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樟树的香气撞在窗玻璃上时,苏晚正在解最后一道附加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最后一道斜杠的瞬间,讲台上方的石英钟突然发出齿轮错位的咔嗒声——那声音像一根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记忆里某个早已结痂的伤口。
苏晚,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声音透过老花镜片显得有些模糊,这次摸底考还是你第一,148分。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议论,后排有人用圆规敲着桌面打拍子,前排的女生们窸窸窣窣地传着纸条。苏晚的目光越过三十多张课桌,落在斜前方那个扎着高马尾的背影上——江雪正低头用红笔涂改着试卷,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廉价的银色戒指反射着日光灯的冷光,和记忆里某个瞬间重叠得严丝合缝。
当江雪感觉到她的注视,猛地把试卷塞进桌肚时,苏晚清晰地看见她校服袖口沾着的墨渍——那是英雄牌纯蓝墨水的颜色,和上一世她在考场上掉在自己脚边的那张作弊纸条,是同一种色号。
苏晚的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嵌进肉里的痛感让她确认这不是幻觉。她真的回到了十八岁,回到了高三开学后的第一次摸底考,回到了所有悲剧开始的这一天。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还是个活在函数和定理里的书呆子。眼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对周遭的恶意毫无察觉。江雪是她唯一的朋友,会帮她带早餐,替她整理散乱的笔记,在她被男生嘲笑时站出来叉着腰骂回去。直到高考成绩公布那天,教育局的人找上门来,她才知道自己被认定为作弊——证据是考场上搜出的、写满公式的纸条,以及江雪声泪俱下的证词:我看到苏晚把纸条藏在鞋底……
后来她才从班主任的叹息里拼凑出真相:江雪偷了她的笔记本,模仿她的字迹写了那张纸条,甚至提前买通了巡考老师,确保在收卷时恰好发现她脚边的罪证。而这一切的动机,不过是因为江雪的母亲总在饭桌上念叨:你看看人家苏晚,同样是女孩子,怎么你就这么不争气
被取消成绩的那个夏天,苏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听着门外父母压抑的争吵,看着江雪在朋友圈晒出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配文努力终有回报。复读的一年里,她成了学校的反面教材,走在路上都能听见背后的指指点点:就是她,作弊被抓了还不知廉耻地复读。
最终她只考上了本地的二本院校,而江雪则拿着名校的文凭,进了顶尖的投行,在同学聚会上用镶钻的指甲点着她的肩膀:苏晚,其实你当年要是不那么死读书,也不至于……
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像沸腾的开水,烫得苏晚指尖发麻。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低头看向自己的试卷——最后那道附加题的解法,和上一世江雪在竞赛里用的原创思路一模一样。
江雪转过身,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晚晚,你最后一道题怎么做的呀我算了半天都没算对。她的声音软糯,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就像上一世无数次向她请教问题时那样。
苏晚抬起头,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很简单,用拉格朗日定理的变式就行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用的是自己推导的公式,可能和课本上的不太一样。
江雪的笑容僵了0.5秒,随即又笑得更甜了:哇,晚晚你好厉害!能不能借我看看你的草稿纸就一眼。
苏晚把草稿纸推过去,看着江雪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快速扫过纸面,心里冷笑。上一世,就是这张草稿纸上的解题思路,被江雪稍作修改,变成了她在数学竞赛里惊艳全场的独家解法。
谢谢晚晚!江雪把草稿纸还回来,指尖不经意地在上面按了一下,留下一个淡淡的指纹印,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苏晚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缓缓将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桌肚深处。她知道,游戏开始了。这一次,她不会再做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接下来的两周,苏晚表现得和上一世没什么两样。依旧是第一个冲进教室,最后一个离开,课间要么在刷题,要么在啃面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余光从未离开过江雪。
