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要命青梅 > 第一章

和裴寂订婚那一天,
他青梅大闹我们的订婚宴。
不惜割了腕。
订婚仪式没了。
我也倦了。
01
抢救室门口,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包括裴寂。
只有我的表情是冷漠的,倦怠的。
出来了、出来了……
抢救室的灯熄灭,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人没事,抢救过来了。
我看到众人松了一口气,我也是。
摘掉头上的白纱,拿在手里,拖着长长的裙摆走到松了一口气的裴寂面前。
裴寂看我过来,拉着我的手,笑得有些疲惫,还好没事。
是呀,还好没事,要是真的出了事情,不仅裴寂会过不去那道坎,我也会。
毕竟我是一个人,不会因为自己的爱情,逼另一个人去死不是么。
裴寂在父母的要求下,陪着温意去了病房,而我颓然地坐在医院的走廊,靠着墙。
很快面前站了四个人。
温意妈妈眼睛红红的。
白染,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可你也看到了小意对裴寂的爱,如果你和裴寂继续在一起,说不准哪一次,她真的抢救不过来。
温意的爸爸对我满脸敌视。
小意和裴寂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直以为他们会在一起。裴寂现在选择你,只不过是因为年少轻狂,等他成熟起来,还是会和小意在一起。
裴寂的母亲眼里带着恳切。
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些对不起你,但是你能不能成全裴寂和温意。我儿子我知道,看着似乎不以为意,实际心疼的要死,毕竟两人是大小的情谊。
裴寂的父亲愤愤地,对我没个好脸色。
我当初就不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你非说年轻人嘛,有自己的选择,都是你惯的,要不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四个人的目的一致,就是逼我和裴寂分手。
我和裴寂在一起三年,
只要我和裴寂亲密一点,
温意就精神抑郁。
吃了不下十回安眠药,
上了七次天台,割了五次腕。
每次裴寂都是又自责又内疚。
我们恋爱谈偷偷摸摸。
活像地下工作者。
我就像见不得光的情人。
好不容易偷偷订婚。
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就割腕。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到处都是
可她偏偏选择要弄死自己。
一定是脑袋有问题。
其实不用他们逼的,经过今天的刺激,我已经吓破胆了。
我怕温意真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
我也怕,温意精神有问题。
那和她青梅竹马的裴寂会不会被传染
我不敢赌呀,我惜命得厉害。
02
不过分手这件事,总要当面说清楚。
叔叔、阿姨们,不用你们劝,我也打算分手了。
我双手撑地站起。
既然温意没问题了,我先回去了,真的太累了。
在四个老人目瞪口呆的注目礼下,我是施施然的向着大门口走去。
回到两人买的房子,我毫无心理负担地上床休息。
就我今天的话,足够几个老人使尽全身解数把裴寂留下了。
果然裴寂一整晚没回来,也没有一个电话。
反正都要分手了,回不回来我也不介意。
大学的时候裴寂追了我整整四年,他说我是他的初恋。
毕业后又追到我所在的城市。
我看他那么执着,才勉强答应了他。
要是知道他有一个动不动就要结束自己性命的青梅。
打死我都不会同意和他在一起。
一连三天,裴寂终于回来了。
满脸疲惫。
看到我,眼里带着委屈。
染染,我真的好累。
看到他的疲惫与依恋,我有些不忍。
可如果和他在一起,就要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心里又涌出一股无力。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摘下手中的戒指,递到他面前。
裴寂,我们不合适,算了吧。
裴寂脸上的疲惫瞬间冻结,被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取代,像被人迎面泼了盆冰水。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染染你说什么什么算了是不是因为这几天我没回来你听我解释,小意她……
我猛地缩回手,戒指差点掉地上。
打住,别跟我提温意。提她我就生理性反胃,连带看你也不顺眼。
我绕过他,径直走向衣帽间,开始拖出最大的行李箱。
跟你的青梅没关系,纯粹是我觉得,跟你在一块儿,折寿。
他堵在衣帽间门口,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眼圈红着:
折寿白染!我们大学四年,工作三年,就因为我照顾温意,你就全盘否定我
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我爱你啊。
我冷笑,把一堆衣服胡乱塞进行李箱。
裴寂,你的爱太沉重了,附带一个随时可能血溅当场的『青梅』。
你的爱,就是让我天天活在『万一她真死了我们就是罪人』的阴影里
抱歉,我惜命,玩不起这种心跳游戏。
我用力合上行李箱,拉链发出刺耳的声响,
戒指还你,好聚好散。这房子,你爱住住,不爱住卖了吧,钱打我卡上一半就行。
我不同意。他低吼,一把抓住行李箱的拉杆。
凭什么你说分就分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这几天照顾她那是人命关天啊白染。你能不能别这么冷血
我简直气笑了,用力想拽回箱子,他却纹丝不动。
行,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分。因为我受够了。
受够了你那个动不动就自残的青梅。
受够了每次有点风吹草动你就跟消防员似的冲过去。
受够了你们两家那种理所当然把我当第三者的眼神。
更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生怕哪天打开手机就看到她自杀成功的新闻,然后所有人,包括你,都会用那种『都怪你』的眼神看着我。
