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名,莫夏！
结果宣布。
全场为我惋惜,只有我知道这是早就定好的剧本。
经纪人王哥拍着我的肩,嘴上说着未来可期,心里却在盘算。
【拿她奶奶的养老金威胁一下,看她还敢不敢闹。】
他话没出口,我抢先一步,微笑着对他说：
王哥,我奶奶的养老金,就不劳您费心了。
那一刻,我听见了他心脏骤停的声音,也听见了自己理智崩盘的声音。
1
欢迎来到谎言地狱
砰的一声。
不是礼炮。
是我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聚光灯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我惨白的脸。
耳麦里传来导演激动的倒数。
可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的世界被一种更尖锐、更嘈杂的声音填满了。
【第五名！哈哈哈哈！莫夏这个蠢货,还真以为能赢我】
【看她那张死了爹妈的脸,真解气。】
【回去就让爸爸给我买最新款的Birkin！】
【这傻逼还真信了。】
【等会儿就发通稿说她嫉妒我,霸凌我！】
一声比一声恶毒。
一声比一声清晰。
声音的来源,是正向我走来,准备给我一个姐妹情深拥抱的冯媛。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心疼。
眼底却是藏不住的、淬了毒的得意。
就在五分钟前。
PD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将本该属于我的C位桂冠,戴在了这个除了有个好爹外一无是处的女人头上。
而我,公认的ACE,断层第一的人气王,成了第五名。
台下的粉丝疯了。
尖叫和哭喊几乎要掀翻演播厅的屋顶。
黑幕！退钱！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我本该是其中最愤怒、最不甘的那个。
可现在,我只是麻木地站着。
像个信号错乱的接收器,被动地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弹幕。
经纪人王哥冲上台。
他一把攥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对着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嘴上说着：
夏夏,稳住,有话我们回后台说。
他心里的声音却在咆哮：
【妈的,这群粉丝想造反吗】
【回头必须得好好敲打一下这个莫夏,让她知道厉害！】
【拿她乡下那个老不死的奶奶威胁一下,肯定就老实了！】
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王哥的眼睛。
奶奶是我唯一的软肋。
一股冰冷的、夹杂着暴戾的寒意,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原来,绝望到极致,人是不会哭的。
而是会笑。
我看着眼前这张油腻的脸。
看着他伪善的表情和他内心肮脏的算计。
忽然就笑了。
冯媛的拥抱恰时到来。
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混杂着她内心的恶臭,熏得我几欲作呕。
她在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莫夏,认命吧,你拿什么跟我斗
同时,她心里的弹幕还在疯狂刷新：
【一个穷鬼,也配站C位】
【真以为有几个臭粉丝捧着就了不起了】
【老娘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你滚出娱乐圈！】
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没有推开她,反而顺势回抱住她。
力道之大,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龟裂。
我也在她耳边,用同样轻柔的声音回敬她：
别装了,你心里骂我‘贱人’的声音,太吵了。
冯媛的身体瞬间僵硬。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脑中那片炫耀胜利的弹幕,像被病毒入侵一样,瞬间卡顿。
然后被无数个巨大的问号和惊叹号所取代。
【她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我没说出口！】
【她在诈我！】
【这个疯子……她的眼神好可怕……】
我松开她,退后一步,依旧保持着完美的舞台微笑。
我环视全场,将所有人的心声尽收眼底。
那些曾经对我笑脸相迎的队友,此刻心里想的是：
【活该,谁让她平时那么抢风头。】
那个总夸我有灵气的舞蹈导师,心里在盘算：
【可惜了这棵好苗子,不过冯媛她爸给的实在太多了。】
就连台下那些为我哭泣的粉丝,心中也夹杂着：
【姐姐好可怜,我要去超话发小作文虐粉固粉。】
【站姐让我多拍点她崩溃的照片,能卖个好价钱。】
哈。
哈哈哈哈。
原来我不是被压票了。
我是掉进了一个全员戏精的谎言地狱。
而我,是这里唯一一个能看见剧本的观众。
王哥见我不识好歹,脸色铁青地把我从台上拽了下来。
一进后台,他就彻底撕下了伪装,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莫夏！你刚才在台上是什么态度你想死是不是！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冯媛面前。
她正被一群人簇拥着,像个高傲的公主。
见我过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眼神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她想干什么】
【她不会要打我吧】
【摄像机！对,摄像机在哪儿】
我看着她惊慌失措的内心戏,觉得无比滑稽。
我走到她面前,站定。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地、郑重地,向她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冯媛老师,恭喜您C位出道。从今天起,请多多指教。
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哥的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冯媛脑中的弹幕也变成了满屏的【】。
我直起身,脸上挂着最纯良无害的笑容。
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寸寸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还有各位老师,各位队友,以后也请大家多多指教了。
你们喜欢演,是吗
好啊。
那我就陪你们,把这场戏,演到散场。
2
疯子,是最好的保护色
回到宿舍,气氛诡异得能拧出水来。
这里是节目组为我们前九名准备的胜利者套房,双人间。
我和冯媛不幸被分到了一起。
其余的队友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客厅,假装在收拾行李。
实则用眼角的余光和内心的弹幕,对我进行着全方位的扫射。
【她居然没哭没闹,就这么算了】
【不像她的风格啊。】
——这是队长李薇。
【切,装什么大度。】
【心里指不定怎么骂我们呢。】
——这是rapper担当赵敏。
【看她那样子,跟丢了魂儿似的,不会是受刺激太大,傻了吧】
——这是vocal担当陈思思。
我面无表情地拖着行李箱,从她们中间穿过,径直走向我和冯媛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到冯媛正坐在她的床上,指挥着两个助理帮她整理东西。
