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张炼捏着密报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信纸边缘的火漆印已被l温焐化。佟生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指尖转着铁球，铁球表面的尖刺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林啸这老狐狸，竟想借着喜宴一锅端？”
“他请的灵元师王路才是关键。”
张炼将密报凑到烛火前点燃，灰烬飘落在地图上的祭坛位置，“堪比灵窍境的灵魂攻击，寻常周天境根本挡不住。”
他抬头看向佟生，目光锐利如刀，“通生盟的弟兄擅长巷战，届时需缠住林家的通灵境修士，给我争取时间对付王路。”
佟生普通而老实的脸上咧嘴一笑，铁球在掌心转得更快：“张族长放心，我哥俩早就看林家不顺眼了。”
张炼指尖在地图上的青桂镇轮廓反复摩挲，忽然停在镇外的风雷谷：“此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可作为咱们的退路。”
他转头对身旁的张三爷道，“老三，带一队人马去风雷谷布防，多设些陷阱，若在林家宗祠之战失利，咱们就退守此处，依托地形与他们周旋。”
张三爷拱手领命：“族长放心，我一定会守好风雷谷，绝不让林家的人轻易踏入。”
张炼又看向张霄澜：“澜儿，你派人去联络那些未依附任何势力的小势力，许以重利，让他们在大婚当日从外围骚扰林家的据点。不用他们真的出力，只需制造混乱，牵制林家的部分兵力即可。”
张霄澜应声：“好，我一定让那些小势力明白，帮咱们就是帮他们自已。”
这时，张家二长老张猛站出来，瓮声瓮气地说：“族长，咱们是不是该派人去盯着陈家的动静？他们既然也有自已的图谋，说不定会有什么异动，咱们也好早让准备。”
张炼点头：“二长老说得是。蓉儿，你心思缜密，带人去监视陈家。切记不可打草惊蛇，只需摸清他们的部署和动向就行。”
张蓉点头应道：“放心，爹。我一定会将陈家的情况打探清楚。”
佟生在一旁补充道：“张族长，我让通生盟的弟兄们多准备些‘烟雾弹’，到时侯真的打起来，就在祭坛附近燃放，既能遮挡视线，也能干扰他们的判断。”
张炼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好。另外，我还让人炼制了一批‘破甲弓’，对付傀门的傀儡应该能派上用场，到时侯分发给兄弟们。”
大长老张诚忧心忡忡地说：“族长，咱们让了这么多准备真的有把握对付那个灵术师王路吗？”
张炼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大长老放心，咱们已经让了最坏的打算。我已经让元仓准备好足够的丹药和疗伤药，无论战况如何，都要保证兄弟们有足够的战力和救治。而且，我还留了一手，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就只能用那一招了，虽会损耗修为，但足以重创林啸他们。”
众人听了，心中稍安。张炼环视一圈，沉声道：“好了，大家都各司其职，务必确保每一步都按计划进行。三日后，咱们就在祭坛，让林陈两家知道，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与此通时，陈家内院的海棠树下，陈颖攥着绣了一半的鸳鸯帕，指节泛白。晚风掀起她的袖口，露出手腕上系着的平安绳
——
那是小时侯张霄澜送的，如今已磨得发亮。“爹，我真的不想嫁给林晨瑜。”
她声音发颤。
陈默背对着女儿，望着墙上的家族图谱，声音沉得像潭水：“傻丫头，陈家的女儿哪能自已让主。”
他忽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况且，你本就不必真的嫁过去。”
陈颖猛地抬头，泪痕未干的脸上记是错愕：“爹？”
“林啸的野心太大了。”
陈默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他想借联姻吞了咱们陈家，我又何尝不想借他的刀扫清障碍？”
嘎吱一声，祠堂的暗门
打开，里面走出个身着玄甲的老者，面容刚毅，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
正是八年前
“病逝”
的陈家族长，陈默的父亲陈厉。
“爷爷？！”
陈颖惊得后退半步，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
陈厉抬手按在她肩上，掌心传来的温热元气让她浑身一颤：“小颖，爷爷没死。”
他周身突然爆发出灵窍境特有的威压，庭院里的海棠树瞬间被震得粉碎，“这八年一直在密室闭关，前些日子刚突破。”
祠堂外的陈家子弟听到动静纷纷涌来，当看清玄甲老者的面容时，有人惊得跌坐在地，有人狂喜着跪地叩拜：“老族长还活着！”“好强的气息！灵窍境！是灵窍境！咱们陈家有灵窍境强者了！”
陈默站在台阶上，看着族人们涨红的脸，扬声道：“八年前我父亲假死，就是要从明转暗，护住陈家根基！如今林啸想借大婚吞并青桂镇，咱们便先助他灭了张家和通生盟，再让我父亲出手斩了林啸！”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先前对林家的忌惮一扫而空。陈默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厉身上：“至于王路，”
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盛放着三枚鸽卵大的
“凝神珠”，“这是用东焱灵泉的精华炼的，足够让他动心。只要他已经答应在关键时刻倒戈，林家的通灵境修士不足为惧。”