裴寂,你的爱是蜜糖裹着砒霜,我怕死,不吃了,行不行
我放弃行李箱,转身去拿另一个包塞贵重物品。
放手,别逼我报警告你非法拘禁。
他像是被我的话钉在原地,抓拉杆的手松了又紧,眼神痛苦又混乱:
不是这样的…染染,我爱的是你…小意她只是…只是生病了,她需要帮助…
她需要的是精神科医生,不是你无底线的纵容和你全家无原则的迁就。
我抓起包和电脑。
让开,我等到现在就是为了和你说清楚,我今晚就走。别逼我说出更难听的话。
他最终还是颓然地让开了路,像被抽掉了脊梁骨。
靠在门框上,看着我拖着箱子,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我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03
搬出来住进了酒店,世界并没有因此清净。
裴寂的电话、微信、短信,像永不间断的轰炸。
从最初的哀求、道歉,到后来的质问、指责,最后变成一种偏执的执着。
他非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白染,你告诉我为什么
温意也不是闹了这一次了,以前你都没在意。
我那么爱你,你也爱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啊。
他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嘶哑又激动。
我靠在酒店冰冷的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疲惫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我打断他歇斯底里的追问。
裴寂,我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爱不是万能的挡箭牌。
你的爱,解决不了温意的问题,也消除不了我温意随时会寻死给我带来的恐惧。我累了,不想这么提心吊胆的,我们……
话还没说完,他那边的备用手机突然传来刺耳的铃声,是他给温意设置的专属铃声。
我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下一秒,他急促的声音传来:
染染你等我一下。小意她…她妈妈电话,说她又不好了,我马上…
电话被仓促挂断,只剩下忙音。
我握着手机,听着那单调的嘟嘟声,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荒谬感席卷全身。
看,这就是答案。
永远有比我更重要、更紧急的事情,永远有一个不好了随时可能自残的温意。
能让他毫不犹豫地切断与我的联系。
哪怕是在他口口声声追问为什么不爱的当口。
心累。前所未有的心累。
一个念头疯狂滋生:离开这座城市。
逃得远远的,让这些糟心的人和事都见鬼去。
可手指划过手机屏幕,看到工作群里正在讨论的重要项目进度,那股冲动又硬生生压了回去。
为个男人放弃自己打拼多年的事业根基
不值得。
04
我已经分手,我以为会和他们断了联系。
可裴寂还是经常的来公司堵我。
而我每次都是选择视而不见。
分手的决心显而易见。
可我躲过了裴寂,却没躲过温意。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连衣裙,直接堵到了我公司楼下。
白染姐,求求你了,你把裴寂哥哥还给我好不好
没有他我真的活不下去……上次割腕,我是真的不想活了,真的想成全你们。
可寂哥哥不想我死,他还是爱我的,所以只要你把裴寂还给我,我就能活下去。
求求你,救我一条命。
她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冰凉,带着神经质的颤抖。
一股浓烈的厌烦感直冲头顶。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温意,你听清楚:第一,我和裴寂已经分手了,彻底分了。
第二,他不是物品,不存在『还给你』这种说法。
第三,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活不下去是你的事,跟我、跟裴寂都没有关系。有病就去看医生,别来烦我。
我的冷漠似乎刺激了她。
她猛地抬起头,眼泪还挂着,眼神却透出一种疯狂:
你骗人,你根本就没分手,你肯定还在勾引他,不然他为什么天天找你
为什么不肯回到我身边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在这个城市。
她逼近一步,声音尖利起来。
你走,你离开这里,只要你走了,裴寂哥哥就会死心,就会回到我身边,你走啊。
我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脑子是不是真有病我分不分手,离不离开,是我的自由,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我最后说一遍:离我远点。
你不走是不是她脸上的脆弱瞬间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厉取代。
好!好!你不走,我就死给你看,就死在你们公司门口。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是你抢了我男朋友,最终还逼死我。
又来以死相逼这套。
我厌烦地别开脸,只想赶紧离开这个疯女人:
要死死远点,别脏了我的眼。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只当她是虚张声势。
然而,我低估了她的行动力,或者说,她的疯狂。
滋……滋——身后传来刺耳的尖叫和汽车尖锐的急刹声。
我猛地回头,心脏骤停——温意竟然真的冲向了车流。
一辆黑色的轿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身体刹停,司机惊魂未定地探出头破口大骂。

TM
的想死,自己偷偷去死呀,别
TM
的陷害老子。
温意瘫坐在马路中间,离车头不过半米,脸色惨白如鬼,浑身抖得像筛糠。
05
小意!一声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吼声炸响。