那张床,靠窗,采光最好,视野最佳,原本是抽签决定后属于我的。
莫夏,你回来啦。
冯媛看见我,立刻从床上跳下来。
她一脸歉意地指了指那张床：
不好意思啊,我东西太多了,助理就先帮我放这儿了。你不介意吧要不我们换换
她嘴上说着换换,心里想的却是：
【量你也不敢说个不字。】
【一个穷鬼,就该睡那张又小又靠厕所的床。】
不介意。我淡淡地开口。
将行李箱放在了那张又小又潮,紧挨着卫生间的床上。
冯媛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
她假惺惺地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夏夏,你别难过了。虽然这次是第五名,但以后资源少不了你的。我爸说了……
【我爸说了,会把你死死踩在脚下,让你永无出头之日。】
【你就是我的一条狗,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我知道。我打断她的话,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爸爸会‘好好照顾’我的。
我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反而让冯媛感到不适。
她脑中的弹幕又开始混乱起来。
【她这眼神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我爸做事很小心的。】
【管她呢,反正她现在就是个废物,翻不出什么浪花。】
她干笑两声,收回了手：
你知道就好。总之,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团的姐妹了,要互相帮助。
说完,她转身去指挥助理,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插曲。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很少,一个20寸的旧箱子就装下了全部家当。
我拿出一只马克杯。
是我上大学时,奶奶用攒了很久的钱给我买的。
杯身上印着一只傻乎乎的卡通小熊。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我拿着杯子,准备去客厅接点水。
刚走出房门,就和迎面走来的赵敏撞了个满怀。
哎哟！
赵敏夸张地叫了一声,仿佛被我撞得不轻。
我手一滑。
马克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故意的。】
【老娘就是看你不爽。】
【一个破杯子,摔了就摔了,能值几个钱】
赵敏的心声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
她脸上却堆满了惊慌和歉意：
对不起对不起！莫夏,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冯媛也从房间里探出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她们都在等。
等我发飙。
等我崩溃。
等我歇斯底里地和赵敏撕打起来。
这样,她们就能顺理成章地给我扣上输不起、情绪失控、霸凌队友的帽子。
然后,莫夏精神状态的黑热搜,就会在五分钟内空降微博。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看着那只被摔得身首异处的小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那是奶奶送我的。
我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一片一片地去捡拾那些碎片。
没关系。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诡异的沙哑,你不是故意的。
赵敏还在喋喋不休地道歉,心里却在冷笑：
【装可怜给谁看呢】
【一个杯子而已,至于吗】
【穷酸样。】
我的指尖触碰到一片锋利的碎片,轻轻一划,一抹鲜红瞬间涌了出来。
我抬起头,看着赵敏。
也看着客厅里所有看好戏的人。
然后,我当着她们所有人的面,用那片锋利的碎片,在自己的左手手掌上,缓缓地、用力地,划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鲜血淋漓。
嘶——
客厅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我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逻辑的自残行为给吓傻了。
她们脸上的表情,从看戏的幸灾乐祸,瞬间变成了惊悚和恐惧。
冯媛脑中的弹幕直接炸了：
【疯了！】
【她他妈的疯了！】
【快报警！】
【不,不能报警！】
【报警事情就闹大了！】
赵敏更是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举起我鲜血淋漓的手,对着她们,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看,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我轻声说,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在她们惊恐的目光和【她疯了！】的内心尖叫中。
我平静地站起身,拿着那些沾着我血的碎片,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关上门的瞬间,我听见外面传来一片混乱的尖叫和咒骂。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因为后知后觉的疼痛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神疯狂的女孩,知道自己赌对了。
在这个谎言构成的地狱里,你跟他们讲道理,他们跟你耍流氓。
你跟他们耍流氓,他们跟你讲法律。
但只要你比他们更疯,更不要命。
他们就会怕你。
疯子,是最好的保护色。
从今天起,我就是莫夏,一个被刺激到精神失常的疯子。
3
请开始你的表演,我的演员们
自残事件的后续,是王哥连夜把我送进了医院。
当然,对外宣称是精神压力过大,身体不适,入院休养。
他还特意找人拍了几张我挂着点滴、脸色憔悴的病弱照,发给粉丝后援会。
配上催人泪下的小作文,成功将莫夏精神状态这个黑热搜,扭转成了莫夏美强惨的虐粉固粉tag。
我躺在单人病房里,手掌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冷眼看着王哥在我面前表演。
夏夏,公司知道你委屈。你放心,等你身体好了,公司一定给你补偿。那部S级的仙侠剧,女二号的角色,我帮你争取下来了！
他唾沫横飞,脸上写满了你看我多为你着想。
他心里想的却是：
【先画个大饼稳住她。】
【这个疯婆子,再不看紧点,迟早捅出天大的篓子。】
【等风头过去,随便找个理由把她雪藏了。】
谢谢王哥。我虚弱地笑了笑,可是,我不想演女二号。
王哥的表情一僵。
【还想演女一号做什么春秋大梦！】
那你想……
我想上综艺。我一字一句地说,那种……直播的,能和观众互动的综艺。
王哥愣住了,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利弊。
【直播综艺风险太高了。】
【万一她又当众发疯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夏夏,你的身体状况……直播太累了,还是先拍戏,轻松一点。他苦口婆心地劝我。
