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重来一次,只为自己 > 第一章

林晚死在那个冬天的深夜时,雪花正簌簌落在她冻得发紫的指尖。怀里紧紧攥着的帆布包被体温焐得温热,里面是她跑遍了整条老街,敲开七户人家的门,磕头求来的三万块钱——那是医生说能让她多活三个月的救命钱。
医院门口的风像刀子,刮得她肺腑生疼。她看见林浩从出租车里探出头,穿着她去年给他买的羽绒服,领口还沾着火锅油渍。姐,你拿钱给我。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混着不耐烦,姗姗刚打电话,说她妈要金镯子当见面礼,你这有钱,这钱正好顶上。
林晚咳得弯下腰,血腥味从喉咙涌上来,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呕出来。小浩,这钱不行啊~她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这是我的救命钱......
我管你呢,你的命能值几个钱林浩皱眉抢过帆布包,拉链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姗姗要是跑了,我这辈子就完了!你是我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他身后的车窗降下,姗姗露出涂着红唇的侧脸,娇滴滴地催:阿浩,快点呀,我妈还等着呢。别让她等急了。
林浩抢过装钱的包,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轮胎碾过积雪,溅起的冰碴子打在林晚脸上。她看着车的尾灯越来越远,像被掐灭的烟头,最后连一点温度都没留下。恍惚间,她栽倒在地,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只感觉千万把刀扎在身上一样,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想起十五岁那年,林浩把偷藏的煮鸡蛋塞给她,说姐你长身体;想起二十岁她刚工作,他蹲在公司楼下,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十块钱,说姐你买瓶水喝。
原来有些温暖,真的会被岁月泡得发臭。
一.重生
………………时间过了好久………………
猛地睁开眼时,林晚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出租屋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墙上贴着她大学时最喜欢的乐队海报,边角已经卷了毛边。手机在枕头边震动,屏幕亮着——2020年6月18日,下午三点十七分。
这个日期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就是这一天,林浩第一次跟她要二十万彩礼,也是从这一天起,她像被抽走了骨头的木偶,为他的人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前世的今天,她刚毕业三个月,在小公司做文员,月薪四千五。林浩打来电话时,她正在吃三块钱的路边摊凉皮,听见二十万彩礼四个字,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姐,姗姗家说了,没有二十万就不让结婚。林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你得帮我啊!
她咬着牙答应了。为了凑钱,她跟同学借遍了钱,甚至瞒着父母,把他们留给她应急的十万块取了出来;为了多挣钱,她下班后去发传单,周末去做家教,凌晨三点还在流水线打包快递。那段日子,她瘦得只剩八十斤,月经三个月没来,以为是累的,后来才知道,那是肺癌的早期症状。
可林浩拿着她凑的钱娶了姗姗,婚礼上对她笑得灿烂,转头就忘了她累得直不起腰的模样。姗姗怀孕后,他更是把工资卡全交出去,连她住院打电话借钱,他都说姐你再忍忍,姗姗要买进口奶粉。
直到最后那天,他抢走了她的救命钱,像扔垃圾一样把她丢在医院门口。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林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惯有的理所当然:姐,你在家吧开门,我跟你说个事儿!
林晚深吸一口气,胸腔里还残留着前世咳血的钝痛。她起身开门,看见林浩站在门口,穿着她去年给他买的运动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和前世一模一样。
姐,我跟姗姗谈得差不多了,他自顾自走进屋,一屁股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她家要二十万彩礼,你先给我垫上。
林晚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他眉眼像极了父亲,可眼神里的自私和算计,是她从前从未看清的。前世她总觉得他还小,总觉得他会懂事,直到死的那一刻才明白,有些人的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喂多少温暖都焐不热。
我没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林浩愣住了,像是没听清:你说啥
我说,我没有二十万。林晚重复道,我刚毕业,工资只够自己交房租吃饭,一分钱存款都没有。
不可能!林浩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爸妈不是给你留了十万块吗就存在你那张卡里!你拿出来不就够了
前世,她就是这样被他说动的。父母在她大学时出了车祸,赔偿金一部分给了爷爷奶奶,剩下的十万块特意嘱咐她存起来,说女孩子手里要有钱,不然被人欺负。可她为了林浩,连这笔保命钱都动了。
那笔钱,我交了学费和住宿费,早就花完了。林晚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这不是谎话,父母的钱确实被她用在了学业上,只是后来她又拼命攒了些,全填了林浩的窟窿。
林浩的脸瞬间涨红了,他指着林晚的鼻子,声音拔高了八度:林晚你什么意思我是你亲弟弟!我结婚你不帮我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好过
我帮你,谁帮我林晚轻轻拨开他的手,指尖冰凉,等你结婚了,我要是生病了,你能把姗姗的彩礼钱拿出来给我治病吗
林浩被问得一噎,随即恼羞成怒:你咒我呢我结婚跟你生病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不想帮我!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去找爷爷奶奶说!