裴寂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一把将瘫软的温意拽回路边。
紧紧抱在怀里,紧张地上下检查:
小意,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别怕,别怕。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还僵在原地的我。
那双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睛里,此刻是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失望,甚至……是恨意。
白染。你对小意做了什么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她的情绪明明好了,已经答应我不再寻死了。
她说要来找你道歉,为什么她又开始寻死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又刺激她了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她是一个病人,你怎么可以刺激她
周围开始有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
有人指出:
对,就是刚才这个女人让这个丫头要死死远点的。
看着长得挺好,没想到这样恶毒。
裴寂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染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你就这么恨她,恨到要逼死她吗
温意在他怀里嘤嘤哭泣,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抓着救命稻草。
是她自己要死,又不是我逼的,裴寂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被冤枉的憋屈、被误解的愤怒、长久以来积压的窝火……
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猛烈地冲撞,几乎要炸开我的胸膛。
看着他抱着温意,听着他那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
看着他眼里那毫不掩饰的你才是凶手的认定……
我所有的理智和教养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裴寂,你
TM
的是不是瞎
是她,是这个脑子有坑的神经病自己跑来找我,让我把你『还』给她。
我说我们分手了,让她滚蛋,结果她
TM
的又犯病,自己往车流里冲。
要死给我看,是她自己要死,难道还让我跪着求她不要死么
她死不死,关我屁事我又不是她妈。
裴寂被我骂得一愣,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小意她……
她什么她我怒火攻心,口不择言,指着他们两个的手指都在颤抖。
你们两个,一个脑子进水,一个脑子被驴踢了,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疯子。都
TM
的有病,病得还不轻。
你,裴寂,这死女人今天这副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鬼样子,全
TM
是你惯出来的,你明知道她有病,还无底线纵容。
她作,你就心疼;她闹,你就妥协;她割腕,你就抛下未婚妻去守着她。
现在她当街找死,你
TM
的又第一时间冲出来当救世主。
你那么心疼她,那么放不下她,当初追我干屁把我拖进你们这摊烂泥里干什么
我又猛地指向温意,她吓得往裴寂怀里缩了缩:
还有你,温意。你除了拿自己的贱命威胁别人,你还会什么
割腕不够,还要撞车你以为你死了世界就围着你转了
我告诉你!要死死远点,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死。

TM
再来恶心我。你们俩这德行,简直是绝配。
就应该锁死,钥匙我吞了,祝你们天长地久,互相祸害一辈子。别再来污染我的空气。
吼完这一大串,我感觉胸口那股郁结的浊气终于吐了出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彻底的冰冷。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温意压抑的啜泣和裴寂粗重的喘息。
裴寂的脸色铁青,抱着温意的手臂僵硬。
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
最终却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里面有震惊,有难堪,或许还有一丝被戳中痛处的狼狈。
他怀里的温意,则用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怨毒的眼神偷偷瞪着我。
裴寂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道歉。白染,你明明知道小意有病,你还刺激她,你必须向小意道歉。
虽然你是我未婚妻,但是,你也不能太过分。
未婚妻,道歉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裴寂,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我们订婚仪式因为你怀里的女人割腕,根本就没举行完。我和你已经分手了。
你现在还说我是你未婚妻,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让我给这个拿命碰瓷的疯子道歉你真是有大病。
我深吸一口气,最后扫了一眼这对紧紧相拥、仿佛全世界都在迫害他们的苦命鸳鸯。
只觉得无比讽刺,无比恶心。
记住我的话,你们俩,锁死,别来祸害我,看到你们两个就恶心。
我转身,拨开围观的几人,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身后,是裴寂压抑着怒火的低吼:
