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忘不掉的周末 > 第9章 造了什么孽

“我会让你真正感受到的……”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对方的衣角——指尖却只捞起一捧冰凉的空气。
梦境骤然碎裂,他猛地坐起,额头冷汗顺着鬓角滑进领口。
那句话却像烧红的烙铁,牢牢焊在脑海。
——我会让你真正感受到的。”
真正感受到什么?
天迟烦躁地捋了捋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指缝间簌簌落下细碎的断发。
他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进卫生间。
水龙头被拧到最大,水花四溅,他捧起冷水往脸上泼,试图把那句魔咒冲走。
楼梯的实木踏板吱呀作响。
客厅里,阳光像融化的黄油,稠稠地涂记每一个角落。
天镜穿着草莓印花的围裙,正把最后一枚溏心蛋铲进瓷盘。
听见脚步声,她头也不抬,只把耳机摘下一侧:“迟儿,坐。”
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一份是刚出锅的火腿三明治,边缘烤得微微焦脆;另一份则蜷缩在垃圾桶里——塑料封膜上印着连锁店的logo,豆浆已经凉透,油条的油纸渗出一片暗黄。
天迟的视线黏在那袋被遗弃的外卖上。
天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慌忙解释,“爸早上六点排了半小时队买的,说外头的豆浆粉冲的不营养,你别吃那个。”
天迟没应声,只是用指腹蹭了蹭桌布的流苏,良久,轻轻点头。
椅子腿在地板上拖出“刺啦”一声长音。
再之后,整个餐厅只剩下刀叉轻碰的清脆声响。
雨不知什么时侯停了。
柏油路积着一汪汪镜子,倒映出破碎的云。
祁笑云靠在灰砖墙边,黑色卫衣兜帽盖住半张脸,只露出削尖的下颌。
听见脚步声,他懒懒抬眼,瞳孔在阳光下缩成细线。
天迟伸手推他肩膀,“上车。”
祁笑云打了个哈欠,喉结滚动,慢吞吞跟在后面。
司机今天成了专职摄影师。
第一站动物园。
孔雀在开屏,尾羽抖动成一把缀记眼睛的折扇。
天镜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
“好吵。”
于是第二站改去游乐园。
——第一张相片。
天迟举着香草味甜筒,天镜踮脚去咬,祁笑云忽然俯身,舌尖卷走顶端那朵奶油尖尖。
快门“咔嚓”定格,天镜瞪圆眼睛,祁笑云舔着唇角,天迟站在一旁,眼角弯成柔软的月牙。
——第二张相片。
星星玩偶比天迟的头还大,亮粉在太阳下闪成银河。
天迟单手把它举过头顶,另一只手去戳天镜鼓起的腮帮子。
祁笑云别过脸,肩膀抖个不停,帽衫抽绳跟着一颤一颤。
——第三张相片。
鬼屋幽绿的灯管下,天迟脸色煞白,瞳孔地震。
天镜举着一个橡胶骷髅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祁笑云靠在假棺材旁,手指比出v字,眼底却全是恶作剧得逞的亮光。
——最后一张。
旋转木马前,天镜踮脚揪住天迟的衣领往下拽,强迫他弯腰。
阳光穿过她耳侧碎发,镀出一圈毛茸茸金边。
祁笑云站在最左侧,帽檐下的目光笔直穿过镜头,落在天迟侧脸。
傍晚,三人挤在一张靠窗的小桌。
祁笑云把番茄牛腩里的牛腩全部挑进天镜碗里,自已慢吞吞吸溜面条。
电影院灯光熄灭前,天迟买了一大桶爆米花,焦糖味甜腻得发苦。
《你看你又骗我》的片尾曲响起时,天镜的柠檬水见了底。
她咬着吸管,忽然转头,“哥,你以后不会骗我吧?”
“不会。”
“那你不许再消失。”
“……好。”
天迟答应得太快,快得像怕惊扰什么。
深夜,别墅陷入浓稠的墨黑。
天迟穿着整齐的黑t黑裤,悄无声息地拧开天镜房门。
床头夜灯亮着,天镜蜷缩成小小一团,被子踢到腰际。
他站在阴影里,目光描摹她微张的唇、睫毛在脸颊投下的淡青阴影。
良久,他俯身,把被子拉到她下巴,指尖不小心碰到她额角碎发,像触到一片羽毛。
转身时,脑海里突兀地跳出两个字——武器。
他脚步顿住,沉默三秒,折返厨房。
刀架上,一把水果刀冷光流转。
他抽出来,指腹试了试刃口,一粒血珠迅速渗出。
刀身滑进袖口,贴合手腕内侧,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
【任英默:两天时间到了。】
【任英默:我这就去找你,在广场等我。】
他回了个“哦”,便把手机调成静音,扣上黑色棒球帽。
雨水又下了起来,细如牛毛,广场地砖泛着湿漉漉的光。
他坐在长椅,呼出的白气很快被风吹散。
寒意从脚底爬上来。
白天差点中暑,夜里却冷得像掉进冰窟。
眼皮越来越沉,最终黏在一起。
任英默赶到时,长椅上只剩一道半透明的人影。
手机镜头里,天迟的身l边缘泛起雪花噪点,像老旧电视的讯号干扰。
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下一秒,“雪花”炸成碎光,广场归于空荡。
任英默跌坐长椅,指间夹着的烟不知何时熄了。
“第二次进入白盒……”
他喃喃,声音散在雨里,“ra你到底造了什么孽。”
纯白空间刺得人眼睛发痛。
100。
巨大的赤红数字悬在头顶,像倒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二十来岁的男男女女挤作一团,嘈杂声浪撞出回音。
“这里是哪!”
“我明明在宿舍睡觉!”
天迟低头,看见自已袖口露出的刀尖,一点寒芒。
原来如此。
“未来”让他带刀,不是防身,是清场。
他勾了勾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黑衣少年贴着墙角滑出,像一道被世界遗忘的裂缝。
刀锋出鞘时,没有反光,仿佛连光都被那抹冷意吞噬。
“抱歉。”
他轻声说,嗓音却比刀更冷,“我必须活着出去。”
噗嗤——
第一滴血溅在纯白的地面,像雪地里怒放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