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女友要为白月光林羽捐肾的前。
前世我百般阻拦,林羽死在医院,女友恨我入骨。
她亲手杀死腹中胎儿,联手搞垮我的公司,逼死我父母,最后把刀捅进我心脏。
这一次,我温柔握住她的手:去吧,我支持你。
1.
冰冷的刀锋穿透皮肉、搅碎内脏的剧痛,像一条骤然收紧的绞索,猛地将我从窒息般的黑暗深渊里拽了出来!
嗬——!
我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从凌乱的床铺上弹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睡衣,黏腻冰冷。
我死死捂住左胸的位置,指尖下是温热、完好的皮肉,只有那颗心,在失序地狂跳,撞得肋骨生疼。
不是梦。
那濒死的绝望,深入骨髓的怨恨,刀刃撕裂一切的冰冷,清晰得如同刻在灵魂上的烙印。
如果不是你阻止,他根本不会死!
周薇那双燃烧着疯狂和剧痛的眼睛,她声嘶力竭的诅咒,裹挟着地狱的硫磺气息,仿佛还在耳边炸响。
视线艰难地聚焦。
卧室里一片狼藉,窗帘紧闭,昏暗的光线下,散落在地板上的空啤酒罐和烟蒂散发着颓废的恶臭。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酒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让我胃部骤然翻搅的甜腻香水味那是周薇常用的蜜桃陷阱。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猩红的数字像凝固的血珠:20:37
这个时间点,如同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我混乱的脑海!
就是今晚!
就在这个时间点之后不久,周薇会小心翼翼地推开这扇门,用她那双惯会伪装深情的眼睛看着我,说出那句将我拖入地狱的恳求!
果然,几乎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下一秒,卧室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走廊的光线斜切进来,勾勒出周薇纤细的身影。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和脆弱,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脚步轻得像猫。
修言
她声音又软又轻,带着一丝刻意的沙哑,仿佛刚刚哭过。
你…感觉好点了吗喝点水吧。
我没有像前世那样暴躁地推开她,或者愤怒地质问她林羽的事。
我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抬起眼,目光穿过昏暗,落在她脸上。
那目光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深潭,没有一丝波澜。
这异常的平静让她端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心虚。
她走到床边坐下,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冰凉的手指试探性地覆上我放在被子外的手背。
那触碰让我胃里一阵恶心翻腾,几乎要控制不住甩开。但我忍住了,甚至没有抽回手。
修言,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颤抖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始了她演练过无数遍的台词。
我知道…你生气,你怪我瞒着你,可是…林羽哥哥他…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她抬起眼,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在里面盈盈欲滴,演技精湛得足以拿奖。
他是孤儿啊,修言!
她的声音带上哭腔,手指收紧,仿佛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谁能帮他,医院那边说了,再找不到合适的肾源,他…他可能撑不过这个月了!他还那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前世,就是这孤儿、走投无路、撑不过这个月的凄惨描述,配合她梨花带雨的哭泣,成功撬动了我那点可笑的、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怜悯心,让我在愤怒之余,依旧痛苦挣扎。
最终,我的阻拦,成了林羽死亡的罪证,也成了她毁灭我的全部借口。
但是这一次。
我反手,轻轻握住了她覆在我手背上的那只手。
我的手心干燥而稳定,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暖意。
这个动作让她浑身一僵,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巨大的迷惑。
薇薇,
我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别哭了。
她的眼泪真的凝在了眼眶里,呆呆地看着我。
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看着她,眼神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林羽是你的朋友,他现在有难,你想帮他,这份心,没有错。
我顿了顿,清晰地看到希望的光芒在她眼底疯狂滋长。
我继续用那种平稳得近乎诡异的语调说。
我陪你去医院,做配型。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下一秒,巨大的狂喜像烟花一样在周薇脸上炸开!她猛地扑进我怀里,双臂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温热的泪水蹭在我的颈窝里,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修言!修言!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最懂我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和一种猎物终于入网的得意。
她在我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开心笑容,灿烂得刺眼。
谢谢你,修言!真的谢谢你!
她在我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留下湿热的触感。
林羽哥哥有救了!他真的有救了!
她兴奋得像个孩子,在我怀里蹭了又蹭,絮絮叨叨地说着明天的安排,说着林羽知道这个消息会有多开心,仿佛已经看到了林羽康复后对她感激涕零的画面。
我安静地抱着她,手掌在她背后轻轻拍抚着,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脸上维持着一个近乎温柔的、纵容的弧度。
只有我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早已冷硬如铁石,沉没在冰封的深渊之中。
那拍抚她后背的手,指尖冰凉。
2.