白染,你站住,我说了,我不同意分手,你还是我未婚妻。
我充耳不闻。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必须走,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内心疯狂的呐喊。
几天后,公司管理层找我谈话,因业务拓展需要。
希望我能去新成立的南方分公司主持大局,时间至少一年。
机会难得,挑战也大。
几乎没有犹豫,我立刻点头:好,我去。
06
飞机冲上云霄,将那座充满窒息回忆的城市远远甩在身后。
看着舷窗外翻滚的云海,我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劫后余生般的轻松。
南方的空气湿润温暖,带着陌生的花草气息。
新工作千头万绪,忙碌成了最好的麻醉剂。
我以为距离和时间能埋葬那座北方城市里的一切荒唐。
手机换成了本地号码,微信拉黑了裴寂,仿佛切断了过去所有的脐带。
直到某个深夜,加完班回到租住的公寓。
随手刷开朋友圈,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共同好友疯狂刷屏的直播链接。
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的眼球。
标题触目惊心:裴氏少东情伤欲跳楼!痴情呼唤前女友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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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一股冰冷的恐惧混合着强烈的荒谬感直冲天灵盖。
我颤抖着手指点进去。
画面晃动得厉害,背景是熟悉的、那座城市裴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天台边缘。
夜风猎猎,吹得裴寂身上的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消瘦得吓人的轮廓。
他赤着脚,站在不足半米宽的边缘,摇摇欲坠。
楼下是闪烁的警灯和消防气垫,人群的惊呼声隐约可闻。
直播的评论疯狂滚动:
天啊!真要跳啊那个叫白染的女人心是石头做的吗快答应他啊!
为了个女人至于吗不过裴少这么痴情,那女的也太狠心了,把人逼到这份上。
白染是谁这么冷血一条人命啊,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白染你快出来说句话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什么误会不能先答应下来再说
就是,人命关天,先复合稳住他啊。真跳下去你这辈子良心能安吗
啧啧,这女的真狠,把这么爱她的男人逼得跳楼,心肠得多硬
裴寂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他臆想中正在看直播的我,声音嘶哑破碎。
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和不顾一切的偏执:
染染…白染。我知道你看得见。你拉黑我…你躲着我…我要疯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管温意,不该让你受委屈,只要你回来,只要你答应跟我复合,我什么都听你的。
以后她温意是死是活,我裴寂再管一下我就是孙子,我发誓。
他往前踉跄了一步,楼下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尖叫。
染染,求你了,回我句话。答应我,跟我复合。
你不答应……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我说到做到,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真忍心看着我去死么我们大学四年,工作后又恋爱三年。
前些天我们刚刚订婚,你怎么能狠心抛弃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染染,回话呀,难道你真的要逼死我么
如果我死了,是你想看到的,那我就去死,只要你高兴就好。
他又往前挪了半步,眼看就要掉下天台。
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怒火在我胸腔里激烈碰撞,几乎要炸开。
又是这套,又是以死相逼。
用死亡来绑架我。
他们裴家和温家,是不是祖传了这种下作到极点的基因
我抓起手机,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开了直播间的连麦申请。
也许是后台混乱,也许是裴寂那边有人操作,申请竟然瞬间接通了。
我的头像和声音,猝不及防地被投射在千万人观看的、
这场针对我的道德审判的直播画面里。
07
裴寂。你
TM
的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又被驴踢了还是被温意那个神经病彻底同化了
直播画面里,裴寂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手机方向,浑浊的眼里爆发出病态的光芒:
染染你终于肯见我了,你还在乎我的对不对,我们和好吧,离开你,我真的活不了……
闭嘴。我厉声嘶吼。
跳啊!有本事你现在就跳下去,我白染要是皱一下眉头,我跟你姓裴。
我胸膛剧烈起伏,积压了数月的愤怒、被温意一次又一次死亡恐吓的委屈、
被无止境纠缠的厌烦,以及对这卑劣道德绑架的深恶痛绝。
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对着屏幕那头用千万人当人质的疯子倾泻而出:
你以为你死了我会自责会内疚会被你所谓的『爱』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悔恨终身
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只会觉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大傻逼!懦夫!孬种!
