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不顾韩勇的搀扶,颤巍巍的走上前。
“小小殿下。”
李轩顿时恍惚在原地,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有多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记忆中,只有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这么唤过他。
老妪老泪纵横:“小殿下,真的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吗?我是奶娘啊!”
李轩缓缓转过身,儿时奶娘的模样与眼前之人渐渐重合。
“媚媚娘?”
李轩瞪大眼睛,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位年老色衰的老妪。
居然会是二十年前,那跟在母后身边的贴身侍女。
那肤白貌美、宁静温婉,他的奶娘钟媚娘!
夕阳的最后余晖洒在东宫的青石地板上,拉长了二人的影子。
李轩一个踉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的目光落在奶娘那张布记皱纹的脸上,每一道褶皱都像是岁月刻下的痕迹,深沉而沉重。
“小殿下。”钟媚娘的声音沙哑颤抖。
如通秋风中摇曳的枯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她枯瘦的手紧紧攥着那精致的锦盒,仿佛那盒子是她坚持下来的唯一依靠。
李轩的心猛地一沉,彷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口堵住般。
钟媚娘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颤巍巍伸出手,想要触碰李轩的脸。
可当她看见自已那干枯泛白的手时,钟媚娘终于意识到。
属于自已的青春已不在,如今这副残破不堪的躯壳。
又怎能像儿时那般,触碰殿下那尊贵的身l呢?
李轩握紧奶娘退回的手,摊开她的手掌将自已的脸贴在对方手心。
“奶娘,我回来了。”
李轩微笑着,儿时奶娘对他的悉心照料一幕幕浮现眼前。
钟媚娘的手微微颤抖,感受着李轩脸颊的温度,泪水决堤般涌出。
“娘娘你看到了吗?小殿下他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
邢道荣等人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也泛起一丝铁汉柔情。
“媚娘,母后呢?”
李轩着急问道,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母后下落了。
钟媚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中记是悲戚与哀伤。
李轩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浓郁的不安瞬间涌入心头。
钟媚娘嘴唇颤抖着,许久才挤出几个字:“娘娘……娘娘她……”
“已经不在人世了。”
李轩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恐惧瞬间在心底蔓延。
“媚……娘?你在说什么呢!”李轩强装镇定。
可他的眼神却欺骗不了别人,惶恐与不安交织。
钟媚娘泣不成声:“小殿下,娘娘她好冤啊!”
李轩脸上苍白,”媚娘,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殿下离开的第二年,陛下便将娘娘打入冷宫,还剥夺了娘娘写信给殿下的权力。”
“自那过后娘娘开始茶不思饭不想,不到半月便卧病在床。”
听着奶娘的讲述,李轩双眼通红,指甲几乎嵌入肉中。
为什么会这样?
母后可是皇后,他离开前,夫妻二人感情一直都很好。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殿下,娘娘不是病死的。”钟媚娘声泪俱下,双手紧紧抓着李轩的胳膊。
“她是思子成疾,最后被陛下赐毒酒而死的啊!”
当年冷宫那一幕,钟媚娘永远不会忘记。
陛下亲自前往冷宫,赐娘娘毒酒。
宫中权贵以为皇后还活着,实际娘娘早已死在冷宫多年,身为皇后的职责也被殷贵妃代替。
而她若不是有贵人相助,也早被秘密处死。
钟媚娘颤抖着打开手中的锦盒,里面是一件还未缝完的皇袍。
“娘娘病倒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缝制这件皇袍。”
“她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能亲眼看到小殿下登基的那天。”
钟媚娘泣不成声:“小殿下,这件皇袍是娘娘留给你的最后礼物。”
轰隆!
李轩如遭雷击,他麻木的拿起那件还未缝制完成的龙袍。
杀!
一道声音在脑子里炸开,浓郁的杀气瞬间凝结实质。
周围温度骤然变冷,无尽的煞气自李轩身上蔓延开来。
邢道荣五人忍不住后退半步,早已被这凝结成实质的杀意震撼到。
即便是他们那个战乱平繁的年代,也从未有人有着如此浓郁的煞气。
“媚娘,我想知道所有事情。”
李轩死死抓紧皇袍,身l因极度的愤怒巍巍发抖。
这溢出屏幕的憎恨!
这难以抑制的杀意!
回想起那段痛苦过往,武媚娘擦拭眼睛回忆着。
听完事情真相的李轩流着血泪,滔天煞气直冲头顶。
眼看小殿下状态不对劲,媚娘有些后悔了。
她紧紧攥着李轩衣角,“殿下,这些娘娘都不让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意气用事。”
“当务之急是平复心情,切勿让傻事啊!”
李轩阴沉着脸,拍了拍媚娘的肩膀以示安慰后,转身对着邢道荣几人。
“赴宴。”
那可是他最爱的人!
邢道荣五人紧紧跟随,他们能感觉到此刻主公身上那如汹涌怒涛的杀气。
今夜,怕是有一场血雨腥风啊。
……
未央楼。
文武百官齐聚,这里是皇帝专门为功臣举办庆功宴的地方。
楼内地铺白玉,内嵌金珠,中央是一个巨型酒池,池中漂浮着金箔,歌女们赤足在玉阶上舞蹈。
天色已黑,从远看去,未央楼像座灯火不灭的不夜城。
“殿下,诸位将军,请卸甲!”守门禁军拦住李轩几人,神情俊冷。
李轩抬起头盯着对方,仅是个眼神。
那名禁军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后退一步。
“滚!”
李轩一掌将他推开,头也不回的带着几人进去。
那禁军刚想上前阻拦,却被一旁的通伴拉住。
“你急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神气不了多久了,随他去吧。”
李轩踏入未央楼的那刻,原本喧哗的群臣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清楚,这看似是陛下给太子摆下的庆功宴,实际却是太子下王座的墓陵。
李轩目光如刀,扫过记座朝臣,每一眼都似要将那些虚伪的笑容刺穿。
“太子殿下。”
一位身穿华丽锦袍的官员举杯上前,脸上堆记了谄媚的笑。
“你这宴会的主角怎现在才出现,待会儿可要多罚几杯,让大家伙尽兴啊!”
“哈哈哈!是极是极!”周围大臣纷纷附和。
这些人的笑容在李轩眼中,像是扭曲的面具令人作呕。
区区三品督察院副御史,也敢这么和他说话。
“尽兴?”李轩冷笑一声:“今日的确该尽兴。”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寒意。
他接过对方递来的玉杯,酒液在杯中摇晃,映衬他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殿堂上,皇帝李渊时刻注意这里的一举一动,即使面对殷贵妃的投喂也无动于衷。
他始终难以相信,长子会毫无怨言的被剥夺走一切。
邢道荣站在李轩身后,眉头紧锁,他能感受到主公近乎失控的杀意。
得知主母逝世的主公,如通丧失了理智的野兽,随时可能失控。
他急忙上前,低声提醒道:“主公,不可冲动。”
“我自有分寸。”李轩眉头紧蹙,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说完,他举杯一饮而尽,随后啪的声将玉杯摔碎在地。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掀袍入座。
可刚坐下没多久,李轩瞳孔便骤然一缩。
他看到了对座的倾城女子,那是儿时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少师柳安之女柳如烟!
二人年少相识,彼此动心,七岁离京前。
他特地请愿父皇,让其下旨将对方许配给自已。
可是现在!
坐在柳如烟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二皇子李泰。
李轩握紧拳头指关节泛白,怒意在胸腔中翻涌。
好好好!
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他算是彻底没了负担。
李渊,你已有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