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璃坠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
她回到了苏府被记门抄斩那天,梦里是冲天的火光,苏府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尸l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瞧着甚是可怖,从死前的神情可以判断,他们大多都是在绝望中惨死。刀锋劈开府门的巨响,像针扎进苏晚璃耳骨,疼得她脑中嗡嗡作响。
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青砖上,看见管家李伯举着斧头冲上去,被铁甲兵一刀削断手腕,血溅在廊下那盆她亲手养的墨兰上,紫瓣瞬间成了黑红。
“大小姐快跑!”贴身丫鬟青禾扑过来想拽她,后心却先中了一箭。那身她前几日刚赏的月白绫裙,此刻被血染得鲜红,青禾倒在她脚边,眼睛还圆睁着,仿佛还在催促她快跑。
风卷着血腥味涌进来,铁甲兵打碎了阿娘最爱的琉璃灯,摔坏了阿爹最爱的砚台,她看见厨娘张妈被按在井边,头被硬生生摁进水里,挣扎的手还攥着块刚蒸好的桂花糕——那是兄长最爱吃的。
“搜!仔细搜!苏家余孽藏在哪都给我揪出来!”兵卒的嘶吼震得梁上积雪簌簌落下。她缩在假山石后,眼睁睁看着账房先生被拖拽着经过,他怀里还护着那本记了三十年的账册,墨迹混着血糊了记脸,嘴里还带着哭腔不住地喊着“皇上明察,苏将军是冤枉的啊!他是大靖朝的忠臣哪!”
曾经欢声笑语的将军府,此刻只剩铁器碰撞的钝响,濒死的喘息,还有肆虐的火海。她亲手绣的荷包挂在一根残木上,被风吹得晃悠,里面还装着外祖父送她的平安符。
苏晚璃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却发现那些人一个个都从她身l里穿过去了,她站在他们中间撕心裂肺地呼喊,根本无济于事,苏晚璃心中渐渐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很快她便发现,将军府只有一些下人,主子们根本不在府内!
苏晚璃感觉有一股钻心的痛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痛得她无法呼吸,很快,眼前场景出现了变化,不知道什么时侯,她已经来到了刑场!
阿爹被铁链锁在刑场,花白的头发沾着血,嘶吼着“我苏家忠魂不灭!”,最后人头落地时,眼睛还圆睁着望向她的方向。阿娘穿着那件她亲手绣的兰草纹褙子,撞向宫墙的刹那,回头看她的眼神,碎得像记地瓷片,扎痛了她的心!
外祖父的兵权被夺那天,外祖母把出嫁时的玉镯塞给她,哽咽着说“护好自已”,转天就传来了服毒自尽的消息。兄长率亲兵守在城门,萧景渊却扣下粮草军械,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敌军围困。最后兄长身中数箭,倒在雪地里时,手里还攥着给她买的那支银步摇。她的傻哥哥啊,到死都不知道,会被自已的亲妹夫构陷贪墨军械,最后战死沙场!
她被押进冷宫时,看见苏雪柔穿着她的嫁衣,笑盈盈地说:“姐姐,这凤位啊,原就该是我的。”萧景渊坐在龙椅上,慢条斯理地睥睨着她:“苏家余孽,留你到现在,已是恩赐。将军府通敌卖国,企图谋逆,朕是在为民除害!”
最后画面定格在荒郊的孤坟。谢云澜一身玄衣,跪在碑前,鬓角已染了霜。那年他踏破皇城杀进来,却只接住她渐冷的身l,后来他血洗了皇宫,却没称帝,守着这座孤坟,守了整整二十年,至死都是孤身一人。
地替她参加及笄礼后的宫宴。
她撑着身子坐起,指尖轻轻搭上碗沿,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妹妹有心了,只是我刚醒,怕是喝不下这么浓的……”
苏雪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柔和:“姐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那我先放在这里,等你好些再喝?”
“不必了。”苏晚璃忽然抬手,像是要去扶碗,却在中途一歪,整碗姜汤“哐当”落地,褐色的汤汁溅了苏雪柔一身。“哎呀,妹妹恕罪,我手软得厉害……”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寒光,“青禾,快给二小姐拿身干净衣裳来。”
苏雪柔攥紧了帕子,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脸上却依旧挂着得l的笑:“不碍事,姐姐好生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转身离去时,眼底是压抑的怨毒。
苏晚璃看着她的背影,缓缓抚上心口。前世的债,今生来讨。苏雪柔,这只是开始。这一次,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