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拿自己的命当筹码,绑架我的情感,绑架公众的同情,逼我就范
你裴家祖宗的棺材板都要被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气得掀开了。
你和温意那个动不动就割腕撞车、只会用自残来威胁别人的傻逼女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绝世奇葩。
绝配!都
TM
是只会用『死』来道德绑架、情感勒索的混蛋。你们俩就该原地锁死。钥匙我直接扔进火山口熔了。
你们一起下地狱互相祸害到宇宙尽头,别
TM
再来污染人间,恶心我。
我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直播评论瞬间爆炸:
卧槽!这女的疯了吧这么骂要跳楼的人
虽然男的道德绑架不对……但这女的嘴也太毒了,真不怕刺激他跳下去内心受一辈子谴责。
完了完了,这下真刺激到了,肯定要跳了,这女人心也太毒了。
她怎么这么狠心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男人这么爱她,我要是她,早就哭着答应复合了。
感觉这两人都有病…锁死吧别祸害别人了…
裴寂脸上的希冀瞬间凝固,他眼神空洞绝望,像被抽走了所有魂魄。
染染…你就…这么恨我
他喃喃着,身体又往外挪了半分。
对,我恨你,恨你们这种拿命当武器的疯子。
我盯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要跳就赶紧跳,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跳下去,一了百了,我谢谢你全家。
吼完这最后一句,我不再看他那张令人作呕、写满都是你逼我的脸。
直接挂断了连麦,退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道德刑场。
屏幕熄灭,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手心里全是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我冲到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泼脸,试图浇灭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愤怒和恐惧。
第二天,本地新闻头条弹出:
为情所困!裴氏公子昨夜跳楼未遂,消防惊险救援!幸无生命危险。
无生命危险四个字,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我几乎瘫软在地。
还好……还好没死成。
否则,哪怕我再恨再骂,午夜梦回,那万一的阴影,恐怕真的会纠缠一生。
让我寝食难安。
果然…是青梅竹马…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

TM
的……脑子有病,病得不轻。
这一次,我拉黑了所有可能联系到我的方式。
邮箱设置了过滤关键词,甚至考虑过要不要搬家。
08
我以为我的决绝,已经让裴寂意识到我的决心。
可我低估了裴寂的偏执。
或者说,他已经被所谓的爱情。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占有欲和不甘,彻底烧毁了理智。
三个月后,一个阴沉的周末下午。
我刚从超市采购回来,拎着沉重的购物袋走向公寓楼门禁。
一个熟悉到令我毛骨悚然的身影,像鬼魅一样从旁边的阴影里闪了出来。
是裴寂。
他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昂贵的衣服皱巴巴地裹在身上,眼神却亮得吓人。
直勾勾地盯着我,里面翻滚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和不顾一切的绝望。
染染……我终于找到你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购物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水果滚了一地。
裴寂,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想干什么
我厉声质问,下意识后退,手伸进包里想摸手机报警。
别怕,染染,我不会伤害你。我错了,我不应该逼你,可我真的爱你,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挽留你。
他急忙上前一步,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
染染,别报警,求你……听我说完。
他仰着头,那双曾经盛满倨傲的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
我知道我错了,错得离谱,我混蛋,我该死。我不该被温意绑架,不该一次次让你失望,让你伤心。
我爱你啊,染染……我是真的爱你,爱到骨子里了。
他往前膝行一步,抓住我的裤脚。
这三个月,我每一天都像活在炼狱里。没有你的消息,看不到你的脸,听不到你的声音……我快疯了。
我试过忘记你,试过重新开始,可我做不到。我闭上眼是你,睁开眼还是你,你就像刻在我灵魂里的烙印。
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染染,你看我……
我什么都不要了,公司见鬼去吧。裴家我不要了。
温意我跟她彻底说清楚了。我只要你。
只要你肯回头,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会用我的命来弥补你,用我剩下的一生来对你好,只对你好。
他跪在那里,涕泪横流,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诉说着那些我们曾经拥有过的、确实存在过的温暖片段。
初遇时他笨拙的追求,大学里偷偷为我点的奶茶。
毕业后他跨越千里追来的执着……