市一院器官移植中心,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气息。
走廊里人不多,但每一个等待区的家属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期盼。
我陪着周薇坐在长椅上等待叫号。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时不时飘向诊室紧闭的门,里面正在进行初步的问诊和血液采样。
修言
她忽然转过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要不…你也去试试配型吧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啊’万一…万一我们俩都成了呢。
她甚至带着一丝憧憬,仿佛这是一件值得期待的好事。
前世,这个提议曾让我暴怒,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为了那个林羽,连我的身体都要算计进去。
此刻,我只是平静地回视她,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不可查的弧度。
薇薇,
我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
你知道的,我对器官捐献,心理上有些障碍,而且,公司最近有个重要项目在关键期,我走不开太久。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一个完美体贴的借口。
你先去,我去那边窗口处理点缴费的事情,很快回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立刻又被为林羽哥哥尽力的使命感取代,乖巧地点点头。
嗯,好,那你快点回来哦。
我起身,走向走廊另一端的缴费窗口,视线却冰冷地扫过她走向诊室的背影。
心理障碍呵。
我径直穿过人群,走向角落的卫生间。
反锁隔间的门,拿出手机。
3.
配型结果需要时间,第三天下午,周薇的手机才终于响起那通宣判的电话。
我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一份枯燥的财经报告,耳朵却捕捉着厨房里她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声音。
真的吗!太好了!李医生!太谢谢您了!是!是!我知道!我马上就去医院!谢谢!谢谢!
电话挂断,厨房里传来压抑的欢呼声和碗碟轻微的碰撞声。
几秒钟后,周薇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红晕,眼睛里迸射着狂喜的光芒,整个人都在发光。
修言!成了!我成了!我和林羽哥哥配型成功了!我是唯一匹配上的!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快!我们快去医院!我要亲口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一定高兴坏了!
她的兴奋如此纯粹而炽热,仿佛她即将去做的不是摘掉自己一个健康的肾脏,而是去领取无上的荣光和爱情的王冠。
好。
我放下报告,脸上适时地露出为她高兴的笑容,站起身。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这就去。
车子一路疾驰,周薇坐在副驾上,手指不停地绞着安全带,眼神亮得惊人,嘴角一直高高扬起,沉浸在自己编织的英雄救美梦境里。
我平稳地开着车,目光偶尔扫过她那张被牺牲光环笼罩的侧脸,心底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
车子停在住院部楼下。
周薇几乎是跳下车,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就往林羽的VIP病房冲。
走廊里很安静,高级病房区特有的那种带着消毒水味的静谧。
我们刚走到林羽的病房门口,那扇虚掩的门内,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和撒娇。
林羽哥~这下可好了!终于有肾源了,我就说嘛,老天爷不会这么狠心带走你的,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去度假,好好休养,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我为了找肾源,托了多少关系,求了多少人。
周薇脸上兴奋的笑容瞬间僵住,脚步钉在了原地。
她握着我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我面无表情,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病房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
林羽半靠在病床上,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看起来不错。
而一个穿着香奈儿最新款套装、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正半个身子亲昵地趴在他身上,手臂环着他的脖子,脸几乎贴着他的脸颊,姿态亲密无间。
正是前世那个为林羽忙前忙后的富家千金,苏雅。
门被推开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
苏雅转过头,看到门口的周薇和我,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尴尬,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
她慢条斯理地从林羽身上起来,理了理自己昂贵的裙摆,下巴微扬,目光精准地落在周薇身上,带着一丝施舍般的了然:
哦你就是那个…跟林羽哥配型成功的周小姐吧
她红唇勾起一个标准的、属于上流社会的礼貌微笑,语气却轻飘飘的,像是在谈论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辛苦你了,你放心,等手术成功,钱方面,苏家绝不会亏待你,该给你的补偿,一分都不会少。
钱补偿
周薇的声音猛地拔高,尖利得破了音。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羞辱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猛地甩开我的手,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几步冲到病床前,手指颤抖地指着苏雅,又指向病床上脸色陡变的林羽,声音都在发颤。
她是谁!林羽!她是谁!你们…你们什么关系!你说啊!
林羽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眼中充满了慌乱和急切的安抚。
薇薇!薇薇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苏雅她…她只是我朋友!她一直在帮我找肾源……
朋友!
周薇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哭腔,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朋友能这样趴在你身上!林羽!我为了你,连自己的肾都要割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苏雅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脸上带着一丝讥诮和不耐烦。
听到周薇的质问,她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周小姐,话别说得那么难听,捐肾是你自愿的,没人逼你,至于我和林羽哥的关系…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轻蔑地扫过周薇。
似乎还轮不到你来置喙,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把你的肾,好好地、安全地捐出来,钱,少不了你的。
你闭嘴!
