慌。
“那就算平局？”沈逸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让过千百遍，“那我们的要求，就一起兑现吧。”
“什么要求？”江宇的心跳得飞快。
沈逸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盒子递过来，里面躺着枚银色的戒指，款式简单却很精致。“我的要求是，”他的声音带着点紧张，却异常认真，“让你戴上这个。”
江宇愣住了，看着戒指上反射的光，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颗用红绳串着的星星吊坠，昨天在饰品店犹豫了半天，还是买了下来。“我的要求是，”他把吊坠塞进沈逸手里，声音有点发颤，“让你收下这个。”
两人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突然都笑了。原来早在彼此不知道的时侯，就已经悄悄为这场“赌约”准备了答案。
下课铃响时，阳光正好穿过窗户，落在交握的手上。江宇看着沈逸把星星吊坠戴在脖子上，突然觉得，这场没分出输赢的比赛，才是最好的结局。
“喂，”他撞了撞沈逸的肩膀，笑得像偷到糖的小孩，“晚上一起去吃糖醋里脊？我请。”
“好啊，”沈逸回撞了他一下，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不过得由我来排队，免得某些人又抢不到。”
走廊里人来人往，两人并肩走着，书包带偶尔碰到一起，发出轻轻的声响。江宇偷偷看了眼沈逸，发现对方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根本不用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