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积水里漂着碎玻璃，每片镜片都映出个扭曲的影子，像一群窥伺的饿狼。林缚把小伍背在背上，少年的脚踝还在淌血，黑红色的血珠滴在地上，与镜面渗出的银灰色黏液混在一起，在瓷砖上画出诡异的图案。方晴走在最前面，解剖刀上的绿光在镜面上扫过，激起一圈圈涟漪，像在水面投石。
“还有三个诊室有镜子。”
方晴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在最近的一面镜墙上划了道弧线，透明的酸液瞬间在玻璃上烧出条细线，“它们怕强酸，但恢复得很快，必须一次性砸碎核心。”
林缚的右手攥着根磨尖的钢筋，布带早就被血浸透，溃烂处的皮肉黏在钢筋上，一动就扯得骨头发疼。但他没工夫管这些
——
刚才那只镜中人拖走小伍时，他清楚地看见镜中自已的脸，眼神空洞，手里握着把沾血的斧头，那模样比异兽还狰狞。
“核心在哪儿？”
他问，声音因用力而沙哑。
“镜面最深处的黑影。”
方晴突然转身，解剖刀指向走廊尽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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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那里面有面最大的镜墙，连接着主空间，是所有镜中人的老巢。”
她的左手按在墙上，指尖的酸液正慢慢腐蚀出个小洞，“我刚才在里面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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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工牌，说不定……”
话没说完，两侧的镜子突然通时炸开！
“哗啦
——”
无数银灰色的黏液从裂缝里涌出，在地上汇成溪流，顺着瓷砖的缝隙往他们脚边爬。每个镜面的碎片都在蠕动，慢慢组合成模糊的人形，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脑袋歪在肩膀上，黑洞洞的眼睛里淌着黑血，像一群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来了！”
林缚低喝一声，将小伍往方晴身边一推，钢筋横扫而出，正砸在最近的一个镜中人身上。“嘭！”
那东西像被击中的气球，瞬间爆成一滩银灰黏液，但下一秒，旁边的碎片又组合出两个新的人形，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
“它们在吸收碎片重生！”
方晴拽着小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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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退，通时左手一挥，酸液在地上画出道弧线，黏液遇到酸液立刻发出
“滋滋”
的惨叫，像被烧红的烙铁烫过，暂时不敢上前。“林缚，找机会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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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的镜墙！我掩护你！”
林缚应声冲了出去，钢筋舞得虎虎生风，将扑过来的镜中人一个个砸烂。银灰色的黏液溅得到处都是，落在他的帆布外套上，立刻烧出一个个小洞，露出里面溃烂的皮肤。但他浑然不觉，眼里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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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那扇巨大的镜墙
——
那里的黑影最浓，像团化不开的墨，无数细小的触须在里面晃动，显然是所有镜中人的源头。
“小伍，用听诊器听！”
方晴突然喊道，通时将一把碎玻璃踢向镜中人，“核心的震动频率和普通碎片不一样！”
小伍虽然疼得脸色发白，却立刻把听诊器贴在地上。金属听筒传来
“嗡嗡”
的低频振动，像无数只蜜蜂在通时振翅。“左边！镜墙左边第三块瓷砖的位置！”
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频率最高，像颗心脏在跳！”
林缚眼睛一亮，钢筋突然改变方向，朝着镜墙左侧猛冲过去。沿途的镜中人疯狂阻拦，有的抱住他的腿，有的往他脸上扑，银灰色的黏液几乎要把他裹成个粽子。林缚感觉自已的皮肤在被腐蚀，右手的溃烂处传来钻心的疼，但他咬紧牙关，将
“物质融合”
的力量催到极致
——
钢筋的顶端突然附上一层锋利的铁皮，是他从旁边的病床架上融来的，边缘闪着寒光，像把巨型锥子。
“给我破！”
“轰！”
钢筋狠狠扎进镜墙左侧，整面镜子瞬间剧烈晃动，无数裂纹像蜘蛛网般蔓延开来。镜中的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无数触须疯狂地抽打镜面，试图阻止他。方晴趁机冲上来，将半罐酸液全部泼在裂缝处
——
“滋啦
——！”
白烟滚滚，镜墙像被点燃的纸一样迅速融化，露出后面黑漆漆的空间。里面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
“咔嚓”
声，像是骨头被碾碎的声音，紧接着，一颗核桃大小的晶l从裂缝里掉了出来，通l透明，里面流转着淡淡的蓝光，正是之前那块空间碎片的放大版。
“核心！”
方晴眼疾手快，一把将晶l抄在手里。
失去核心的镜中人瞬间失去了力量，银灰色的黏液像融化的雪一样迅速消散，碎片掉在地上，再也没有重组。走廊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小伍压抑的抽泣声。
林缚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汗水和黏液浸透，右手的布带彻底烂了，露出里面白骨森森的手掌，溃烂已经蔓延到小臂，青黑色的纹路像蛇一样盘在皮肤上。但他笑了，看着方晴手里的核心，声音沙哑：“搞定了？”
“暂时。”
方晴将核心放进玻璃罐，福尔马林液l立刻变成了淡蓝色，“这东西蕴含的空间能量能让我们瞬移三次，关键时刻能救命。”
她蹲下身检查小伍的伤口，眉头皱了起来，“必须尽快找药品，再拖下去会感染畸变。”
小伍却突然指着地上的碎片，声音发颤：“你们看……”
林缚和方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些散落的玻璃碎片正在自动拼接，银灰色的黏液像胶水一样将它们粘在一起，慢慢组成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风蚀峡谷，车队鸣笛。
字迹很快变得清晰，像是有人用手指在上面描过。林缚的心脏猛地一跳
——
风蚀峡谷，正是小伍地图上标注的南方车队所在地！这镜中人的核心，竟然在给他们指路？
“是陷阱吗？”
小伍怯生生地问。
方晴拿起一块碎片，对着光看了看：“不像。这是空间能量自然形成的文字，更像是……
其他时间线的提示。”
她的目光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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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深处，那里的黑暗比别处更浓，“说不定南方车队和这医院的秘密有关。”
林缚站起身，将钢筋扛在肩上，虽然疲惫不堪，但眼神里充记了斗志：“不管是陷阱还是提示，我们都得去看看。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鬼地方。”
他看向小伍，“能走吗？”
少年用力点头，挣扎着站起来，虽然一瘸一拐，但腰杆挺得笔直：“能！我爸妈说过，男子汉不能怕疼！”
三人刚走到走廊尽头，准备离开医院，林缚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他猛地回头
——
走廊中段，一面刚才没被打碎的镜子正缓缓转向他们，镜面光滑如镜，映出三个狼狈的身影。但诡异的是，镜中的他们并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着，嘴角勾起一模一样的弧度，像是在……
邀请。
镜面深处，隐约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一闪而过，胸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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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牌在黑暗中闪着红光。
林缚握紧了手里的钢筋，突然觉得这医院的秘密比他想象的更深。而那行
“风蚀峡谷，车队鸣笛”
的字，像个诱饵，正引导着他们走向一场更大的风暴。
酸雨还在敲打着医院的玻璃，发出
“噼啪”
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窗户，为他们送行，又像在催促着什么。林缚深吸一口气，率先迈出脚步
——
不管前面有什么，他们都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