我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声音轻得像羽毛：
王哥,决赛夜之后,我多了个毛病。
什么毛病
我总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我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比如现在,我就能听见你在想,绝对不能让我上直播,怕我当众发疯,对不对
王哥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褪光了。
他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内心的弹幕,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涛骇浪。
【妖术！】
【这是什么妖术！】
【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了,那天在后台她就……】
【不,一定是巧合！是她诈我！】
【冷静！王金海你给老子冷静！】
【不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唬住！】
我看着他天人交战的内心戏,继续用那种飘忽的语气说：
我还听见……冯媛在想,等我出院了,要怎么‘照顾’我。我还听见赵敏在想,下次要用开水……
够了！
王哥猛地站起来,厉声打断我,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怀疑和一丝无法掩饰的贪婪。
【如果……如果她真的有这种能力……那岂不是……】
我知道,鱼儿上钩了。
一个能读懂人心的疯子,对一个肮脏的娱乐公司来说,是巨大的威胁。
但同样,也可能是巨大的宝藏。
就看他,怎么用了。
最终,王哥妥协了。
三天后,我带病出院,直接被塞进了一档直播综艺《姐妹的礼物》。
这是一档主打团魂的节目,内容很简单,就是成员之间互相交换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并当场拆开。
直播开始,我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王哥特意安排的）,坐在沙发的角落,扮演一个脆弱又美丽的背景板。
队友们一个个上场,送出的礼物非富即贵。
弹幕上刷满了【XX团好有钱】【神仙姐妹情】的彩虹屁。
轮到冯媛送我礼物。
她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走到我面前。
脸上是圣母玛利亚般的温柔笑容。
夏夏,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特意为你挑了一份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她心里想的却是：
【一条一百块的破丝巾,戴上就像村姑。】
【等下看你怎么在全国观众面前出丑。】
我接过盒子,当着镜头的面,慢慢拆开。
一条色彩搭配极其诡异、材质粗糙的丝巾,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央。
弹幕瞬间出现了短暂的停滞,随即被无数个问号刷屏。
【这是啥桌布吗】
【我奶奶都不戴这种花色的丝巾……】
【冯媛是认真的吗】
【前面送别人都是奢侈品,送莫夏就送这个】
主持人见势不妙,立刻打圆场：
哇,好特别的丝巾啊！很有复古风情呢！
冯媛也笑着附和：
是啊,我觉得这个花色特别衬夏夏的气质,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质朴感。
【土鳖就该配这种土掉渣的东西。】
我听着她恶毒的心声,拿起那条丝巾。
脸上露出了惊喜又感动的表情。
哇！好漂亮！谢谢你,媛媛！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我把那条丝巾,像头巾一样,歪歪扭扭地系在了我的头上。
接着,我站起身,对着镜头。
一边拍手,一边扭起了我老家最正宗的秧歌。
嘴里还念念有词：
谢谢媛媛！这最炫民族风的头巾,正配我这与生俱来的质朴气质！我真的,太喜欢了！感觉自己一下子就回到了我们村头,准备参加篝火晚会了！
我的舞姿笨拙又滑稽。
配上那条花花绿绿的头巾和一身病号服。
整个画面荒诞到了极点。
直播间疯了。
弹幕从【】变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他妈笑到打鸣！】
【这是什么新型发疯文学】
【莫夏是被夺舍了吗】
【偶像包袱离家出走了】
【黑转粉了！这么真实又接地气的女明星,内娱第一个！】
【只有我注意到冯媛的脸都绿了吗】
【哈哈哈哈,她想羞辱莫夏,结果莫夏直接躺平任嘲,还顺便自嘲了一波,这波操作我给满分！】
冯媛的脸,确实已经从绿色变成了黑色。
她脑中的弹幕,只剩下两个字在无限循环：
【疯子！疯子！】
王哥在台下,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捂着心脏,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心梗。
而我,在漫天的哈哈哈哈中,扭得更欢了。
你们想看我哭,看我闹,看我痛苦。
我偏不。
我要笑着,跳着,把你们精心搭建的舞台,变成我的个人疯人院。
4
我是活神仙,专治你们这些妖魔鬼怪
秧歌事件之后,我在娱乐圈的形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以前,我是实力超群但性格高冷的冰山美人。
现在,我是精神状态美丽但业务能力依旧能打的疯批姐姐。
我的微博粉丝数不降反增。
各种我发疯的表情包和鬼畜视频在网上疯传。
黑我的人依然有。
但更多的是被我这种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大家一起创死的态度给圈粉的路人。
公司对我又爱又恨。
爱的是我身上这股前所未有的、能带来巨大流量的疯气。
恨的是这股疯气完全不受他们控制。
王哥找我谈了好几次话,软硬兼施。
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可以疯,但要疯在公司安排好的剧本里。
我看着他口是心非的表演,听着他【先把她哄住,榨干她最后的商业价值】的内心独白,只是笑而不语。
他们很快就给我安排了第二个直播综艺,《默契大考验》。
这个节目的规则很阴损。
要求嘉宾在特定环节全程不许说话,只能用肢体语言来回答主持人的提问。
这显然是针对我这个疯言疯语的定时炸弹而量身定做的。
王哥在直播前特意警告我：
莫夏,这次你要是再乱来,公司就真的只能雪藏你了！
【这次请的主持人是老油条了,问题都对过稿子。】
【专门挑刁钻的问,看你怎么用肢体语言发疯！】
我乖巧地点点头：
好的,王哥,我一定好好表现。
直播开始,一切如王哥所料。
主持人提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请问各位,在团队里,你觉得谁最有可能背着大家偷偷谈恋爱
队友们面面相觑,用各种可爱的、俏皮的动作来回避这个问题。
轮到我时,我没有指向任何人。
我只是站起来,对着镜头,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个人偷偷摸摸打电话。
然后对着电话那头,做出一个油腻的飞吻。
最后还拍了拍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弹幕却炸开了锅。
【卧槽！这个动作……我想到了一个人！】
【队长李薇！前几天狗仔不是才爆料她深夜和已婚副总同出酒店吗！】
【而且她最近穿的衣服都好宽松,还总是不经意地护着肚子……】
【莫夏这是在暗示什么！】
【她疯了还是在说真话！】
队长李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恐慌。