她发现江雪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趁着没人翻她的桌肚;发现江雪会偷偷用她的橡皮,大概是想模仿她的字迹;发现江雪在晚自习时,会用手机拍下她的作业,然后用涂改液擦掉她的名字,换成自己的。
更让她恶心的是,江雪还在背后散布她的谣言。有天她去水房打水,听见隔间里两个女生在聊天:你知道吗苏晚好像有点问题,上次我看到她偷偷把江雪的笔记本藏起来了。真的假的平时看她挺老实的啊……江雪亲口说的,说苏晚嫉妒她进步快,故意刁难她呢。
苏晚捏着热水瓶的手指泛白,瓶胆里的沸水晃出细密的水珠,烫在皮肤上却浑然不觉。她想起上一世,自己就是这样被江雪一点点孤立,最后连一个愿意相信她的人都没有。
周五下午的自习课,江雪又像往常一样凑过来,手里拿着物理卷子,眼睛亮晶晶的:晚晚,这道电磁场的题我实在搞不懂,你给我讲讲呗
苏晚瞥了一眼题目——这是下周小测的押题,上一世江雪就是靠这道题的超纲解法,第一次在物理成绩上超过了她。而那个解法,是江雪趁她生病请假时,从她的笔记本上抄走的。
这道题要用到洛伦兹力的矢量分解,苏晚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几个公式,不过常规解法太麻烦了,我这里有个更简单的思路。
她故意放慢了语速,在关键步骤上含糊其辞,甚至在坐标系的设定上做了个微小的手脚。江雪听得极其认真,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就是这样,苏晚放下笔,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听懂了!江雪合上笔记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晚晚你太厉害了,这么难的题被你一说就简单了!
苏晚看着她迫不及待想验证的样子,淡淡道:不过这个方法有个前提条件,必须是匀强磁场才行,题目里没说,所以考试的时候最好别用,免得扣分。
嗯嗯,我知道了!江雪嘴上应着,眼里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苏晚太了解她了,为了分数,她什么险都敢冒。
果然,下周三的物理小测上,苏晚看到江雪在那道电磁场题上奋笔疾书,用的正是她教的那个错误解法。收卷时,江雪还偷偷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
成绩公布那天,江雪的物理成绩比上次掉了15分,那道题更是得了零分。物理老师当着全班的面点名批评:江雪,这道题你用的什么解法完全是错误的!坐标系都设定反了,基础不牢就别学人家玩花活!
江雪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低着头,手指死死攥着衣角。苏晚注意到,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自己背上。
放学后,江雪堵在楼梯口,脸上没了平时的笑容,语气带着质问:苏晚,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苏晚装傻,抱着书侧身想走。
你教我的解法!江雪提高了音量,楼道里路过的同学都停下了脚步,你明知道是错的,为什么还要教我
我不是提醒过你,考试别用吗苏晚看着她,眼神无辜,是你自己不听劝啊。
你就是故意的!江雪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说来就来,你是不是嫉妒我上次物理进步比你快苏晚,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怀疑和同情——当然,同情的对象是看起来委屈巴巴的江雪。
苏晚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困惑又受伤的表情:江雪,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好心帮你……
够了!江雪猛地推了她一把,苏晚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怀里的书散落一地。
江雪你干什么!一个清朗的男声突然响起。苏晚抬头,看见班长陆执言快步走过来,弯腰帮她捡书。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捡起一本《数学分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陆执言把书递给苏晚,皱眉看向江雪:有话好好说,动手干什么
江雪看到陆执言,眼泪流得更凶了:执言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苏晚她……
我都看见了。陆执言打断她,语气冷淡,苏晚好心帮你讲题,你考不好就怪她,还动手推人
江雪没想到陆执言会这么不给面子,脸一阵红一阵白,跺了跺脚,哭着跑了。
陆执言转向苏晚,眼神里带着歉意:抱歉,她可能是太着急了。
没事。苏晚接过书,指尖还残留着他触碰过的温度。她记得陆执言,上一世他是班里的学霸兼校草,性格温和,是少数在她被污蔑后,还愿意跟她说话的人。可惜后来他考上了北京大学,两人再也没联系过。
以后离她远点吧。陆执言看着江雪消失的方向,低声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苏晚愣了一下,抬头对上他清澈的眼睛。他的眼神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谢谢。她轻声说。
陆执言笑了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不客气。对了,周末的数学竞赛辅导,你还去吗
去。
那到时候见。
