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城市,半山腰的苏家别墅灯火通明。
今天是苏家独女苏娇娇的十六岁生日。客厅里,水晶吊灯下衣香鬓影,空气中飘着香槟与糕点的甜香。
一墙之隔的厨房,油污和热气混在一处。苏瑶站在水池前,面前堆着如山的碗碟。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瓷盘,也冲刷着她泡得发白起皱的手指。今天是苏娇娇的生日,也是她被苏家领养的第十六个年头。
“姐姐,辛苦啦。”
门口,苏娇娇倚着门框。她穿着粉色钻石纱裙,妆容精致,像只骄傲的孔雀。打量着穿旧
t
恤、满身狼狈的苏瑶,眼神里的炫耀藏都藏不住。
“妈妈跟我同学说,你身体不舒服,在房间歇着呢。”
苏娇娇用天真的语气讲,“姐姐,你这‘病’,每年都生得这么准时。”
苏瑶没回头,接着洗盘子。无视,是她十六年来学会的唯一办法。任何反驳,只会招来更糟的结果。
苏娇娇走进厨房,夸张地捏着鼻子:“这儿真难闻,跟我家阿黄的狗窝差不多。”
苏瑶咬住下唇,力道加重,指甲在盘子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对了,”
苏娇娇眼睛一亮,“爸爸开了他珍藏的罗曼尼康帝。姐姐,想尝尝吗?”
她捂嘴笑起来,“哦,忘了,你大概连酒杯怎么拿都不知道。真可怜。”
养母刘梅出现在门口,她穿暗红色旗袍,颈间挂着珍珠项链。心疼地拉过苏娇娇:“宝贝,怎么来这种地方?熏坏了你这身裙子可怎么办!”
随即,她看向苏瑶,脸上的笑意全没了:“还愣着做什么!活干完了?养你不是让你来享福的!要是有一个盘子没洗干净,晚饭也别吃了!”
刘梅搂着苏娇娇转身离开。厨房的门合上,又弹开一道缝。透过缝隙,苏瑶能看见苏娇娇被众人围着,吹灭了生日蜡烛。模糊的生日歌声传来,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苏瑶低下头,看着水池里自己苍白模糊的倒影。
这场噩梦,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洗完最后一个盘子时,腰已经直不起来,双手没了知觉。走出厨房,宴会快结束了,几个阔太太还围着刘梅闲聊。
刘梅正给众人展示手腕上的翡翠手镯,那是她最贵重的嫁妆,通体碧绿,水头极好。
“刘姐,你这镯子怕是得上七位数了吧?”
一位太太羡慕地说。
刘梅得意地摸着镯子:“压箱底的宝贝,要不是娇娇生日,我才舍不得戴。”
她抬眼看见苏瑶,眉头一皱,“苏瑶,过来把垃圾收拾了!”
“是。”
苏瑶低声应着,拿起垃圾袋走向茶几。
她低头绕开那些贵妇,只想快点收拾完,回阁楼去。
一直没出声的苏娇娇,在苏瑶弯腰时,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她突然站起,惊呼一声,身体前倾,不偏不倚撞在苏瑶后背上。
苏瑶本就脱力,向前一个踉跄。同时,苏娇娇
“不经意”
抬起的手,重重打在刘梅炫耀着的手腕上。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划破客厅的宁静。
价值连城的翡翠手镯断成两截,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死寂中,苏娇娇的眼泪瞬间掉下来。她手指着还在震惊的苏瑶,哭腔凄厉:“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妈妈,可你为什么要摔碎妈妈最心爱的镯子!这是她唯一的嫁妆啊!”
这声控诉像道惊雷。刘梅看着地上的碎玉,心疼得五官都扭曲了。她猛地抬头,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死死盯着苏瑶。
“我没有……”
苏瑶的辩解苍白无力。
“你还敢狡辩!”
刘梅气血上涌,扬起手,用尽全力朝苏瑶的脸扇下去。
“啪!”
响声清脆。苏瑶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耳朵里嗡嗡作响。
养父苏建成和两个哥哥闻声赶来,看到碎玉和哭泣的苏娇娇,不问缘由,立刻把罪责归到苏瑶身上。
“孽障!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建成指着她大骂。
“娇娇那么善良,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大哥苏明哲满脸厌恶。
二哥苏宇上前一把推在她肩上:“还不给妈妈和娇娇跪下道歉!”
周围的宾客也开始窃窃私语,对着她指指点点。家人的冷酷,妹妹泪光后闪过的得意,宾客鄙夷的目光,像一张巨网把她困在中间。她百口莫辩,浑身发冷。
宾客散尽,别墅大门重重关上,撕下了所有伪装。
“跪下!”
苏建成怒吼。
苏瑶倔强地站着,擦去嘴角的血。她的沉默是顽抗,是火上浇油。
“我看你是皮痒了!”
大哥苏明哲冲上来,一脚踹在她膝盖窝上。
苏瑶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膝盖传来钻心的疼。
紧接着,是密集的拳脚。苏建成解下皮带抽在她背上,刘梅用指甲在她手臂上划出血痕,两个哥哥的拳头砸在她肩背。她蜷缩起身体,双手抱头,默默承受。没哭,也没求饶,她知道那样只会让他们更兴奋。
不知过了多久,暴行终于停了。
苏瑶趴在地上,骨头像都碎了。身体滚烫,她发起了高烧。
“把她拖到地下室去!”
刘梅喘着气命令,“不准给饭,不准给水!”
苏家的地下室阴暗潮湿,是她最害怕的地方。
两个哥哥像拖一条死狗,把她拖下台阶,额头在粗糙的台阶上磕出了血痕。她被重重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铁锁
“咔哒”
一声落下,隔绝了所有声光。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
高烧与剧痛啃噬着她的意志,她冷得发抖。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挣扎,感觉生命力一点点流逝。
或许,死了也是种解脱。
意识沉入黑暗前,她好像听到一阵从天边传来的、巨大的轰鸣声。
是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