【这个贱人！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把这件事捅出来！】
主持人冷汗都下来了。
他赶紧跳过这个话题,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请问,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你们的经纪人王哥,你们会选择什么
【这个问题好,让她们夸夸王金海,把刚才的尴尬局面圆回来。】
——这是主持人的心声。
队友们纷纷开始表演,有的学小蜜蜂,寓意王哥勤劳。
有的学老黄牛,寓意王哥任劳任怨。
轮到我。
我再次站起来,先是学猪叫。
然后挺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最后还做出从别人钱包里偷钱的动作,塞进自己的口袋。
直播间的人数,在这一刻,突破了平台历史记录。
弹幕已经不是爆炸了,是核爆。
【猪】
【贪婪】
【偷钱】
【我靠,信息量太大了！】
【莫夏,内娱的活菩萨,每次直播都普度我们这些吃瓜众生！】
【王金海要杀人了吧哈哈哈哈！】
【他的脸已经变成猪肝色了！】
王哥在台下,已经不是心梗了。
他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直播因为突发意外被紧急切断。
那天之后,公司彻底放弃了让我可控地疯。
他们撕下了最后一丝伪装,宣布无限期雪藏我,停掉了我所有的资源和通告。
我被软禁在了宿舍里,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他们错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我用偷偷藏起来的备用手机,注册了一个新的微博账号。
名字就叫——互联网活神仙莫夏。
然后,我开启了我的第一场个人直播。
没有灯光,没有妆造。
我就素着一张脸,对着手机屏幕,说出了我的开场白：
大家好,我是莫-前女团成员-夏。失业再就业,今天给大家表演一个绝活儿——在线读心。
弹幕随机抽取一位幸运网友,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来告诉你,你现在在想什么。
一开始,直播间里只有寥寥几个人。
大多是闻讯赶来的黑粉。
【又来装神弄鬼了。】
【有病就去治,别在网上丢人现眼。】
我无视这些恶毒的弹幕,随机点开了一个ID叫今天也要加油鸭的网友头像。
这位朋友,我对着屏幕说,你现在正坐在马桶上,一边拉屎一边看我直播,你在纠结,晚饭是点麻辣烫还是吃公司楼下的猪脚饭。并且,你刚刚放了一个很响的屁。
屏幕那头,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一条金色的、价值一千块的佛光普照特效礼物,照亮了整个直播间。
紧接着,那个ID的留言刷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
【我操！！！！！！！！！！】
【神仙！！！！！！】
【我给你跪了！！！！！！！】
直播间,炸了。
5
审判日,从一场直播开始
我的读心挑战直播,像一颗深水炸弹。
在平静的互联网湖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夜之间,互联网活神仙莫夏这个账号,涨粉数百万。
无数网友涌进我的直播间,有的是为了看热闹,有的是为了求我算命。
我从不收费,只凭眼缘,随机连线。
我告诉一个考研的女生,她不用怀疑自己。
她妈妈嘴上骂她不争气,心里却在偷偷为她祈福,还给她报了最贵的补习班。
我告诉一个怀疑老公出轨的妻子,她老公没有出轨。
他藏私房钱是为了给她买结婚纪念日的礼物。
那个他标记为王总的联系人,其实是珠宝店的柜姐。
我告诉一个被职场霸凌到抑郁的男孩。
他的恶毒上司挪用公款的证据,就藏在他办公室电脑的D盘,一个名叫学习资料的隐藏文件夹里。
我的直播间,成了互联网最大的瓜田、许愿池和树洞。
我不再是那个被资本操控的、疯疯癫癫的女明星。
我成了网友口中的夏大师、活菩萨、赛博观音。
流量,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武器。
当我拥有了足以撼动任何平台的顶级流量时,王哥和公司坐不住了。
他们先是发律师函警告我,说我泄露公司机密,侵犯他人隐私。
我在直播里,把那封律师函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给几千万在线观众听。
然后笑着说：
王哥,你说我泄露公司机密,是指你挪用公款给你在传媒大学包养的那个小三买房子的事,还是指你和冯媛的爸爸,用我们这些练习生的霸王条款,去洗钱的事
直播间里,我能清晰地听到。
有无数正在观看直播的金融、法律从业者,心脏猛地一跳。
然后立刻拿起手机开始搜索相关信息。
王哥再也不敢给我发律师函了。
他开始用更卑劣的手段。
他冻结了我所有的银行卡。
给我远在乡下的奶奶打电话,威胁她,说如果我再不停止直播,就让她在村子里身败名裂。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奶奶的电话。
电话那头,奶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慈祥。
她没有骂我,也没有劝我。
只是颤巍巍地问：
夏夏,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很大的委屈别怕,跟奶奶说。天塌下来,奶奶给你顶着。
挂掉电话,我哭了。
这是我获得读心术以来,第一次流泪。
我擦干眼泪,眼底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他们触碰了我最后的底线。
当晚,公司为了对冲我的负面影响,强制安排了一场团魂直播。
除了我之外,所有成员都必须参加。
旨在向公众展示她们团结友爱的假象。
我看着手机上弹出的直播预告,笑了。
审判日,到了。
我用互联网活神仙莫夏的账号,发了一条微博：
今晚八点,我的前队友们将进行一场‘真心话’直播,欢迎大家收看。我将作为特邀‘同声传译’,为大家带来最真实的观影体验。
晚上八点,我准时开启直播。
用小窗模式,将官方的团魂直播间嵌套了进来。
我的直播间在线人数,瞬间破亿。
官方直播间里,队长李薇正声情并茂地朗读着粉丝来信,感谢大家的支持。
【这帮脑残粉,真是好骗。】
【等捞完这笔钱,我就带球嫁入豪门,谁还跟你们这群废物玩女团游戏。】
我拿起话筒,用一种天真无邪的、模仿AI翻译腔的口吻,在我的直播间里同声传译：
同声传译开始。李薇女士的内心真实想法为：这帮脑残粉,真是好骗。等捞完这笔钱,我就带球嫁入豪门,谁还跟你们这群废物玩女团游戏。翻译完毕。
我的直播间,弹幕静止了三秒。
然后,是井喷式的爆发。
【！！！！！！！！！！！！！！】
【我他妈的疯了还是莫夏疯了！】
【这是可以播的吗！】
【来人！把我的功德都捐给莫夏！！！】
【她要创死整个内娱了！】
官方直播间里,李薇还在继续她的表演。
轮到冯媛,她拿起话筒,眼眶红红地说：
虽然我们团经历了一些风波,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姐妹同心,就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特别是莫夏,我希望她能早日康复,回到我们这个大家庭。
【这个贱人,最好死在外面,永远别回来。】
【等直播结束,就让我爸找人去乡下,把她那个老不死的奶奶……】
同声传译继续。我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冯媛女士的内心真实想法为：这个贱人,最好死在外面,永远别回来。等直播结束,就让她爸爸找人,去乡下,对付我奶奶。翻译完毕。
轰——
如果说之前还是吃瓜。