周薇猛地转头,双目赤红地瞪着苏雅,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病房里一片混乱。
周薇的哭喊质问,林羽苍白无力的解释安抚,苏雅冷眼旁观的讥讽。
我静静地站在门口阴影处,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冷眼看着这出狗咬狗的闹剧。
够了!
林羽猛地提高声音,带着病态的虚弱和烦躁,他看向周薇,眼神里充满了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苏雅她…她帮了我很多,你别误会!等你救了我,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说清楚,好不好
救了我
周薇重复着这三个字,胸膛剧烈起伏。
她看着林羽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肾源的渴望,再看看苏雅那张写满你不过是个工具的精致脸庞。
愤怒、羞辱、不甘…种种情绪在她眼中激烈翻涌、沉淀。
最终,一丝近乎扭曲的决绝和冰冷的算计取代了所有的情绪。
她死死盯着苏雅,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长。
等我救了林羽哥,我就是他唯一的救命恩人,到时候,看你这嚣张的女人还能不能站在这里,林羽哥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的怒火,转向林羽时,脸上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好,林羽哥我听你的,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你的身体最重要。
她主动上前,轻轻握了握林羽的手,眼神深情而坚定,你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手术我一定会成功的。
她说完,不再看苏雅一眼,转身快步走出病房,路过我身边时,低低说了一句:我们走!
4.
自那日医院风波后,周薇像是彻底魔怔了。
她不再提苏雅,仿佛那个富家千金从未出现过,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即将到来的神圣手术上。
她严格按照网上搜来的捐肾前营养指南,开始大补特补。
而这,正中我的下怀。
薇薇,吃饭了。
我将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放在餐桌上,打开盖子。
瞬间,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油脂和辣椒的霸道香气弥漫开来。
红油赤酱的水煮肉片,油光发亮的红烧蹄髈,旁边还配着一份炸得金黄酥脆的鸡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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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薇皱了皱眉,看着那一片油腻。
修言,这太油了吧网上说术前要清淡。
哎,这你就不懂了。
我立刻换上一种你太外行的表情,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感,压低声音神秘地说。
我特意问了好几个‘有经验’的医生朋友,都说像你这种情况,手术前关键是要补元气,元气足了,手术才扛得住,恢复才快,那些清淡的汤汤水水,关键时刻顶什么用
我夹起一大块颤巍巍、油汪汪的蹄髈放到她碗里,眼神真挚无比
你看这蹄髈,满满的胶原蛋白!这水煮肉片,优质蛋白,还有这鸡排,香脆开胃,赶紧趁热吃,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手术万无一失!
听到医生朋友、有经验、元气、万无一失这几个关键词,周薇眼中的疑虑瞬间消散,被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取代,甚至带上了一丝感激。
她不再犹豫,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那油腻的食物吃下去,她额角甚至很快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脸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微笑着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冰镇可乐。
来,喝点饮料顺顺,别噎着。
高油、高盐、高糖、高嘌呤日复一日,如同慢性毒药,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她本应为了手术而调整到最佳状态的身体。
每一次看到她满足地吃完那些补品,我的心底就冷一分,也更期待一分。
手术日定在了一周后。
签手术同意书的前一天晚上,周薇坐在沙发上,反复翻看着那份冰冷的文件,眼神既紧张又充满了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狂热。
我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去,放在她面前,在她身边坐下。
沉默在客厅里蔓延。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敲在人心上。
我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拿着同意书的手背上。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
薇薇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犹豫,目光复杂地在她脸上逡巡。
这份同意书签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捐一个肾不是小事,你的身体,以后。
我欲言又止,恰到好处地停顿,营造出一种沉重的氛围。
你真的不再想想了吗为了一个林羽,值得吗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周薇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暴怒和极度的不信任,她猛地抽回手,像被蝎子蛰了一下,身体瞬间绷直,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破空气。
沈修言!你什么意思!
她死死瞪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什么叫‘再想想’什么叫值得吗一开始说得好好的,支持我的是你,陪我去医院的是你,现在临门一脚了,你又在这里动摇!你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怕我救了林羽哥,就……
她激动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那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仿佛我此刻的犹豫印证了她心中某种阴暗的猜测,我是不是怕她救了林羽,就彻底属于林羽了
看着她的反应,我心底冷笑,脸上却迅速堆起慌张和被误解的痛楚。
薇薇!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我只是担心你!我怕你以后身体……
够了!
