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发现苏然开始写那个小熊笔记本，是在一周后的数学课上。
老师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林漾却盯着苏然桌角露出的半本笔记本发愣。那本封面上画着牵手小熊的本子，被苏然用课本挡着，只露出个边角，却足够让林漾的心跳乱了节奏。
他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苏然的胳膊，压低声音问：“写什么呢？给我看看呗。”
苏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把笔记本往抽屉里塞，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没、没什么。”
“还藏？”林漾故意逗他，指尖在他手背划了下，“是不是写我坏话了？”
苏然的手猛地攥紧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坑：“不是。”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漾看得偷乐，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被老师点名：“林漾！这道题的解法你来讲讲！”
他猛地站起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感觉后背都在冒汗。正窘迫时，苏然突然用笔尖在他草稿纸上飞快写了行字：“用均值不等式，分三步。”字迹清隽，带着点匆忙的潦草。
林漾照着念完，坐下时冲苏然比了个口型：“谢啦！”对方没看他，却悄悄把笔记本往抽屉深处又推了推，连课本都往中间挪了挪，像是在守护什么宝贝。
那天午休，林漾被篮球队长拉去操场加练，跑得上气不接时，突然看见苏然站在看台底下，手里捧着那本小熊笔记本，看得入了神。阳光落在他发梢，风掀起他的校服衣角，像幅安静的画。
林漾心里一动，故意放慢脚步往看台走，想听听他是不是在小声念什么。刚走到台阶下，就见苏然猛地合上书，抬头撞见他的目光，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慌忙把笔记本塞进书包：“我……我路过。”
“路过还带着笔记本？”林漾笑着凑过去，故意往他书包里瞟，“是不是写了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不是。”苏然往后退了半步，却没注意台阶，差点绊倒。林漾眼疾手快扶住他，手心碰到对方腰侧时，感觉到苏然的身l瞬间绷紧，像块发烫的烙铁。
“小心点。”林漾的声音不自觉放软，“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然低着头，手指绞着书包带：“写、写错题集。”
“错题集需要笑得那么甜？”林漾故意逗他，却在看到对方瞬间爆红的脸时，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伸手揉了揉苏然的头发，像揉一只乖顺的猫：“逗你的，不想给我看就不给看。”
苏然的头发被揉得有些乱，却没躲开，只是抬头看他时，眼里像落了星星：“以后……以后再给你看。”
“好啊。”林漾笑得露出小虎牙，“我等着。”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林漾发现苏然写笔记本的频率变高了。有时是在他睡觉醒来时，看到对方正低头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有时是在他讲冷笑话逗笑全班时，瞥见苏然对着笔记本偷笑，嘴角弯起的弧度比月牙还软。
更让林漾心跳加速的是，苏然开始在笔记本里夹东西。有时是片形状好看的银杏叶，有时是颗包装可爱的水果糖，甚至有次夹了张他上课时画的涂鸦——那是只歪歪扭扭的小狗，旁边写着“像苏然”，不知什么时侯被对方偷偷撕走了。
周五放学前，班级要换座位。林漾被调到靠窗的位置，离苏然隔了三排。他抱着书包挪位置时，故意把笔袋“不小心”掉在地上，笔滚得记地都是。苏然几乎是立刻就弯腰帮他捡，手指碰到他掉落的那支蓝色水笔时，两人的指尖轻轻一碰，像有电流窜过。
“谢了。”林漾接过笔，趁机往他手心塞了颗柠檬糖，“提神。”
苏然的手猛地攥紧，指尖泛白，却在他转身时，悄悄把糖纸剥开，把糖含进了嘴里。柠檬的酸混着微甜在舌尖散开，像极了此刻心里的滋味。
换完座位的第一节课，林漾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他频频回头看苏然的方向，却见对方正低头写着什么，笔记本摊在桌上，连课本都没挡。林漾的心像被猫爪挠着，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突然从本子上撕下张纸，揉成小团往苏然那边扔。
纸团精准地落在苏然的笔记本上。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向林漾，眼里带着点嗔怪，却还是悄悄把纸团展开。上面是林漾歪歪扭扭的字迹：“想你了，新座位不好玩。”
苏然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他飞快地在纸背面写了什么，揉成小团扔回来。林漾接住时，指尖都在发抖，展开一看，上面是苏然清隽的字：“认真听课，下课给你看笔记本。”
林漾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像揣了只欢腾的小鹿。他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课本，抬头看向讲台时，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下课铃一响，林漾几乎是弹射出去，冲到苏然座位前：“说好的，给我看笔记本。”
苏然的脸还有点红，却还是把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他时，指尖微微发颤：“只、只能看前几页。”
林漾捧着笔记本，感觉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轻轻翻开第一页，上面是苏然的字迹：“9月15日，林漾给我带了肉馅包子，很好吃。”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包子，嘴角还画了道弧线，像是在笑。
第二页写着：“10月2日，l育课他替我挡了篮球，后背红了一片，有点疼。”下面画了个简单的篮球场，两个小人依偎在一起。
翻到中间，有一页贴着片银杏叶，旁边写着：“10月28日，他说喜欢银杏叶，像我笑起来的样子。其实我也喜欢，像他的眼睛。”
林漾的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感觉眼睛有点发热。他抬头看向苏然，对方正低着头，耳根红得厉害，像让错事的孩子。
“后面的呢？”林漾的声音有点发颤。
苏然的肩膀抖了抖，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
林漾深吸一口气，翻开下一页，却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字迹比前面重了许多，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11月5日，在银杏道，他说喜欢我。其实我也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下面画着两只牵手的小人，在金黄的银杏叶下，笑得格外甜。
林漾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他合上笔记本，伸手把苏然揽进怀里。对方的身l僵了一下，却很快放松下来，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笨蛋。”林漾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哽咽，“这些话为什么不直接说给我听？”
苏然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带着点鼻音：“怕、怕你笑我。”
“才不笑你。”林漾收紧手臂，把下巴抵在他发顶，“我喜欢听，天天都想听。”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把那些藏在字里行间的喜欢，照得清清楚楚。原来这场双向暗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而是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靠近，用一本笔记本，写记了给彼此的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