他摔门而去,震得墙上的海报晃了晃。林晚慢慢蹲下来,抱住膝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轻松——原来拒绝他,并没有那么难。
林浩果然去找了老家的爷爷奶奶。第二天一早,奶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接通后是劈头盖脸的骂:林晚你个白眼狼!你弟弟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帮那十万块钱你留着下崽吗赶紧给你弟弟送过去!
前世,奶奶也是这样骂她的。她当时哭着解释,说自己没钱,奶奶却在电话里哭天抢地,说她不孝,说她忘了小时候是谁把她带大的。最后她还是妥协了,把刚发的工资打给了林浩。
但这一次,林晚握着手机,平静地说:奶奶,那钱是爸妈留给我读书的,我已经花完了。林浩是成年人了,他的彩礼该自己挣。
你这死丫头!奶奶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你弟弟要是娶不上媳妇,我们老林家就断后了!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爸妈在天上看着,都得被你气死!
我担不起。林晚的声音微微发颤,却依旧坚定,但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填他的窟窿。奶奶,你们要是真为他好,就该让他自己努力,而不是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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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挂了电话,顺手把奶奶和林浩的号码都拉黑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暖融融的。她想起前世,为了给林浩凑钱,她连冬天的羽绒服都舍不得买,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袄,冻得浑身发抖。而现在,她可以用自己的钱,买一件暖和的羽绒服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浩没再来找她。林晚以为他终于想通了,直到一周后,她下班回家,看见林浩和一个陌生女人站在出租屋楼下——是姗姗。
姗姗穿着紧身裙,画着浓妆,看见林晚就翻了个白眼:林晚是吧我听阿浩说你不肯借钱我告诉你,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你这个当姐姐的,就该帮衬一把。不然以后我跟阿浩结婚了,也不会认你这个姐姐。
林浩在一旁帮腔:听见没姐姗姗都这么说了,你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我们就真成仇人了。
林晚看着他们,只觉得荒谬。我的钱,我有权决定给谁。她绕过他们想上楼,却被林浩拉住了胳膊。
你今天不把钱拿出来,就别想走!林浩的力气很大,捏得她胳膊生疼。
放手!林晚挣扎着,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报警你敢!林浩眼睛红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读了大学就了不起了看不起我们没文化的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帮我,我就去你公司闹,让你没脸上班!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林晚心里。前世,他就是这样威胁她的。那时候她刚换了份不错的工作,林浩嫌彩礼不够,真的跑到她公司楼下,当着同事的面哭哭啼啼,说她忘恩负义,不给他彩礼钱。最后她被迫辞了职,还落下个冷血无情的名声。
但现在,林晚看着他狰狞的脸,突然笑了。你去吧。她轻轻挣开他的手,我在人事部留了备份,把你这半年来向我要钱的聊天记录、转账记录都存着了。你要是去闹,我就把这些都给你经理看看,让他评评理,到底是谁不讲理。
林浩的脸瞬间白了。他没想到林晚竟然留了一手,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姗姗见状,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林浩,你自己解决吧,这点事都办不好,我看我们也别谈了。
姗姗!林浩急了,赶紧追上去,跑了两步又回头瞪着林晚,你给我等着!
二.离开
林晚看着他们的背影,掏出手机,把出租屋的门锁密码换了。然后她打开招聘软件,开始投简历——她要离开这座城市,离这些人远远的。
一个月后,林晚接到了上海一家公司的录用通知。她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退了出租屋,坐上了南下的高铁。
离开的那天,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火车开动时,她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次,是告别过去的眼泪。
上海的日子很忙,也很充实。林晚在新公司做行政助理,虽然薪水不算太高,但同事都很友善,领导也很赏识她。她租了个一居室的小公寓,虽然不大,但阳光很好。她开始学着照顾自己,每天早上喝一杯牛奶,晚上下班后去公园跑步,周末去图书馆看书,或者跟新认识的朋友去看画展。
她的身体渐渐好起来,脸颊有了血色,月经也恢复了正常。她甚至开始学着化妆,买了人生第一支口红,是温柔的豆沙色。照镜子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原来她也可以活得这么明亮。
偶尔,她会想起老家的人。但她很少主动联系,只是逢年过节,会给爷爷奶奶打个电话,寄点钱回去。电话里,奶奶还是会抱怨林浩不懂事,说他没娶到姗姗,又找了个女朋友,还是要这要那的。林晚只是安静地听着,不接话,也不评论。
一年后,林晚升职了,薪水涨了不少。她用攒下的钱报了个瑜伽班,还报了个英语培训班。她想,趁年轻,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这天,她正在瑜伽馆练习,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是老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姐,是我。电话那头,是林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
林晚的心紧了一下,但还是平静地说:有事吗
姐,我......我想跟你道歉。林浩的声音有些哽咽,以前是我不好,总跟你要钱,还对你发脾气。我......我后悔了。
林晚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跟那个女的也分了。林浩继续说,她跟我要首付买房,我没钱,她就跟别人跑了。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工作也丢了,日子过得一团糟。爸妈也老说我,说我不该那样对你......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帮我一次
林晚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抖。她仿佛又看到了前世那个在医院门口咳血的自己,看到了林浩抢走她救命钱的嘴脸。
林浩,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坚定,我帮不了你。
姐!林浩急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帮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一定报答你!