那些被疯狂掩盖的、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情意,像毒雾一样弥漫开来。
说不动容是假的。
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酸涩的痛楚瞬间蔓延开来。
看着他此刻的卑微、痛苦和那些被翻捡出来的、带着滤镜的回忆。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
是怜悯是悲哀
还是……那一丝被疯狂掩埋太久、几乎遗忘的、属于过去的微弱涟漪
我的身体紧绷着,嘴唇微张,那句冰冷的滚开卡在喉咙里,竟一时没能吐出来。
一丝动摇,如同冰面上的裂痕,悄然出现。
就在这一瞬间,就在我心神被那片刻的动摇撕开一道缝隙的刹那——
裴寂哥哥——
09
一个白色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旁边绿化带里冲了出来。
是温意。
裴寂哥哥,你不要我了吗你为了这个贱人连家都不要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尖叫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在裴寂惊恐抬头、在我瞬间回神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瞬间——
温意已经冲到了裴寂面前,她高高扬起右手。
手里赫然紧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美工刀片。
不,温意,住手。裴寂魂飞魄散,嘶吼着想爬起来阻止。
但太迟了。
滋啦——
温意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锋利的刀片狠狠划过自己左手纤细的手腕。
动作决绝而精准。
鲜血,不是涌出,而是喷射而出!
鲜红刺目,染红了她的白裙,也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裴寂脸上的惊恐和阻止我的急切瞬间冻结,变成了彻底的呆滞和难以置信。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看着温意手腕上那汩汩冒出的鲜血,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温意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甚至甩了甩那只血流如注的手,任由更多的鲜血泼洒在地。
她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病态的胜利感和扭曲的满足。
她的声音因为失血和激动而颤抖、微弱:
裴寂哥哥,你看,她…她根本不爱你。她犹豫了,她嫌弃你,只有我…只有我愿意为你流血,为你死。我的血,我的命,都是你的…
她说着,身体晃了晃,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
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贪婪地锁着裴寂,仿佛要将他一起拖入地狱。
啊——裴寂终于从巨大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发出一声崩溃的、饱含绝望和愤怒的嘶吼。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理智的困兽,猛地从地上弹起来。
不是冲向温意,而是如同疯魔般,
双手狠狠抓住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用力撕扯着。
温意,你
TM
的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非要把我逼死你才甘心啊!
他猛地扑过去,粗暴地一把抓住温意那只还在流血的手腕。
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伤口上方,试图扼制那可怕的血流。
放过我,我求求你了温意,放过我行不行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是不是要我死在你面前啊是不是
温意被他粗暴的动作弄得痛哼一声,却依旧虚弱而固执地靠向他。
我…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裴寂哥哥…别丢下我…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冷透了。
那片刻的动摇早已被这喷涌的鲜血和歇斯底里的疯狂冲刷得荡然无存。
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灵魂出窍般的麻木。
我甚至没有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东西。
只是用冰冷僵硬的手指,拨通了报警电话。
然后,我转身。
没有奔跑,没有尖叫。
只是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木偶。
一步一步,异常沉重却又异常决绝地走向那扇冰冷的公寓楼门禁。
感应门无声滑开,我走了进去。
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身后那对在血泊中互相撕扯、纠缠、尖叫的苦命鸳鸯。
厚重的门禁在身后缓缓合拢,彻底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崩溃的嘶吼。
我大口呼吸着,胸腔满满的窒息感。
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除了恐惧。
还有极致的、掏空灵魂的疲惫。
是一种看透人性疯狂本质后,深入骨髓的、冻结一切的冰冷。
10
警察和救护车来过,带走了温意和崩溃的裴寂。
物业经理战战兢兢地来询问过情况。
我三言两语打发了,只说是精神不稳定的陌生人纠缠。