那么现在,所有观众的怒火,都被彻底点燃了。
人肉她！报警！
资本就能草菅人命吗！保护我方夏大师！
我已经录屏了！这就发给警方和各大媒体！
官方直播间的弹幕,已经被愤怒的网友彻底攻陷。
而我,没有停。
我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审判机器。
将她们每一个人内心最肮脏、最恶毒、最龌龊的想法,一字不差地,翻译给了全世界。
从赵敏嫉妒队友,偷了别人的代言。
到陈思思为了资源,和多个公司高层保持不正当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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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整个公司,如何系统性地压榨练习生,签订霸王条款,甚至涉嫌金融犯罪……
我的直播间,成了一个大型的、公开的、无法辩驳的犯罪团伙自首现场。
在官方直播间被紧急切断的前一秒。
我看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各位,游戏结束。
6
掀桌之后,是更大的棋局
我的那场审判日直播,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
那不是稻草,那是核弹。
第二天。
我所在的公司星耀娱乐的门口,被记者、愤怒的粉丝和闻讯而来的有关部门车辆围得水泄不通。
公司的股价在一小时内跌停,随后被紧急停牌。
网上爆出的录屏和证据,像滚雪球一样。
牵扯出了一个盘根错节、横跨娱乐圈和金融圈的巨大黑色利益链。
王哥、冯媛的父亲、公司副总……
一个接一个,都被带走调查。
那些曾经光鲜亮丽的队友们,也因为各种劣迹和协同犯罪,被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星耀娱乐,这个曾经的业界巨头。
在短短三天内,轰然倒塌。
而我,作为这场风暴的中心,却异常地平静。
我因为在案件中提供了关键线索,并且本身也是受害者,被免于处罚。
那份如同紧箍咒般的天价合同,也随着公司的破产而化为一纸空文。
我自由了。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最早的一班车,回了乡下。
推开家门,看到奶奶安然无恙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时。
我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我抱着奶奶,哭得像个孩子。
奶奶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
只是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哼着我熟悉的歌谣。
那一刻,我脑中那些嘈杂了许久的心声,第一次,安静了下来。
世界只剩下奶奶身上温暖的皂角香,和院子里拂过竹林的微风。
我陪着奶奶在乡下住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我关掉了手机,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但江湖上,处处都是我的传说。
无数的MCN机构、电视台、直播平台想签下我。
他们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诱人。
都想把我打造成下一个通灵神婆或者玄学大师,继续收割流量。
帮我处理这些事务的,是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李虹圆。
她是和我同一届的练习生,实力强劲。
但因为家境贫寒又没有后台,在决赛夜被做票,卡在了第十名,无缘出道。
在我被雪藏后,她是唯一一个偷偷给我送过饭的人。
在我开启审判日直播前,我联系了她。
将我搜集到的,关于公司利用练习生家庭困境签订霸王条款的证据,交给了她一份。
以防我失败后,她能将这些公之于众。
她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在我消失的半个月里。
她联合了许多和我一样被星耀娱乐坑害过的练习生,成立了受害者联盟。
为自己,也为我们,争取应有的权益和赔偿。
当我再次回到城市时,李虹圆递给我一份文件。
这是星耀娱乐破产清算后,我们争取到的赔偿金。不多,但足够我们重新开始了。
她看着我,眼神明亮而坚定：
莫夏,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在星耀的那些日子。
我能听见所有人的心声,包括她。
在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时,她心里想的是：
【她一个人,一定很难过吧。】
在所有人都等着看我笑话时,她心里想的是：
【如果我有能力,我真想帮帮她。】
她是那个谎言地狱里,唯一一个,心口如一的人。
我不想再当什么‘活神仙’了。我看着窗外,轻声说,那种被人窥探、被人定义的生活,我过够了。
我的读心术,是我的武器。
也是我的诅咒。
它让我看清了人性的丑恶,也让我背负了太多不属于我的秘密和情绪。
那我们……李虹圆有些迟疑。
我们成立一个工作室吧。我转过头,对她笑了,就我们两个人,从零开始。不被资本裹挟,不被流量定义。就做我们自己想做的音乐,唱我们自己想唱的歌。
李虹圆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和她一起……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我听着她雀跃的心声,也笑了。
然而。
我以为掀翻了牌桌,游戏就结束了。
但我没想到,在那张牌桌之下,还隐藏着一个更庞大、更恐怖的棋局。
而我,从始至终,都只是棋盘上的一颗,会说话的棋子。
那天,我和李虹圆刚刚注册完工作室。
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听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
莫夏小姐,恭喜你,通过了第一轮测试。
我皱起眉：
什么测试你是什么人
一个对你的‘能力’很感兴趣的人。那个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星耀娱乐,只是一个筛选器。我们一直在寻找像你这样,拥有‘特殊天赋’的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
冯媛的父亲,王哥,他们都只是我们庞大计划里,微不足道的外围棋子。他们负责搭建舞台,制造极端环境,目的,就是为了激发和寻找像你一样的‘觉醒者’。
现在,你成功地让他们出局了,也成功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莫夏小姐。
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手心冰凉。
原来。
我自以为是的反抗和胜利,都只是更高层级的观察者,为我设下的一场测试。
我不是玩家。
我只是一个……刚刚被发现的,更有趣的猎物。
7
猎物,也能变成猎人
那个神秘电话,像一盆冰水。
将我从复仇成功的喜悦中彻底浇醒。
我和李虹圆的二人工作室,还没正式开张,就笼罩上了一层阴影。
李虹圆虽然不知道电话的内容,但她能感觉到我的不对劲。
怎么了是星耀娱乐的残党在威胁你吗她担忧地问。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第一次,我不想用我的能力去窥探她的内心。
我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一些骚扰电话而已。