看着陆执言离开的背影,苏晚握紧了怀里的书。她知道,江雪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次的小失败,只会让她变得更加恶毒。而她需要更多的筹码,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江雪消停了一阵子。不再找苏晚问问题,也不再主动跟她说话,甚至刻意避开和她碰面。但苏晚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证据。每天晚上回家,她都会把白天江雪翻她桌肚的监控录像(她在桌角放了个微型摄像头)备份到云端;把江雪偷拍她作业的照片(她在作业上做了只有自己知道的标记)存进加密相册;甚至在江雪又一次散布她谣言时,让前排的同学用手机录下了全程。
data-fanqie-type=pay_tag>
她还发现了一个更惊人的秘密——江雪为了维持成绩,一直在偷偷服用一种叫聪明药的处方药。这种药能让人短期兴奋、注意力集中,但副作用极大,长期服用会导致抑郁、焦虑,甚至精神问题。
苏晚是在一次体育课上发现的。那天自由活动,她回教室拿水,撞见江雪在座位上吃药。白色的小药片,用锡纸包着,藏在语文书的夹层里。看到苏晚进来,江雪吓得手一抖,药片掉在了地上。
你在吃什么苏晚故意问。
没、没什么,就是普通的维生素片。江雪慌忙把药片捡起来,塞进嘴里,用水咽了下去,眼神躲闪。
苏晚没再追问,转身离开了教室。但她记住了锡纸包装的样子,回家后上网一查,立刻就认出来那是利他林的包装——一种被严格管制的精神类药物,俗称聪明药。
她心里冷笑,江雪为了超过她,真是不择手段。
期中考试前一周,学校组织了一次诚信考试宣讲会。校长在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作弊的危害,江雪坐在下面,眼神闪烁不定。苏晚注意到,她的手指一直在摩挲着校服口袋,像是在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宣讲会结束后,苏晚去洗手间,刚走进隔间,就听见外面传来江雪的声音,压低了嗓门,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对,就是下周三的数学考试……你帮我把答案放在三楼楼梯间的消防栓里,我考完试去拿……钱我已经转给你了……放心,不会出事的,那个监考老师是我表舅……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迅速掏出手机,按下录音键,把手机从隔间门的缝隙里伸出去,确保能录清楚外面的声音。
……还有,你帮我盯着点苏晚,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小动作……对,就是那个戴眼镜的书呆子……我怀疑她上次物理考试故意坑我……行,就这样,回头再联系。
脚步声远去后,苏晚才敢大口喘气。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正在跳动的录音进度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江雪,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数学考试那天,苏晚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考场。她假装整理文具,眼角的余光瞥见江雪的表舅——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老师,在考场里转悠时,对江雪使了个隐晦的眼色。
考试进行到一半,江雪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大约十分钟。回来时,她的表情明显轻松了不少,下笔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苏晚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交卷的时候,江雪走在她前面,故意撞了她一下。苏晚哎呀一声,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就在她弯腰捡笔的瞬间,她不小心把江雪放在桌角的准考证碰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苏晚连忙道歉,捡起准考证递给她。
江雪接过准考证,狠狠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苏晚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刚才在捡准考证的时候,趁江雪不注意,把一张写着三楼消防栓的小纸条,悄悄塞进了她的校服口袋。
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教务处突然发布了一则通报:高三十班学生李哲因涉嫌在数学考试中传递答案,被当场抓获。据李哲交代,他是受江雪指使,将答案藏在三楼楼梯间的消防栓里,由江雪在考试中途取走。目前,学校已对江雪展开调查。
消息一出,全校哗然。江雪的父母立刻赶到学校,在教务处闹了半天,坚称是有人陷害。江雪更是哭着说自己根本不认识李哲,是苏晚故意栽赃她。
但当教务处的老师在江雪的校服口袋里搜出那张写着三楼消防栓的纸条时,她的辩解戛然而止。那张纸条的笔迹,经过比对,和苏晚平时的笔记有七八分相似——当然,那是苏晚刻意模仿自己的笔迹写的。
更致命的是,苏晚无意间向班主任提供了一段录音——就是那天在洗手间录下的,江雪和李哲的通话。虽然录音里江雪没有明确说自己的名字,但结合李哲的供词和那张纸条,一切都不言而喻。