世界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秩序。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裴寂能找到这里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
温意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只会成为裴寂甩不掉的、更加沉重的枷锁。
以及……她日后更加疯狂的筹码。
他们就像两股相互撕扯、又无法彻底分开的藤蔓。
带着剧毒,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而我,只是不幸被卷入其中的无辜者。
真正的恐惧,并非来自刀锋的寒光或喷涌的鲜血。
而是那种被不死不休的偏执缠上的、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他们不怕死,或者说,他们用死作为武器。
逼得我这个惜命的正常人步步后退,退无可退。
连续几晚,我都在噩梦中惊醒。
梦里有时是裴寂站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身影。
有时是温意手腕喷涌的鲜血。
有时是他们两人扭曲的脸庞一起扑向我……
嘴里嘶吼着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成全……
疲惫。
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沉甸甸的疲惫,压得我喘不过气。
报警告他骚扰、威胁
可以。但证据呢
法律很难彻底钉死这种情感纠纷和精神不稳定边缘的纠缠。
反而可能激化矛盾,引来更疯狂的报复。
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再换城市
放弃好不容易在新岗位站稳的脚跟
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惶惶不可终日
凭什么
一个念头,在极致的疲惫和对未来无尽纠缠的恐惧中,
像黑暗中的藤蔓一样滋生、缠绕,最终破土而出。
也许,
唯一能斩断这孽缘的方式,不是对抗,而是……
求饶。
不是向暴力屈服,而是向疯子的逻辑低头。
我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鼠标上悬停了很久。
最终,在一长串冰冷的黑名单里,找到了那个名字:裴寂。
深吸一口气,我新建了一个空白文档。
光标在惨白的屏幕上闪烁,像是我此刻空洞又焦灼的心跳。
该说什么
指责控诉痛骂
这些我都做过了,除了激化矛盾,毫无用处。
哀求示弱博取同情
不,这只会让他觉得有机可乘,更加纠缠。
我需要一击毙命,让他不再纠缠。
我回想着在医院走廊,他父母对我说的话;
回想在抢救室门口,他看着温意被推出来时那如释重负又心疼的眼神;
回想他无数次抛下我奔向温意的背影;
回想他抱着温意对我怒吼恶毒时的模样;
更回想他站在天台上,眼中那种疯狂的深情……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认知,如同闪电般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我找到了那把能刺穿他心脏的刀。
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击,速度由慢变快。
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宣泄和孤注一掷的冷静:
裴寂:
写这封信,不是示弱,更不是回头。
是求你,放过我。
像放过你自己一样,放过我。
我拉黑你,躲着你,逃到千里之外,甚至不惜……用最恶毒的言语刺激你。
我以为这足够表明我的态度:我们完了,彻底完了,绝无可能。
可你用跳楼,用你的命。
把你自己变成一根插在我生活里的毒刺,拔不掉,碰不得,日夜折磨。
我累了。裴寂。真的,累到骨头缝里都在疼。
累到连恨你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厌烦。
我怕了。
我怕你的深情。
怕你的不顾一切。
怕你下一秒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
拉着我,或者拉着温意,一起坠入地狱。
所以,我求你。
看在我们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美好回忆的份上。
看在我只是一个想过点平静日子的普通人的份上——放过我。
停止你的寻找,停止你的威胁,停止你一切以爱为名的骚扰和逼迫。
因为现在的你,在我眼里——
——就如你眼中的温意。
你求温意放过你。
就如现在的我,求你一样。
放过我。
我不是你的救赎,更不是你的稻草。
我是被你和你那个同样疯魔的青梅,联手逼到悬崖边的、只想活下去的普通人。
看在我们都曾惜命的份上,放过我。
从此,山高水长,各自欢喜。
白染
最后一个字敲完,我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胸腔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冷。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我立刻再次将他拖入黑名单。
信,如同石沉大海。
没有预想中的歇斯底里的回复。
没有新的陌生号码打来的疯狂电话。
没有突然出现在楼下的身影。
一天,两天,三天……一周过去了。
南方城市进入了雨季,连绵的阴雨敲打着窗户,空气湿漉漉的。
我照常上班,下班,吃饭,睡觉。
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血色纠缠从未发生过。
就在我以为那封信最终也未能穿透他偏执的壁垒时。
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没有署名,只有短短一句话:
信已收到。保重。
再无下文。
他读懂了。
至少,读懂了那句最核心的、也是最致命的指控。
现在的你,在我眼里,就如你眼中的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