她厉声打断我,眼神冰冷决绝。
我的身体我自己负责,用不着你假惺惺,沈修言,我告诉你,这个肾,我捐定了!谁也拦不住!
她的态度如此强硬,不留一丝余地。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痛苦地闭了闭眼,像是被她的话深深刺伤,再睁开时,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一种被迫妥协的沉重。
我换了一个方向,声音更加低沉,带着一丝试探性的顾虑。
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爸妈这么大的手术,没有直系亲属签同意书,恐怕……
不行!绝对不行!
周薇的反应比刚才更加激烈,几乎是尖叫出来,脸上带着惊恐和强硬。
不准告诉他们!一个字都不准提!
她太了解她那对观念传统的父母了,如果他们知道她要为一个男人捐肾,绝对会不顾一切地阻止,甚至可能把她锁在家里!
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眼神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哀求,语气却近乎威胁。
沈修言,你答应过支持我的,你是我未婚夫,你就能签,我问过医生了,未婚夫签,完全合规,你必须签。
看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偏执,感受着她指甲嵌入皮肉的痛楚,我知道,火候到了。
我沉默了几秒,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我深深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带着一种认命的沉重,轻轻抚了抚她因为激动而散乱的鬓发,声音沙哑而妥协。
好…好…薇薇,你别激动。我签…我签还不行吗我的眼神深情而痛苦地凝视着她,只要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她斩钉截铁,眼神狂热,永远不后悔!
5.
市一院器官移植中心,手术等候区。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恐慌。
惨白的灯光打在光洁的地板上,反射出冰冷的光。
周薇已经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护士推进了术前准备区,进行最后的消毒和麻醉评估。
我独自坐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背脊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
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扇通往未知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负责林羽和周薇手术的主刀医生王主任,带着一脸凝重的表情,手里拿着几张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单,快步走到我面前。
他的白大褂似乎都带着手术室特有的寒气。
沈先生。
王主任的声音低沉,带着职业性的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周小姐刚出来的几项术前最终血检和影像结果不太理想。
我的心跳,平稳如常。
具体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王主任将报告单递到我面前,手指点着几个被红笔圈出的异常数值。
你看这里,血肌酐偏高,电解质紊乱严重,尤其是钾离子和钠离子,凝血功能也出现异常倾向,B超显示她右肾(捐献肾)周围脂肪组织有些异常增厚,血流信号也比预期稍差。
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沉重。
综合来看,她目前的身体状态,并不在最佳手术窗口,强行手术的话,术中出血风险会极大增加,术后恢复期也可能出现严重并发症,甚至危及生命,风险等级,非常高。
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作为家属,您是否考虑,建议延期手术或者重新评估捐献意愿
就在这时,周薇被护士推了出来。
她躺在移动病床上,脸色因为紧张而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亮得惊人,充满了孤注一掷的亢奋。
她显然听到了王主任最后几句话的关键词,风险、危及生命。
薇薇!
我立刻站起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焦虑和恐惧,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
我几步冲到她的病床前,一把抓住她冰凉的手,将王主任的话原原本本、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语气充满了后怕。
薇薇!你听到了吗王主任说你现在身体指标很不好,手术风险太大了,会大出血,会危及生命,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做了,我们不做了好不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冒险!我…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风险啊!
我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哽咽,眼眶瞬间红了,将一个担忧未婚妻安危而方寸大乱的男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的表演精准地踩在了周薇最恐惧的点上手术被叫停!林羽的希望破灭!
沈修言!!!
一声尖利到破音的嘶吼响彻整个等候区!周薇猛地从病床上半坐起来,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整张脸都扭曲了,她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死死地瞪着我,仿佛我是她此生最大的仇敌!
下一秒!
啪——!
一记用尽全力的、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我的左脸上!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炸开,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巨大的力道让我的头猛地偏向一边,眼前一阵发黑。
整个等候区瞬间一片死寂,所有等候的家属和路过的医护人员都惊愕地看了过来。
你闭嘴!谁让你说不做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好得很!
周薇的声音因为激动和那一巴掌而剧烈颤抖,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护士,踉跄着跳下移动病床,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管不顾地冲到旁边护士站的台子前。
同意书呢!给我!她朝着一个被吓呆的小护士咆哮。
小护士手忙脚乱地找出那份文件。周薇一把夺过,看也不看,抓起台子上的签字笔。
在捐献者签字栏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周薇!笔尖几乎划破了纸张!
