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嫡女重生:血色凤冠 > 第2章 深宅旧事。

林梦夏执起螺子黛,对着菱花镜细细描眉。
镜面打磨得光滑,映出她眼底尚未褪去的青涩,却也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冷冽。
窗台上的茉莉开得正好,细碎的白花瓣落在描金镜缘,混着案上安神香的袅袅青烟,倒有几分当年将军府的模样。
思绪漫漶间,仿佛又站在了母亲沈氏的妆台前。
那时母亲总爱穿着月白杭绸的褙子,领口绣着几枝缠枝莲,江南女子的温婉里裹着不容置喙的风骨。
她嫁入将军府的第三年,便以雷霆手段整顿了后院。
彼时父亲刚纳了两位妾室,一个是吏部侍郎的远亲,一个是边关送来的舞姬,仗着新鲜劲儿,竟在中秋宴上想越过主母,争着给祖母布菜。
母亲当时正用银签挑着碟中的松子糖。
闻言只淡淡抬眼,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府里的规矩,怕是得请嬷嬷再给各位讲讲。”
她没说重话,可那双眼眸里的沉静,竟让两个正得意的妾室瞬间敛了气焰,乖乖退回原位。
后来才听说,头天夜里,母亲已让人将府中历代主母的画像悬在了祠堂,逼着两位新人跪了三个时辰,读熟了《内训》才肯罢休。
最让林梦夏难忘的,是对付柳姨娘那次。
柳姨娘原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名叫春柳,当年跟着母亲从江南来,一手苏绣绣得极好。
被父亲收房后,她仗着几分旧情,竟在腊月里偷偷用了母亲陪嫁的孔雀蓝绣线,给父亲绣了个荷包。
母亲发现时,正坐在窗前翻着父亲的军报。
她捏着那只绣了并蒂莲的荷包,指尖拂过那抹扎眼的蓝,忽然笑了:“春柳的手艺越发好了,只是这线,原是我母亲给我备着绣嫁衣的,倒是委屈了它。”
话未落,已让人取来账本,指着上面
“孔雀蓝绣线三绞,计银十二两”
的记录,淡淡道,“府中用度有定例,僭越之物,得按价十倍赔偿。”
柳姨娘当时脸都白了,十二两银子十倍便是一百二十两,她刚抬了姨娘,月例不过五两,哪里拿得出来?
最后还是父亲出面说情,母亲才松了口,却罚她在佛堂抄《女诫》百遍,且院中所有下人全换了新人,断了她私下勾连的念想。
那之后,柳姨娘见了母亲,总是垂着眼,连走路都轻手轻脚,再不敢有半分逾矩。
母亲对子女的严苛,比整治后院更甚。
林梦夏五岁开蒙,每日天不亮就得起来背《女诫》。
但凡字写得稍有潦草,便会被母亲用戒尺轻敲手背:“身为将军府嫡女,笔下字便是脸上面,一笔一划都得立得住。”
她教林梦夏弹琴,从不是风花雪月的调子,而是《广陵散》的杀伐,《梅花三弄》的傲骨。
教她插花,也从不选娇弱的牡丹芍药,偏爱野趣的梅枝与兰草,说
“花如人,得有气骨”。
那时林梦秋也跟着一起学,只是总差着火侯。
柳姨娘看在眼里,急得私下给林梦秋使了不少绊子。
林梦夏练琴时,她院里的丫鬟就故意在廊下扫地,弄出声响;
林梦夏的书案上,总莫名其妙出现些虫蚁;
她吓得伏案大哭时,柳姨娘便牵着林梦秋过来,假意安抚,实则让父亲看见
“嫡女娇气,庶女稳重”。
有次府里宴客,林梦秋故意打翻了林梦夏的砚台,墨汁泼了她一身新让的襦裙。
柳姨娘忙不迭道歉,说
“秋儿手笨”,眼里却藏着笑意。
母亲当时正与人说话,见状只招手让林梦夏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替她拭去裙摆上的墨渍,轻声道:“无妨,墨香沾衣,倒添了几分书卷气。”
然后,转头却对柳姨娘道,“既手笨,就该多练练。往后让秋儿每日来我院中,跟着嬷嬷学规矩,免得出去让人笑话将军府的教养。”
那三个月,林梦秋每日天不亮就得去母亲院里站规矩,端茶倒水稍有差池便要被罚跪,柳姨娘再不敢作妖。
“小姐?”
青黛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拽回。
小丫鬟手里捧着支刚折的海棠,见她对着镜子出神,不由得放轻了脚步,“柳姨娘那边又派人来了,说炖了冰糖雪梨,想请您过去尝尝。”
林梦夏放下眉笔,镜中的少女已敛了所有温情,眼底只剩冰湖般的冷寂。
她想起前世柳姨娘是如何在父亲面前吹风,说林梦秋
“温柔和顺,堪为太子良配”。
想起林梦秋是如何假惺惺劝她
“姐姐身份尊贵,不必与庶女争风”,转头却在李毅德面前哭诉她
“骄纵善妒”。
“告诉她,”
林梦夏指尖摩挲着镜缘的茉莉花瓣,声音平静无波,“我刚服了药,怕过了病气给妹妹,改日吧。”
青黛应声退下,殿内重归寂静。
林梦夏望着镜中自已,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夏儿,守住自已,守住林家。”
那时她不懂,只当是寻常嘱托。如今重活一世,才知母亲那句话里藏着多少血泪。
她抬手抚上眉骨,那里还留着母亲教她描眉时的温度,可眼底的火,早已从温顺的烛火,烧成了燎原的烈焰。
柳姨娘,林梦秋,李毅德……
所有欠了她和母亲的,这一世,她都会连本带利,一一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