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重返全世界 > 第5章 大雨、逃命、绝望

张柏霖从昏睡的沉重感中醒来。房间昏暗,唯有窗帘缝隙透进大桥变幻的彩灯光带,在墙上烙下流动的光晕。以及车流碾过桥面的闷响,证明他醒了。
他下意识摸向枕边——碎裂的手机屏幕刺入记忆:摔车、失控、飞溅的污迹。
“手机废了……”
“话说,手机店支持先修后付不,身上也没点现金……”
看了眼已经完全开不了机的手机,张柏霖疑惑道。
“难搞,话说现在几点了?”
他哑声自语,撑着酸痛的右臂起身。左膝猝然剧痛,身l失衡,“噗通”摔落在地!钻心刺痛从左膝炸开,冷汗瞬间沁额。他咬牙靠床沿坐起,左腿软垂,肿如发面馒头。
目光投向窗外彩灯——合江大桥景观灯晚上八点亮,十一点半熄。此刻光色沉静,绝非初启。
“至少八点多了……”他喃喃道。
“g,睡过了,这月全勤算是没了。”
他挣扎站起,左腿虚点地面,跛行至窗边,“哗啦”拉开窗帘——风景不错,灯光绚烂。凉风裹着城市喧嚣涌入,却吹不散现实的狼狈。
他忽地皱眉,指尖隔着睡裤触碰膝盖擦伤。位置……似乎比记忆中偏内侧?火辣痛感范围也变了。
“记错了?”他甩头抛开疑虑,挪向门口。每一步都牵扯左膝钝痛,那痛里渗着一丝陌生的冰冷。
咔——
灯光亮起,文明的气息驱散屋内的昏暗,给了张柏霖一些安全感。
虽然作为一个男人,但他挺怕黑的,可能是和前女友一起看恐怖电影看多了,导致他有段时间总认为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会有什么东西爬出来。
张柏霖驱散脑中的胡思乱想,拧开房门。一股闷热的馊味混着隐约的尿臊气扑面而来——是福宝下午那滩“杰作”干涸后的余威。他瘸着腿挪到客厅角落,瞥见狗盆里剩的狗粮和水都还足量,心头一松,索性懒得深究那小家伙的反常,径直从厕所拎出拖把。
湿布碾过地板,干涸的尿渍被水洇开,又黏又滑。他左膝吃不住力,身子歪斜,全靠右臂撑着拖把杆才没摔倒。几番笨拙的刮蹭,总算把那一小片污迹抹成了模糊的水痕。
“完事儿。”他喘着粗气拄着拖把,扭头看向沙发底。
阴影里,半颗毛茸茸的狗头露着,黑眼珠在昏暗光线下缩成两点惊惶的光。
“胆小狗!”张柏霖嗤笑,膝盖的钝痛让他语气带了点不耐,“尿地板那会儿怎么不见你怂成这样?嗯?”
话音未落——
“喀嚓!”
一道惨白电光撕裂窗外浓稠的夜幕,瞬间将屋内照得纤毫毕现。福宝喉咙里挤出半声呜咽,整颗脑袋“嗖”地缩回黑暗。紧接着,
“轰——隆!!!”
沉闷的巨响仿佛贴着楼板滚过,震得窗玻璃嗡嗡颤抖。几秒死寂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顷刻连成一片狂暴的急响,整座桥、江岸、楼宇,瞬间被吞没在白茫茫的雨幕里。
湿冷的风从窗缝钻进来,卷着土腥气。张柏霖左膝深处那丝挥之不去的冰冷,忽然像被这雷声惊醒了,针一样顺着骨缝往上刺。他下意识揉了揉伤处,指尖下的肿胀似乎比开灯前更硬了些。
“倒霉催的…”他盯着窗外泼天雨瀑,低声骂了一句。这雨,怕是要下透了。
“好消息,衣服还没洗,至少不用收衣服了。”
他挺乐观的想到。
张柏霖拖着左腿挪回卧室,窗外雨鞭抽打着玻璃,整座桥在雨幕中扭曲变形。他正欲拉帘,异变骤生——
合江大桥的彩灯毫无预兆地抽搐起来,猩红与惨绿的光团在雨帘中疯狂明灭。紧接着,对岸写字楼群如通被无形的手掐住咽喉,成片的灯光“噗噗”炸灭!商铺招牌、街道路灯、甚至疾驰的车灯,都像燃尽的火柴般接连熄灭。
几个呼吸间,目光所及沉入黏稠的墨色,只剩暴雨砸地的白噪音吞噬天地。
他僵在原地,脊背窜起一股寒意。
不太对劲,但说不上哪里不太对劲。
“嗡……”
头顶的节能灯管突然发出高频蜂鸣,惨白的光晕顽固地笼罩着他。张柏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整片漆黑的街区里,唯有他卧室的灯,诡异地亮着!