不是我不肯帮你,是我不能帮你。林晚说,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得自己走下去。以前我总想着帮你,结果呢你越来越依赖我,越来越自私。这次,你必须自己扛过去,不然你永远都长不大。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林浩开始哭,姐,我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狠心林晚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悲凉,林浩,你还记得三年前,你跟我要二十万彩礼吗那时候我刚毕业,你逼着我把爸妈留给我的钱拿出来。你还记得吗
林浩沉默了。
电话那头,只有林浩的抽泣声。
林浩,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了,就再也弥补不了了。林晚说,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以德报怨。我现在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你别再来打扰我了。
她挂了电话,把那个号码也拉黑了。瑜伽馆里很安静,只有舒缓的音乐和均匀的呼吸声。林晚闭上眼睛,慢慢调整着呼吸,感受着身体的拉伸和放松。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林浩,和那个充满痛苦的过去,彻底告别了。
三.未来一切安好
又过了两年,林晚在上海买了一套小房子。虽然不大,但足够她一个人住。搬家那天,新认识的朋友都来帮忙,大家笑着闹着,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晚上,她坐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手机响了,是老家的堂姐打来的。
晚晚,你最近还好吗堂姐的声音很温和。
挺好的,刚搬了新家。堂姐你呢林晚笑着说。
那就好。我也还好,你姐夫争气,刚还完房贷,打算出去旅旅游。堂姐顿了顿,说,跟你说个事,林浩结婚了。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哦,是吗挺好的。
娶了个邻村的寡妇,带着个孩子。堂姐叹了口气,那女的脾气不太好,整天跟他吵架。林浩现在在工地搬砖,累得像条狗,还总被他媳妇骂没本事。
林晚沉默着,没有说话。
前几天我回老家,看见他了。堂姐继续说,他瘦了好多,头发都白了不少。喝醉了抱着电线杆哭,说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后悔当初对你那么差......
林晚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酒洒了一点在阳台上。她想起前世那个抢走她救命钱的林浩,想起重生后那个理直气壮要钱的林浩,再想到堂姐描述的那个在工地搬砖、被媳妇骂的林浩,心里五味杂陈。
但她知道,那已经与她无关了。
他后悔有什么用呢堂姐说,路是他自己选的。当初我们都劝他,让他别总想着靠你,他不听啊。
都过去了。林晚轻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好坏都是自己的选择。
挂了电话,林晚看着远处的星空,心里很平静。她想起前世临死前的那个冬夜,想起重生后的那个下午,想起在上海的点点滴滴。她知道,她这一世,没有白活。
她不再是那个为别人而活的林晚,她是为自己而活的林晚。她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她可以在周末去看画展,可以在假期去旅行,可以在阳台上喝红酒看星星。这一切,都是她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而林浩,也在为他过去的选择付出代价。或许他真的后悔了,但后悔改变不了什么。人生不是游戏,不能重来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没有那么多的原谅和重来。
林晚拿起酒杯,对着星空,轻轻碰了一下。敬过去,敬那些没能说出口的委屈与不甘;敬现在,敬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与自由。
夜风拂过阳台,带着夏末的微凉。林晚放下酒杯,起身回屋。客厅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线铺满每个角落,新买的沙发柔软舒适,茶几上摆着她刚插好的向日葵,金灿灿的,像极了此刻她的心情。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堂姐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林浩穿着沾满水泥的工装,蹲在工地角落吃盒饭,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眼角的皱纹深得像刀刻。他身边站着个面色不善的女人,正指着他的鼻子说着什么,旁边还牵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
林晚看了一眼,便把照片删了。
不是冷漠,只是真的不在意了。就像看到路边一块被雨水冲刷的石头,知道它存在,却不会再为它牵动一丝情绪。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的世界依旧喧嚣,车水马龙,霓虹闪烁。这是她用两世的清醒换来的人间烟火——属于她自己的。
或许很多年后,她会回老家一趟,或许会在街上遇见林浩。他可能会更苍老,可能会想跟她说些什么,道歉或是感慨。
但她大概只会淡淡点头,说一句好久不见,然后擦肩而过。
有些债,不必追讨;有些歉意,不必接受;有些人,不必回头。
这一世,她终于学会了,把自己放在心上。这就够了。
关灯睡觉时,林晚想起前世那个冬夜,那个埋葬她的雪夜,雪花落在脸上的冰冷,不及当初的心凉。而此刻,被子里温暖如春,明天醒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她笑了笑,闭上眼睛,呼吸平稳而悠长。
新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