我不能把她拉进这个危险的旋涡。
这不再是娱乐圈的勾心斗角。
这是一个我完全未知的、隐藏在水面之下的庞大组织。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视法律如无物。
星耀娱乐在他们面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玩具。
我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我的读心术,在这个神秘组织面前,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可靠。
他们能用电子音隐藏身份,说明他们对我能力的了解,远超我的想象。
他们称我为觉醒者。
这意味着,我不是唯一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和我一样,拥有特殊天赋的人吗
他们是被这个组织控制了,还是像我一样,隐藏在人群中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中盘旋,让我夜不能寐。
我开始疯狂地查阅资料。
从都市传说到机密档案,从玄学论坛到暗网信息。
试图找到任何关于觉醒者和那个神秘组织的蛛丝马迹。
但一无所获。
他们就像不存在一样,干净得可怕。
这更加深了我的恐惧。
一个能将自己所有痕迹都抹除得干干净净的组织,其能量和手段,是我无法想象的。
他们说,这是第一轮测试。
那是不是还有第二轮,第三轮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收集我们这些觉醒者,然后呢
把我们当成小白鼠研究
还是把我们培养成他们执行某些特殊任务的工具
我不能坐以待毙。
猎物,也能变成猎人。
前提是,猎物要比猎人更狡猾,更狠。
我开始重新审视我的读心术。
以前,我只是被动地接收信息。
像一个信号不稳定的收音机,所有频道的声音都杂乱无章地涌进来。
这让我痛苦,也让我只能做出应激性的反抗。
但现在,我需要学会控制它。
我开始尝试主动地去听,而不是被动地接收。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我尝试在嘈杂的菜市场里,只去听一个卖菜大妈的心声。
我尝试在拥挤的地铁上,精准地捕捉到那个低头玩手机的少年的想法。
这个过程异常痛苦。
无数驳杂的念头冲击着我的大脑,像是几千根针同时扎进我的神经。
我好几次都因为精神负荷过大而晕厥过去。
但每一次醒来,我都能感觉到,我对这个能力的掌控力,又精进了一分。
我渐渐地,能从一片嘈杂的白噪音中,分离出我想要的那一丝音频。
我甚至发现,我的能力,似乎在进化。
有一天,我和李虹圆去见一位音乐制作人。
那位制作人表面上对我们的作品赞不绝口,心里想的却是：
【两个小姑娘,没什么背景,正好把价格压到最低。】
在谈判陷入僵局时,我盯着他的眼睛,集中我全部的精神力。
不再是去听他的想法,而是尝试向他传递一个念头。
一个画面。
一个他因为偷税漏税而被税务部门带走的画面。
那个画面非常模糊,一闪而过。
但那位制作人,却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他惊恐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魔鬼。
【她……她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这件事只有我自己知道！】
他的心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天,我们以远超预期的价格,拿下了合约。
回来的路上,李虹圆兴奋地说着未来的计划。
而我,却陷入了沉思。
我好像……
不仅能读心。
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将对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秘密,以画面的形式具象化,反馈给他们。
这不再是简单的读心术了。
这更像是……精神入侵。
我拥有了一把更锋利的刀。
就在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反击的武器时。
第二轮测试,不期而至。
那天晚上,我回到我和李虹圆租住的公寓。
一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李虹圆倒在客厅的血泊中,腹部插着一把水果刀。
脸色惨白如纸。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8
地狱空荡荡,我来当阎王
虹圆！
我撕心裂肺地喊着她的名字,冲过去。
我颤抖着手想去扶她,却又怕加重她的伤势。
她的眼睛还睁着,气息微弱。
嘴唇翕动,似乎想对我说什么。
我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
【快……走……】
这是她昏迷前,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念头。
我脑中轰的一声,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愤怒、恐惧、悔恨、和滔天的杀意。
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理智。
是他们！
是那个神秘组织！
他们没有直接对我动手,而是选择了我最珍视、也是我唯一的软肋！
这是警告。
是示威。
是第二轮的测试！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在等待救护车的几分钟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的大脑却前所未有地冷静,疯狂地运转着。
他们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公寓。
精准地伤害李虹圆,却又留了她一口气。
说明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
而是折磨我,逼迫我。
他们想看我崩溃。
看我屈服。
看我像一条狗一样,摇着尾巴去乞求他们。
我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李虹圆。
看着她为了保护我而遭受的这一切。
心中的防线彻底决堤。
取而代之的,是足以焚烧一切的、来自地狱的业火。
你们想看我跪下
好啊。
我跪下。
但我跪下,不是为了求饶。
是为了,亲手把你们,一个个,全都拉进地狱！
救护车呼啸而来,将李虹圆送往医院抢救。
我跟着上了车。
在车上,我拨通了那个曾经联系过我的,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莫夏小姐,看来你已经收到了我们送出的‘礼物’。感觉如何
那个声音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她在哪家医院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
哦你不关心她会不会死,只关心她在哪家医院看来,你比我们想象的,要更冷静。
告诉我,她在哪家医院。我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的状态。
【有意思。】
【看来这次的测试品,是个硬骨头。】
【那就再加点料。】
这个念头,微弱,但清晰地,透过电流,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的精神入侵能力,居然能穿透他们的技术屏蔽！