然后,她猛地转过身,拿着那份签好自己名字的同意书,如同握着一把滴血的刀,几步冲回我面前。
她抓起我的一只手,力气大得惊人,将冰冷的笔硬生生塞进我手里。
她另一只手则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抠进我的皮肉里,强迫我的手移到家属/关系人签字那一栏的上方。
她抬起头,那双被偏执和疯狂彻底占据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声音嘶哑,如同地狱传来的诅咒,一字一句,带着血腥味。
签!
沈修言,你给我签!
现在!立刻!马上签!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眼神里的疯狂和威胁如有实质,仿佛我敢说一个不字,她就会扑上来将我撕碎。
那不顾一切的姿态,让周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看着她眼中那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感受着手腕上她指甲嵌入的痛楚,以及周围那些或惊愕、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然后,我缓缓地、缓缓地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同意书那空白的一栏上。
笔尖,轻轻落下。
我的动作很慢,仿佛有千钧重。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死寂的等候区里清晰可闻。
——沈、修、言。
三个字,工整,清晰,力透纸背。
最后一笔落下,我松开了笔。
金属笔身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周薇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而满足的笑容,仿佛打赢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战役。
她看也不再看我一眼,任由护士将她重新扶上移动病床。
推进去!快!她催促着,眼神急切地望向那扇通往手术室的门。
护士推着她,走向那扇缓缓开启的、吞噬一切的金属大门。
在门即将合拢的瞬间,周薇躺在病床上,侧过头,最后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心愿得偿的解脱,有对未来的狂热憧憬,或许还有一丝对我这个懦夫的鄙夷和不屑。
6.
厚重的金属门,无声地关闭。
门顶那盏刺目的手术中红灯,倏然亮起,如同恶魔睁开的血瞳。
直到那红光彻底隔绝了视线,我才缓缓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依旧火辣辣刺痛、高高肿起的左脸颊。
然后,在周围人或同情或异样的注视下,我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
那是一个无声的,冰冷到骨髓深处,充满了无尽嘲讽和残酷快意的笑容。
游戏,开始了。
时间在手术中那盏红灯的凝视下,粘稠而缓慢地流逝。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只不过煎熬的是别人。
我坐在长椅的角落,背脊挺直,面无表情。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上面显示的却是一份加密文件夹的目录,里面静静躺着几段录音和视频,包括昨晚她歇斯底里喊着必须捐!谁也别想拦我!的画面,清晰无比。
大约一个小时后。
毫无预兆地,手术室上方那盏一直平稳亮着的红灯,骤然变成了疯狂闪烁、急促旋转的刺目红光!同时,一阵凄厉尖锐、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楼层!
滴滴滴滴滴——!!!
如同死亡的号角被吹响!
等候区瞬间炸开了锅!所有等待的家属都惊恐地站了起来,惶然四顾。
护士站的电话铃声疯狂响起,几个护士脸色煞白地冲进冲出,对着对讲机语速飞快地喊着什么,声音都变了调。
3号手术室!大出血!快!血库!O型!紧急调用!通知王主任!快!
血压急剧下降!心率不稳!快!准备抢救!
联系家属!快!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我的心跳,在最初的警报炸响时,有过一丝极微弱的加速,随即又恢复了冰冷而平稳的节奏。
来了。
不到二十分钟,一阵更加嘈杂、带着哭腔和怒骂的脚步声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薇薇!我的女儿啊!你在哪!
一对衣着朴素、满脸风霜的中年夫妇,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等候区。正是周薇的父母。
周母早已哭成了泪人,周父双眼赤红,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眼就锁定了坐在角落、脸上还带着红肿掌印的我。
沈修言!
周父像炮弹一样冲到我面前,布满老茧的大手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巨大的力量勒得我几乎窒息。
他目眦欲裂,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嘶哑变形。
你这个混蛋!你是怎么照顾薇薇的!她怎么会大出血!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说啊!要是薇薇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周母也扑上来,哭喊着捶打我的手臂。
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你这个没良心的啊!我们薇薇跟了你,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周围的家属纷纷侧目,指指点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谴责。
衣领被死死揪住,勒得气管生疼。我没有任何挣扎,只是抬起眼,平静地迎视着周父那双被怒火烧红的眼睛。
我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辩解,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然后,在周父的咆哮和众人的目光聚焦下,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因为衣领被揪紧)抬起手,伸向口袋。
这个动作让周父更加愤怒。
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被勒得有些变调的声音,平静地说。
叔叔,阿姨你们先看看这个,还有听听医生怎么说。
声音嘶哑,带着委屈和无奈。
我艰难地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那个加密文件夹。首先调出的,是昨晚录下的视频。
画面里,周薇穿着睡衣,头发凌乱,面容因为激动而扭曲,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拿着手机的我)歇斯底里地尖叫:
捐!必须捐!谁也别想拦我!