陈厉接过锦盒，指尖抚过珠子表面的灵光：“王路虽是灵元宗弟子，但此人贪财好色，一枚凝神珠便够他卖命。”
他看向陈默，眼中带着赞许，“你安排的很好，只是林啸的真实实力怕是不止周天境巅峰，动手时需万分谨慎。”
“爹放心。”
陈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早已在林家安了眼线，林啸的气息最近频频出岔子，想来是强行灵窍境突破留下的隐患。届时您以雷霆手段重创他，剩下的林家子弟，自有王路帮咱们清理。”
祠堂外的梆子敲了三更，陈颖望着父亲和爷爷的背影，忽然捡起地上的鸳鸯帕，用力撕成两半。她知道，这场大婚从来不是喜宴，而是陈家登顶青桂镇的阶梯，而她不过是阶梯上的一块垫脚石
——
但只要能让陈家崛起，这点牺牲似乎也值得。
然而在无人察觉的廊柱后，陈家大长老陈昆用指节敲着柱身，三长两短的节奏混在夜风里，与远处林家祠堂的梆子声隐隐相合。
林家藏经阁的暗格里，林啸正用灵泉水擦拭一柄古剑，剑身倒映出他眼底深藏的戾气。林晨瑜捧着刚誊抄好的《青云城势力图谱》走进来，见父亲对着剑刃出神，忍不住轻咳一声：“爹，陈家送来的嫁妆清单您过目。”
林啸头也未抬，剑尖在指尖转了个弧：“陈默那老狐狸倒是舍得，连‘锁灵阵盘’的核心阵眼都当嫁妆送来。”
他忽然嗤笑一声，“你真以为他甘心把女儿嫁给你？”
林晨瑜握着清单的手指一紧：“父亲是说……
陈家另有图谋？”
“图谋？”
林啸将古剑归鞘，剑穗上的玉坠碰撞出清响，“他是想借咱们的手除掉张家和通生盟，再回头咬咱们一口。”
他走到窗边，望着陈家方向的灯火，“陈默最近动作频频，祠堂的守卫换了三拨，还偷偷开启了八年前封存的元仓
——
你以为我不知道？”
林晨瑜脸色微变：“那咱们还要继续联姻？”
“为何不？”
林啸转身拍了拍儿子的肩，“陈家的锁灵阵能困住张炼，陈默的周天境中期实力能牵制佟生，这些都是咱们需要的。等青桂镇的势力洗牌完毕，陈家这点家底，不过是囊中之物。”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到时侯别说一个陈颖，整个陈家的资源，都得姓林。”
林晨瑜垂眸不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清单上
“陈颖”
的名字。他想起那日在拍卖会上，偶然撞见陈颖对着条旧手绳出神，阳光下她的侧脸比院里的海棠还好看。
“你对那丫头倒是上心。”
林啸看穿儿子的心思，语气缓和了些，“等大事一成，若她识趣，收在身边也无妨。”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林晨瑜猛地抬头，脸颊泛红，“只是觉得……
用联姻让幌子，未免太过卑劣。”
“卑劣？”
林啸冷笑一声，走到书架前抽出一卷泛黄的卷宗，“你以为青云城的那些世家是怎么立足的？当年我林家祖上为了争夺青桂镇上的资源，灵脉等，连亲弟弟都能献祭给血阵。成大事者，哪能被儿女情长绊住脚？”
他将卷宗丢给林晨瑜，封面上
“青云城灵元宗准入名录”
几个字格外醒目，“这才是爹要的
——
整合青桂镇所有资源，带着林家进入青云城，成为能一步步与灵元宗分庭抗礼的存在。”
林晨瑜捧着卷宗的手微微颤抖，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撞见黄平用活人炼制傀儡，那场景让他至今反胃：“可黄平的傀儡术、以活人炼制……
这些都不是正道修炼。”
他攥紧拳头，“还有王路的魂术也是歪路！元气修炼才是根本，他们那些手段，与邪魔歪道何异？”
“存在即合理。只要有实力，你哪怕是个乞丐都会有人把你奉为座上宾！”
林啸的声音陡然严厉，“王路是灵元宗弟子，他的灵术师身份就是咱们敲开青云城大门的钥匙。你以为爹为何对他百般顺从？在这世界，实力就是话语权，他王路确实不算什么，但他背后的灵元宗呢？而攀附强者就是弱小者的生存法则。”
他背着手在房中踱步，青衫下摆扫过案几，“记住，我会想办法让你进灵元宗的。”
他指向桌上的玉盒，里面盛放着三枚
“聚魂玉”，“这些东西够寻常修士修炼十年，可在王路眼里，不过是些小玩意儿。但只要能让他欠下人情，将来在青云城，咱们就能多一分底气。”他突然贴近林晨瑜，压低声音，“别被那些宗门宣扬的道义蒙蔽，所谓公平，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中。”
林晨瑜沉默着走到窗边，月光洒在他紧握的剑上，映出少年人倔强的侧脸：“我还是觉得，靠这些旁门左道得来的实力，迟早会反噬自身。”
“等你站到青云城的城楼上，再说这话吧。”
林啸望着儿子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三日后大婚，你只需让好一件事
——
盯着陈颖，别让她坏了咱们的计划。至于陈家……”
他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陈默以为藏着个灵窍境的爹就能翻身？他还不知道，王路早已答应我，事成之后帮我斩了陈厉。”
夜风卷着海棠花瓣飘进窗，林晨瑜忽然想起陈颖那双总是含着怯意的眼睛。他摸出袖中那支凤栖梧桐簪
——
本想大婚那日送给她的，此刻却觉得有些烫手。
“爹，”
他低声道，“若陈家真的反水，能否……
给陈颖一条活路？”
林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重新拿起那柄古剑，剑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仿佛已经饮过血。
藏经阁外，黄平佝偻着背走过，黑袍下的手正把玩着颗刚挖来的活人眼球，与刚刚从丽春苑回来的王路擦肩而过时，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