想知道可以。电子音再次响起,来南郊的废弃化工厂。一个人来。如果你敢报警,或者耍任何花招,我不保证,你的朋友,能活着走出手术室。
好。我只说了一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去南郊的废弃化工厂。
我知道,那是个陷阱。
他们想把我引过去。
然后像对待一只实验动物一样,测试我的能力,观察我的反应。
而李虹圆,她根本不在那家医院。
她被送往的,就是离我们公寓最近的市中心医院。
那个电话,只是为了调虎离山,为了让我自投罗网。
我站在医院的急救室门口,看着那盏亮着的红灯,内心一片死寂。
我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那是我之前通过暗网,联系上的一个信息贩子。
我曾在他那里,买过一些关于星耀娱乐的黑料。
我要买一个人的信息。我对着电话说,一个组织。他们自称在寻找‘觉醒者’,行事狠辣,能量巨大,能轻易抹除自己在网上的所有痕迹。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这个单子……我不敢接。
信息贩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你说的这些人,是‘清道夫’。他们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存在。
清道夫……我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最近在策划一件大事。和城东正在建设的那个‘未来科技城’项目有关。其他的,我一个字都不能多说。
多少钱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忘了今天给我打过这个电话！
信息贩子匆匆挂断了电话。
未来科技城。
我立刻用手机搜索这个项目。
这是本市最大的投资项目。
由一家名为方舟科技的跨国公司主导。
号称要打造一个集人工智能、生物科技于一体的未来都市。
而方舟科技的CEO,是一个名叫诺亚的神秘人物。
网上关于他的信息少之又少,只有一张模糊的侧脸照。
但我,却从那张模糊的照片上,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冯媛的父亲。
那个我以为已经被关进监狱的,星耀娱乐的幕后投资人。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幕后投资人。
他只是清道夫组织,或者说,方舟科技推到台前的一个小角色。
他被带走调查,或许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一次金蝉脱壳。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了起来。
星耀娱乐是筛选器。
清道夫是执行者。
方舟科技是主体。
未来科技城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而他们寻找觉醒者,一定和这个未来科技城项目,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急救室的灯,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疲惫地说：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再晚来十分钟,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另一半,已经化作了最冰冷的仇恨。
我走到医院的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布满血丝,眼神却亮得吓人的自己。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既然如此,那我,就来当这个阎王。
9
以我为饵,审判降临
李虹圆脱离危险后。
我为她办理了转院。
将她安置在一个绝对安全和保密的地方,并雇佣了最专业的护工。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方舟科技的发布会,将在三天后,于未来科技城的展览中心举行。
届时,那位神秘的CEO诺亚,将会亲自出席。
并宣布一项足以改变世界的重大科研成果。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一个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或者,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机会。
我拨通了那个电子音的号码。
看来,你的朋友命很大。对方的语气依旧轻松。
你们想要我,对吗我开门见山,我跟你们走。但我要见诺亚。我要当面和他谈。
电话那头似乎有些意外。
【她居然主动投降】
【不,这更像是一个陷阱。】
【她的能力是精神系的,近距离接触,对我们有威胁。】
我再次捕捉到了对方的念头。
别白费心机了。我冷冷地说,你们的屏蔽技术,对我没用。我能听见你在想什么。你在害怕,害怕我近距离接触诺亚。所以,你们只敢像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用我朋友的命来威胁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对方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很简单。三天后,方舟科技的发布会,我要作为‘特邀嘉宾’出席。我要站在诺亚的身边,当着全世界媒体的面,‘加入’你们。
【让她上台】
【风险太高了。】
【但是,这也是一个向全世界展示我们‘成果’的绝佳机会。】
【一个活生生的、自愿加入的‘觉醒者’,比任何苍白的数据都有说服力。】
我可以答应你。对方权衡利弊后,做出了决定,但是,发布会现场,你必须戴上我们准备的‘抑制器’。它会暂时压制你的能力,确保你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成交。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知道,那个所谓的抑制器,很可能不仅仅是压制能力那么简单。
它甚至可能对我的大脑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但我需要这个机会。
我需要一个舞台。
一个足够大的,能让审判降临的舞台。
接下来的三天,我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我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我所掌握的所有信息。
推演着发布会上可能发生的每一种情况。
我的精神力,在一次次的极限推演中,变得愈发凝练和锋利。
我不再仅仅满足于听见和入侵。
我开始尝试一种更大胆,也更危险的做法——精神链接。
我尝试着,将我的意识,像一张无形的网,铺散出去。
去链接那些和我一样,被清道夫盯上的。
隐藏在城市角落里的觉醒者。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只是将我的意念,化作一个最纯粹的信号,发送出去。
那是一个求救信号。
也是一个战斗的号角。
【我们不是猎物。】
【我们不是工具。】
【三天后,未来科技城。】
【反击,或者死亡。】
我不知道这个信号有没有人能收到。
这更像是一场豪赌。
赌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我不是唯一一个不愿屈服的灵魂。