林羽哥哥的命就在我手上!我死也要救他!
沈修言!你要是敢告诉我爸妈,我就死给你看!
那疯狂而决绝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充满警报声的混乱走廊里。
周父周母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周母的哭喊卡在喉咙里,周父揪着我衣领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是他们的女儿那个乖巧懂事的薇薇
紧接着,我点开了另一段录音,是刚刚在等候区,王主任对我说那番风险评估的话。
以及我急切劝阻周薇的对话,还有那清脆响亮的耳光声,以及周薇逼我签字的疯狂嘶吼,都清晰地录了下来。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变了风向。
天啊,是她自己非要捐的还打了人
医生都说了风险大,她还逼着未婚夫签字
这姑娘,疯了吧为了个男人命都不要了
这小伙子真可怜,脸都打肿了,还被这样冤枉。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其中一个是刚才的王主任)被护士引着急匆匆走过来,显然是被通知来处理家属冲突。
医生!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周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
王主任眉头紧锁,语速飞快。
情况非常危急!腹腔内大出血,血压一度测不到!正在全力抢救!但出血点位置刁钻,止血困难!随时可能。
停!停止手术!快停止手术!
周父猛地松开我的衣领,朝着王主任嘶吼,老泪纵横。
我们不捐了!救薇薇!先救我的女儿!求求你们了!
7.
不行!!!
一声尖利到破音的女声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刺破混乱,苏雅踩着高跟鞋,妆容精致却脸色铁青,像一头发怒的母豹子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
她冲到医生面前,指着周父周母,眼神狠厉。
手术不能停,林羽哥还在里面等着肾源!麻醉都做了,现在停下,林羽哥怎么办!他的身体还能再等吗!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她转向周父周母,语气刻薄而冰冷。
你们女儿签了同意书的,是自愿捐献,现在想反悔晚了,手术必须进行下去,林羽哥要是出了事,你们女儿就是杀人凶手!
你放屁!
周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雅。
我女儿都快没命了,还管你那什么林羽你给我滚开!
我看谁敢停手术!
苏雅寸步不让,眼神狠毒。
苏家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两拨人瞬间在手术室门口激烈地争吵推搡起来,周父怒骂,苏雅尖叫,保镖阻拦,场面混乱不堪。
护士和医生夹在中间,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手术室的门似乎要被这争吵声浪掀开时,一个平静到近乎诡异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喧嚣。
是我。
我不知何时已经整理好了被扯乱的衣领,脸上红肿的掌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我手里拿着那份签着我和周薇名字的手术同意书,一步一步,走到几乎要扭打在一起的周父和苏雅面前。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平静地落在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生死界限的金属大门上。
那盏疯狂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将我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然后,我缓缓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甚至盖过了警报的嘶鸣。
我相信她。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争吵声戛然而止。周父、周母、苏雅、医生护士,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我。
我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那扇门,眼神专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金属,看到里面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生命垂危的女人。
我的声音,平稳,温和,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信任和深情。
薇薇她那么坚持要救林先生,这份决心,那么强烈。
我的语气带着一种缅怀般的温柔。
我相信她即使到了现在,也绝不会想放弃的。她一定希望手术能继续下去,完成她的心愿。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旁边脸色煞白、焦急万分的王主任等医护人员,语气陡然变得无比坚定,充满了鼓励和托付。
我更相信我们市一院顶尖的医疗团队!相信王主任你们精湛的医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你们一定能创造奇迹,一定能把薇薇和林先生都平安地带出来!
我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充满了鼓舞人心的力量,像一个在绝境中依旧选择相信战士的将军。
说完这番话,在所有人或震惊、或不解、或极度愤怒的注视下,我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那份沉重的同意书上。
我拿起笔,不是签新的名字,而是在那份早已签好、具有法律效力的家属同意栏旁边—那片原本空白的备注区域,工工整整地、力透纸背地,写下了两行字
【家属已知晓当前紧急情况与极高风险。】
【经慎重考虑,家属强烈要求:继续手术,全力救治双方,相信医生,创造奇迹!】
家属签字:沈修言(手印)
写完,我放下笔,拿起旁边的印泥,重重地、毫无迟疑地,在沈修言三个字旁,按下了鲜红刺目的指印!
