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大明数据吏 > 第1章 夜熬《帝国时代》猝死案,魂附宁远卫 “缮写军余”

键盘敲击声在出租屋死寂的空气里撞出空洞的回响,陈原死死盯着屏幕上狰狞跳动的错误代码,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凝结的冷霜。显示器右下角的电子钟像一只嘲讽的眼,凌晨三点十七分
——
这已是他连续第三周在代码与咖啡因的沼泽里挣扎。《帝国时代
4》的启动界面第三次倔强地弹出,进度条却在通一位置顽固地卡死,像极了他这半年来处处碰壁的人生,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预设好的死循环里打转。
“操,又崩了。”
他猛灌一口冷透的黑咖啡,苦涩像冰锥刺进喉咙。太阳穴上的尼古丁贴片烫得惊人,仿佛要把透支的神经烧出洞来。作为某互联网大厂的后端程序员,他的生物钟早已被通宵改
bug
的日子撕成碎片,此刻却偏执地想在虚拟世界里,亲手重建一个不会崩溃的帝国。鼠标悬停在重启按钮的瞬间,视网膜突然炸开细密的雪花,指尖传来一阵针扎般的麻木,顺着血管爬向心脏。
“叮
——”
手机突兀的提示音惊得他一哆嗦。锁屏界面亮起母亲的消息:“少熬夜,你爸当年就是……”
未及看完,剧烈的眩晕感从后颈猛地窜上来,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后颈的皮肉。陈原眼前一黑,最后涌入意识的,是显示器里那些被数据流撕碎的罗马军团残像。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鱼腥味灌进口鼻,陈原在撕裂般的头痛中挣扎着睁眼,发现自已正趴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桌上。鼻尖萦绕着陈年墨香与潮湿霉味混合的古怪气息,粗麻袖口扫过桌面,带下几片边缘毛糙的黄纸,上面爬记歪扭的繁l小字,像被狂风打散的蚂蚁,东倒西歪。
“周缮写,你发什么呆?”
一声冷硬的呵斥从头顶砸下,皂靴碾过地面碎石的脆响格外刺耳。陈原僵硬地抬头,撞进一双布记血丝的眼睛
——
那人身戴六合一统帽,腰间牛皮袋上
“宁远卫”
三字被汗水浸得发白,分明是明代军卒的装束。“军户丁口册错漏百出,若被熊经略查出,你我都得去喂马!”
陈原张了张嘴,喉间滚出的却是完全陌生的、带着怯懦的嗓音:“小、小的在核校……”
话未说完,汹涌的记忆如决堤洪水般冲垮意识
——
他竟成了宁远卫一名叫周缮写的
“缮写军余”,每日的活计便是抄录那些该死的军户档案。原主胆小如鼠,昨日因漏记三户逃兵,刚被眼前这总旗抽了五鞭,此刻后背的灼痛感正清晰地提醒他这不是梦。
桌面摊开的丁口册墨迹斑驳,“王大狗”“李二牛”
之类的名字歪歪扭扭,年龄、籍贯栏大片空白,甚至混着孩童涂鸦的鬼画符。陈原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突然如遭雷击
——
这些用毛笔费力写就的数字,竟全是
“一”“二”“三”
的汉字大写,连最简单的
“百”“千”
都错得离谱,核校起来简直是灾难。
“用阿拉伯数字啊……”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想掏手机查资料,触到的却是粗糙的布带。瞳孔骤缩间,掌心摸到半截炭笔
——
不知何时,原主藏在袖中的炭条已被他攥在手里。鬼使神差地,他在草稿纸上飞快画下
“1”“2”“3”,流畅的阿拉伯数字在记纸歪扭的汉字中,像突然刺入的利刃般刺眼。
“你画的什么鬼画符?”
总旗猛地俯身凑近,铜环甲胄擦过桌面发出刺耳声响。当看清那些数字,他的瞳孔骤然瞪大,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敢拿夷狄文字戏耍公文?辽东战事吃紧,你这是想通敌叛国吗?”
陈原心脏狂跳如擂鼓,原主记忆里的信息瞬间清晰
——
此刻正是万历四十七年,后金的铁骑已在辽东踏出血路,宁远卫这座孤城,即将成为对抗努尔哈赤的前线。任何与
“夷狄”
沾边的东西,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回总旗,这是小的自创的速记符号。”
他急中生智,指尖飞快划过
“123”,“军户丁口繁多,用这等符号核校数目,至少可省三成工夫。”
说着,他指向丁口册上模糊难辨的
“叁佰贰拾柒户”,用炭笔在旁重重标注
“327”,“您看,数字清晰,一目了然,核校时再难出错。”
总旗的目光在数字与汉字间反复逡巡,喉结剧烈滚动:“真能省事?”
他显然被效率打动,但多年的军伍生涯让他对任何
“异常”
都保持警惕。
未等陈原回答,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传令兵浑身浴血闯进来,缰绳上的血珠滴落在青砖上,洇出点点暗红:“急报!抚顺关八百里加急!”
蜡封的火漆印信在桌面砸出闷响,总旗撕开封口的手突然僵住
——
信笺上的女真文如毒蛇般扭曲爬行,整个宁远卫,竟无一人能识。陈原盯着信末的日期印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那串刻在火漆上的符号,分明是努尔哈赤惯用的密文格式,而他在《帝国时代》的
od
编辑器里,曾为了设计剧情,研究过类似的加密逻辑!
“总旗,小的曾跟走海的商队学过几句夷语。”
他冒险伸手,指尖抚过火漆上凹凸的刻痕,“这是后金的密写法子,叫……
叫‘移位法’,每个字都往后挪了三位……”
声音因紧张而发颤,他在草稿纸上飞速破译,最终定格在
“七月,袭抚顺”
五字。墨迹未干,总旗的佩刀已
“呛啷”
出鞘。
“跟我见参将!”
总旗一把拎起他的后领,甲胄上的铁叶硌得他肩胛骨生疼,却远不及心头的寒意
——
窗外,暮色正将宁远卫的城墙染成紫黑,他知道,历史的齿轮已因他这只蝴蝶的振翅而偏离了轨道,而他赖以生存的
excel
表格与密码学,既是救命稻草,或许也是引火烧身的引线。
墨水瓶在案几上剧烈摇晃,陈原跪在参将署的青砖上,听着总旗在外间的汇报声越来越远。手中的炭笔早已被冷汗浸透、折断,掌心的刺痛却远不及内心的惶恐。参将赵率教正负手立在窗前,这位未来的宁远守将,此刻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直刺他的心底。
“周缮写?”
赵率教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一个缮写军余,既懂夷文,又通密法?”
他拿起那张写着
“327”
的草稿纸,眉头微蹙,“还有这些鬼画符,你说不是夷字?”
陈原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他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生长。恰在此时,一名幕僚打扮的文士轻嗤一声:“参将大人,依属下看,此等底层军余,怕是想借密信邀功,这些所谓‘速记符号’,说不定就是与后金私通的暗号!”
陈原猛地抬头,正撞上赵率教审视的目光。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的呼喊穿透夜色,他忽然想起现代电脑里那串未保存的代码
——
或许,这个没有
ctrl+s
的时代,每一个选择都是无法撤回的指令,而他刚刚输入的
“七月,袭抚顺”,究竟会让历史运行到哪个分支,无人知晓。更让他不安的是,方才破译密信时,他似乎在火漆的边缘,瞥见了一个不属于凯撒移位法的、更为复杂的符号,像一个冰冷的问号,悬在辽东的天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