发布会当天,我按照约定,来到未来科技城。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清道夫接待了我。
他们给我戴上了一个冰冷的、如同头箍一样的金属抑制器。
戴上抑制器的瞬间,我感觉大脑像是被灌了铅。
那些嘈杂的心声瞬间消失了。
世界,前所未有地安静。
但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安静。
这只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他们把我带到后台。
一个男人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
他转过身来。
不是冯媛的父亲。
而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他就是诺亚。
欢迎你,莫夏。他用流利的中文说,你是我们见过的,最特别的‘样本’。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他似乎毫不在意我的敌意,很快,你就会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更伟大的进化。而你,将是新世界的先驱。
他示意我跟他一起走向前台。
聚光灯亮起,无数的闪光灯在我眼前炸开。
全世界的媒体,都聚焦在这个舞台上。
诺亚走到演讲台前,开始了他激情澎湃的演讲。
他讲人工智能,讲基因编辑,讲人类的未来。
最后,他话锋一转,指向了我。
而我们最伟大的成果,就是发现了人类进化的钥匙——‘X基因’！它能让人类觉醒出匪夷所思的超凡能力！而我身边的这位莫夏小姐,就是一位强大的精神系‘觉醒者’！
全场哗然。
诺亚满意地看着台下的反应,然后转向我,示意我发言。
我知道,我的时间到了。
我走到演讲台前,拿起话筒。
我看着台下无数的镜头。
看着诺亚和那些清道夫们胜券在握的表情。
然后,我笑了。
抑制器,是吗我对着话筒,轻声说,你们真的以为,这种小玩具,能锁住我
诺亚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我闭上眼睛,集中我全部的精神力。
不是去对抗那个抑制器。
而是去引爆它！
嗡——
一声尖锐的蜂鸣在我脑中响起。
抑制器闪烁着电火花,瞬间过载！
庞大的、驳杂的、来自全世界的心声。
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涌入我的大脑！
但我不再痛苦。
我像一个站在海啸中心的冲浪者,驾驭着这股足以摧毁一切的精神洪流。
我的意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覆盖了整个会场！
我看到了诺亚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不是什么CEO,他只是一个窃取了别人科研成果,并想借此控制世界的骗子！
我看到了那些清道夫们,每个人手上都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
我看到了台下那些媒体记者,他们内心的贪婪、欲望和野心！
然后,我将这一切。
所有人的阴暗面。
所有人的秘密。
所有人的罪恶。
用我的能力,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无法挣脱的精神网络。
再然后,我将这张网,狠狠地,砸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欢迎来到,我的审判庭！
我睁开眼睛,对着陷入混乱和恐慌的会场,宣告了我的判决。
10
新世界的传说
那一刻。
未来科技城的发布会现场,变成了人间地狱。
每个人都看到了自己内心最丑陋的倒影。
也看到了身边人最肮脏的秘密。
诺亚抱着头,痛苦地尖叫。
他窃取成果、排除异己的画面在他脑中循环播放。
那些清道夫们,有的在地上翻滚,有的开始互相攻击。
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此刻都化作了最真实的幻象,向他们索命。
记者们扔掉了相机。
政客们撕扯着自己的领带。
投资者们面如死灰。
虚伪的面具被彻底撕碎。
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疯狂。
整个会场,乱成了一锅粥。
而我,站在混乱的中心,像一个冷漠的神。
我的力量,在这一刻,透支到了极限。
我的鼻血不住地往下流,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我感觉到,有几股新的、同样强大的精神力量,介入了这场混乱。
他们不是敌人。
他们像一道道温暖的光,注入我即将枯竭的精神之海。
稳住了我摇摇欲坠的意识。
我看到了他们。
一个是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他用念力,将那些试图攻击我的清道夫一个个掀飞。
一个是穿着清洁工制服的大妈。
她手中拖把所及之处,地面都会结出一层薄冰,将敌人冻结。
还有一个,是混在记者群里的一个普通男人。
他的双眼闪烁着电流,瞬间瘫痪了会场所有的监控和电子设备。
他们,都是觉醒者。
他们收到了我的信号。
他们来了。
我们联手,将这场审判,推向了高潮。
最终,诺亚和方舟科技的核心成员,被我们控制住。
交给了随后赶来的,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力量。
原来,国家早就注意到了方舟科技的异常。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而我们的出现,以及这场惊天动地的发布会,成了最后的突破口。
未来科技城项目被紧急叫停,封锁调查。
一个妄图用人造神明来控制世界的巨大阴谋,就此破产。
事情结束后。
我和那几位觉醒者见了一面。
我们没有问对方的姓名,也没有问对方的过去。
我们只是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
坐在天台上,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相视一笑。
以后有什么打算轮椅少年问我。
开个心理诊所吧。我说,不过,可能不太一样。
他们都笑了。
他们明白我的意思。
我的读心术,曾经是我的诅咒。
让我看尽了人间的谎言与丑恶。
但现在,我想用它,去治愈那些真正被痛苦包裹,却又说不出口的灵魂。
用我的诅咒,去渡他们的劫。
一年后。
城市的一角,开了一家小小的心理诊所。
没有招牌,采取预约制,而且从不收费。
圈内再也没有莫夏这个人。
但江湖上,却开始流传一个关于夏医生的传说。
据说,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心病,只要能见到她,和她对视一眼。
所有的痛苦都会烟消云散。
有人说她疯了。
有人说她成了神。
而我,只是坐在诊所的窗边,泡上一杯清茶,听着这座城市的心跳。
李虹圆康复后,拒绝了我让她一起经营诊所的提议。
她拿着我们工作室赚到的第一桶金,重新回到了她热爱的舞台。
她没有大红大紫。
但她的每一首歌,都充满了力量和真诚。
偶尔,她会来看我。
她从不问我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
只是和我聊聊最近的新歌,吐槽一下圈里的八卦。
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只要你安好,就好。】
我也是。
我拿起手机,登录那个早已废弃的小号——互联网活神仙莫夏。
我看着那些早已停止更新的。
关于审判日,关于清道夫,关于那场发布会的讨论。
然后,我敲下了最后一行字,点击了发送。
今天,你真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