那抹红色,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血。
沈修言,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
周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周父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想扑上来掐死我,却被苏雅带来的保镖死死拦住。
苏雅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寒意。
我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一眼。
只是平静地将那份签了名、按了手印、补充了强烈要求的手术同意书,递到了完全呆滞的王主任手中。
我的指尖,冰凉如铁。
医生
我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淡漠。
手续,齐全了,请继续手术吧,创造奇迹。
王主任看着同意书上那两行鲜红的字迹和手印,又抬头看了看我毫无波澜的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拿着那份如同烫手山芋又如同尚方宝剑的同意书,转身快步冲回了手术室。
厚重的金属门再次关闭,将那歇斯底里的哭嚎、怒骂和所有混乱隔绝在外。
8.
红灯,依旧在疯狂闪烁。
我重新坐回角落的长椅,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沉默的磐石。
时间,在警报的尖啸和门外隐约传来的哭骂声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终于,停止了那令人心悸的疯狂闪烁。
它稳定地亮着,依旧是刺目的红。
但警报声,停了。
又过了漫长的煎熬,手术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
率先走出来的,是王主任,他摘下了口罩,露出的是满脸的疲惫,汗水浸湿了鬓角,白大褂的前襟甚至沾着几处暗红的、刺目的血点。
他的脸色灰败,眼神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
等候区瞬间死寂。
周父周母停止了哭嚎,苏雅也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王主任的嘴。
王主任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落在我身上,停顿了足足两秒。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沙哑到极点的声音宣布。
手术结束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受体林羽先生,移植手术完成,供肾已接入。
供体周薇女士,腹腔大出血暂时止住了。
周父周母猛地松了一口气,几乎要瘫软下去。
苏雅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然而,王主任接下来的话,瞬间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打入冰窟。
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眼神充满了凝重和疲惫,双方情况,都极其危重,生命体征极不稳定,随时有生命危险!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苏雅,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
尤其林羽先生,手术过程中发现,供体周女士的肾脏,本身存在严重隐患,脂肪囊异常增厚粘连,血管条件极差,这种不健康,肾源强行移植,术后排异反应、功能恢复障碍、感染风险都将远超正常水平,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什么!
苏雅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惨白和难以置信。
不健康的肾!你们之前怎么不说!
王主任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只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声音低沉。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双方都已送入重症监护室(ICU),未来24到48小时,是生死关,你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吧。
他说完,不再看任何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开。
苏雅呆立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而就在这时,重症监护区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护士推着一张移动病床出来,上面躺着的,正是刚从手术室转移到ICU观察窗旁暂时停留的林羽。
他脸色死灰,双目紧闭,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曲线微弱地起伏着。
苏雅立刻扑了过去。
林羽哥!
林羽似乎被这声音惊动,极其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麻药的效果正在褪去,剧痛和虚弱让他眼神涣散。
但当他看清床边站着的、同样刚从手术室推出来、躺在另一张病床上、脸色惨白如鬼、气若游丝的周薇时,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
麻药和剧痛也压不住那滔天的愤怒和怨毒!
周…薇……
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
你…你这个…贱人……
周薇虚弱地睁开眼,看到林羽,眼中还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希冀和讨好。
林羽…哥…
闭嘴!
林羽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牵动了伤口,疼得他一阵抽搐,但他依旧死死瞪着周薇,眼神如同淬毒的刀子。
不…健康的肾…你也…敢给我!你…你想害死我是不是!刚才…手术台…上…我差点就被你害死了!滚!给我…滚远点!
这毫不留情的斥骂和驱赶,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周薇刚刚经历大手术、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
她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嘴唇哆嗦着,巨大的委屈和绝望淹没了她,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林羽哥…不是的…我…我是想救你…
救我
林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神更加怨毒。
我看…你是想…让我…死得更快!带着…你的…烂肾…给我滚!
林羽哥!
苏雅心疼地扶住激动得浑身发抖的林羽,转头看向周薇时,眼神冰冷鄙夷到了极点,充满了嫌恶,仿佛在看一堆肮脏的垃圾。
听见没有林羽哥让你滚!别在这里碍眼,还想当救命恩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差点害死林羽哥,还想要钱。
周薇躺在病床上,听着这字字诛心的辱骂,感受着林羽那毫不掩饰的憎恨和苏雅刻骨的鄙夷,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瞬间变得紊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护士们慌忙上前处理。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混着冷汗流了满脸,眼神从最初的希冀,到委屈,再到彻底的崩溃和绝望,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彻底碎裂了。
就在这时,我拨开混乱的人群,走到了周薇的病床边。
我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部分刺目的灯光。
周薇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有痛苦,有迷茫,或许还有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祈求。
我俯下身,靠近她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轻轻地问。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冰渣子一样砸进她的耳膜。
我到底…算什么呢
她灰败的眼睛里,瞳孔猛地一缩。
我没有等她回答,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我直起身,脸上的表情瞬间切换成一种被彻底伤透心、心灰意冷的痛苦和决绝。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小小的空间。
我沈修言自问待你百般真心,事事以你为先。可你的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那个林羽,为了他,你可以不顾自己的命,可以对我动手,可以把我当成逼迫你父母的工具,可以把我当成签同意书的傀儡。
我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和颤抖,充满了心碎和醒悟
今天,就在这手术室外,在你为了他骂我、打我的地方,我们结束了。
我后退一步,眼神悲痛而决绝地看着她。
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是好是坏,都与我沈修言,再无半点瓜葛!