“操……”他喉结滚动,瘸着扑到窗边,脸几乎贴上玻璃。雨水中,楼下便利店招牌死寂,隔壁单元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空洞的眼。远处桥墩的轮廓已被黑暗吞没,唯有他这六楼的光斑,如通灯塔孤零零地漂在雨夜的海面上,刺眼得如通靶心。
“呜…呜……”外面沙发底下传来福宝压抑的、近乎崩溃的呜咽,爪子疯狂刨抓地板,仿佛想掘地逃亡。
张柏霖心脏狂跳,一把扯紧窗帘,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他背靠墙壁急促喘息,左膝的冰冷痛感此刻尖锐得像冰锥扎进骨髓。他死死盯住那盏兀自发光的灯,一个荒谬的念头炸开:不是它还在亮……是它不该亮!
他踉跄冲到门边,“啪”地拍下开关。
灯,纹丝不动。
关不掉。
冷汗瞬间浸透睡衣。他发狠地连续猛拍开关,塑料按钮发出空洞的“咔哒”声,灯光冷漠地倾泻着,纹丝不动。墙上的电子钟屏幕漆黑一片,空调没了声息——全屋断电了。除了这盏灯。
“滋啦……”灯管猛地爆出一串细碎电火花,光晕诡异地波动了一瞬,映得他惨白的脸明明灭灭。
“谁?!”张柏霖猛地扭头冲黑暗的客厅嘶吼,声音发颤,“谁他妈搞的鬼?!”
“别吓我……”
“我这人是个好人,不管是什么都不要吓我好吗?”
“我银行里存的老婆本还没花呢……”
无人回应。只有福宝愈发凄厉的呜咽和窗外滂沱的雨声。
他背靠墙壁滑坐到地上,右手机械地摸向剧痛的左膝。指尖下的肿胀硬得像裹了层冰,皮肤下的触感……不再是血肉的温热,而是一种诡异的、缓慢搏动的硬核,正随着灯光的闪烁,一胀,一缩。
他喉咙里挤出半声惶恐,身l先于意识让出反应——逃!
目前最诡异的就是这个房间了,先逃出去,出去找别人!
右腿猛蹬地面,他像被烫伤的猫般弹起,甚至忘了跛脚的剧痛,直扑大门。锁舌弹开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中炸裂,他连滚带爬冲进楼梯间。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楼道窗外的雨声被墙l阻隔,只剩自已粗重喘息和跛脚踩在水泥台阶上的“啪嗒”声在逼仄空间里撞出回响。一层,两层,三层……冰冷的金属扶手擦过掌心,湿滑黏腻。
他不敢停,肺叶火烧火燎,每一次迈步左膝都像被钝刀剜绞,但身后那片顽固亮着的卧室灯光,比这疼痛更让他恐惧。
七层。八层。他扶着转角墙壁,汗水和雨水混合着从额发滴落。不对……这栋老楼只有七层!他租住的就是顶楼六层!一股冰锥般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刺入大脑。
他猛地抬头,试图在黑暗里辨认楼层标识——没有,只有望不到头的楼梯向上延伸,又向下盘旋,仿佛陷入了一个没有出口的井。
“操……”他低吼一声,转身更疯狂地向下冲去。九层!十层!数字在他混乱的脑子里模糊成一片。脚步越来越踉跄,左膝的肿胀硬核搏动得更加剧烈,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神经。不知是汗还是泪模糊了视线,他只觉得这楼梯长得没有尽头,向下延伸的黑暗仿佛深渊入口般恐怖。
突然,脚下一滑!湿滑的台阶让他整个人向前扑倒,“砰”地一声重重摔在转角平台。手肘和脸颊狠狠蹭过粗糙的水泥地,火辣辣的疼。他蜷缩着,剧痛和缺氧让他眼前发黑,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终于漫过头顶。他趴在冰冷的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只听到自已擂鼓般的心跳和……楼上传来的,另一个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
哒……哒……哒……
缓慢,清晰,带着和他一样的跛足节奏,正从楼上,一步步向下逼近。
血液瞬间冻僵。他猛地抬头——楼梯上方,无边的黑暗里,似乎有个人形的轮廓,正一瘸一拐地,向下走来!
“啊——!”
恐惧终于冲破喉咙,他手脚并用地爬起,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管不顾地向下冲去!十一层?十二层?他脑子里只剩下逃!逃离这无尽的楼梯,逃离那逼近的跛足声!
终于,又转过一个转角。他几乎是滚下去的,重重撞在冰冷的防火门上。他挣扎着抬头,借着闪电的亮白看清了——
世界首富高级会议室。
那扇熟悉的、贴着可笑金色贴纸的房门,正对着他。门缝下,一片死寂的漆黑中,唯有主卧的门缝里,透出那道他刚刚逃离的、惨白而固执的光。
张柏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彻底停跳。冰冷的绝望扼住他的喉咙,扼杀了最后一丝声音。楼梯上方,那跛足的脚步声,停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滂沱的雨声,轰鸣的雷声。
以及门内卧室,那盏永不熄灭的灯,无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