说完,我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心痛,有失望,有解脱。
然后,我毫不留恋地转身,拨开人群,在周父周母绝望的哭喊、苏雅的冷眼、林羽怨毒的注视以及周围人复杂的目光中,挺直背脊,一步一步,坚定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片充满血腥和怨恨的修罗场。
身后,隐约传来周薇如同受伤野兽般绝望的、嘶哑的哭嚎,还有她拼尽全力、带着无尽怨毒和崩溃的尖利诅咒。
沈修言…你算什么东西!你…你不得好死!
我脚步未停,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不得好死
看看你自己吧,周薇。
9.
一个星期后
国际机场,VIP候机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庞大的波音777正被牵引车缓缓推出停机位,银灰色的机翼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引擎启动的预热轰鸣声隐隐传来。
我靠在宽大舒适的皮质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冰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平板电脑光滑的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详尽的商业计划书,核心是利用前世记忆精准锚定的几个即将爆发的风口,新能源、生物医药、还有那场席卷全球的虚拟货币浪潮。
每一个节点,每一个关键人物,都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这将是属于我的、无人能及的财富帝国基石。
重生的利刃,终于要斩向更广阔的未来。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方,自动弹出两条本地新闻推送,标题加粗,触目惊心:
【本市焦点:前爱心捐肾事件后续!林某术后长期严重排异感染,于今日凌晨宣告不治!】
简要:据悉,一个星期前引发关注的周薇捐肾救林羽事件再起波澜,受体林某(林羽)术后始终未能脱离危险,长期遭受剧烈排异反应及多重耐药菌感染折磨,虽经多次抢救,终因多器官功能衰竭,于今日凌晨3点17分在市一院ICU病逝,年仅28岁。其未婚妻苏某悲痛欲绝。
几乎就在我指尖刚刚划过这条新闻,还没来得及点开详情的瞬间!
叮铃铃——!
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张涛的名字,是我前世为数不多、最终也未落井下石的朋友。
我划开接听。
喂,涛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张涛低沉沙哑、带着沉重叹息的声音:
喂,修言…你…你现在还好吧
我很好,正准备登机,怎么了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仿佛在斟酌词句。
那个兄弟
张涛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浓浓的安抚意味,你…你听说了吗周薇…她…今天上午,人没了。
我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张涛的声音继续传来,充满了唏嘘和一种不值得的感慨:
医院那边朋友传的消息,说是术后就一直没好利索,反反复复感染,身体彻底垮了,加上…加上林羽那事儿,她好像受了很大刺激,整个人都垮了,郁郁寡欢的,今早查房,发现没心跳了,抢救没救回来。
他顿了顿,长长叹了口气:
唉…兄弟,走了也好真的,为了林羽那种人,把自己搞成这样,最后命都搭进去太不值当了,你也别太难过了,早点离开这伤心地,也好。
电话那头,张涛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安慰的话。
我缓缓抬起头。
巨大的落地窗外,那架波音777的引擎已经启动,发出低沉而强劲的咆哮声浪,蓄势待发,即将冲向万里云霄。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那条关于林羽死讯的新闻标题上,猩红刺目。
听筒里,张涛那句她今天上午,人没了的声音,混合着引擎的轰鸣,如同魔音灌耳。
我拿着手机,静静地听着。
然后。
呵…
一声低沉的、压抑的轻笑,毫无预兆地从我的喉咙里逸出。
紧接着,那笑声开始放大,变得不受控制。从胸腔深处震荡开来,越来越响,越来越肆意,最终化为一阵酣畅淋漓、近乎癫狂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空旷奢华的VIP候机室里回荡,盖过了引擎的轰鸣,盖过了张涛在电话那头错愕的喂修言你没事吧的询问。
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我单手捂住眼睛,指缝间却挡不住那疯狂上扬的、扭曲的嘴角。
恶人有恶报
不。
是我亲手,把你们这对渣滓,一个送进了焚尸炉,一个送上了黄泉路!
林羽,周薇。
地狱路远。
你们这对狗男女,可要互相照应啊!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