最终,江雪因为作弊被记大过,全校通报批评。她的表舅也被停职调查。
江雪在办公室里哭得撕心裂肺,指着苏晚的鼻子骂她是贱人。但这一次,没有人再相信她。
苏晚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江雪崩溃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这还不够,她想,这仅仅是利息而已。真正的复仇,要等到高考那天,在她最看重的舞台上,彻底撕碎她的伪装。
江雪被记大过后,彻底变了。她不再装出甜美无害的样子,眼神里的怨毒几乎毫不掩饰。她开始联合班里几个和她关系好的女生,孤立苏晚。她们故意在苏晚做题时大声说笑,把她的书本藏起来,甚至在她的水杯里撒粉笔灰。
但苏晚对此毫不在意。她每天依旧按时上课,认真刷题,成绩不仅没有下滑,反而稳步提升。她的冷静和专注,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在江雪的心上。
陆执言成了苏晚身边唯一的例外。他会主动帮苏晚占座,在她的书本被藏起来时帮忙找回来,甚至在江雪等人嘲笑苏晚时,站出来维护她。
苏晚,她们太过分了,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有一次,陆执言看着苏晚倒掉水杯里混着粉笔灰的水,皱着眉问。
没必要。苏晚淡淡道,她们越是这样,越说明她们怕了。
陆执言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夕阳透过窗户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忽然觉得眼前的女生和传闻里那个木讷的书呆子完全不同。她的平静不是懦弱,而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笃定,像早已布好棋局的棋手,任由对手在棋盘边缘张牙舞爪,只等最后一步将军。
可是……陆执言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晚打断。
你知道吗,陆执言,她转过头,目光清亮,真正能摧毁一个人的,从来不是这些小动作。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是她们最在意的东西。
陆执言愣住了。他看着苏晚嘴角那抹极淡的笑意,忽然想起上个月物理老师在办公室说的话——江雪的母亲特意来学校,拿着江雪的成绩单哭了半节课,说女儿要是考不上清北,家里砸锅卖铁供她补的那些课就全白费了。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却没再多问。只是从那天起,他帮苏晚带早餐时,总会多带一份密封的矿泉水;看到江雪等人往苏晚桌肚里塞垃圾,会不动声色地帮忙清理干净。甚至有一次,江雪故意把苏晚的竞赛报名表扔进垃圾桶,是他翻遍了教学楼后的垃圾站,硬生生把那张皱巴巴的纸捡了回来,用纸巾擦干净递给她。
谢谢。苏晚接过报名表时,指尖微微发烫。上一世她就是因为丢了这张表,错过了唯一能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
小事。陆执言的耳尖有点红,挠了挠头,下周的竞赛加油。
苏晚看着他转身跑开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报名表。她知道,陆执言的出现是这场复仇里的意外,但她不能依赖这份意外。江雪的獠牙远比看起来更锋利,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竞赛前三天,苏晚发现自己的竞赛笔记不见了。那本笔记里记着她整理了半年的解题思路,是她准备在竞赛里冲刺金奖的关键。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雪,发现对方最近总是在课间偷偷看一本蓝色封皮的本子,嘴角还带着得意的笑。
苏晚心里冷笑。江雪果然还是老样子,只会用偷来的东西装腔作势。但她没料到,江雪的手段会更恶毒。
竞赛当天,苏晚刚走进考场,就被监考老师叫住了。苏晚,有人举报你携带作弊材料。老师的表情严肃,请你配合检查。
周围的考生纷纷侧目,江雪站在人群里,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苏晚心里一沉,知道这是江雪的圈套。她主动张开双臂:请检查吧。
老师仔细搜查了她的书包、口袋,甚至翻了她的笔袋,却什么都没找到。就在这时,江雪突然开口:老师,她会不会把纸条藏在衣服里
苏晚猛地看向江雪,对方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监考老师犹豫了一下,还是示意苏晚去休息室接受更仔细的检查。
休息室里,女老师拿着金属探测仪在苏晚身上扫过,仪器突然在她的校服领口处发出了警报声。老师皱着眉,让苏晚解开领口的扣子。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低头一看,发现领口内侧竟然缝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极小的字写着几道竞赛预测题的答案。字迹模仿的是她的笔体,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这不是我的。苏晚的声音有些发紧。
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江雪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语气尖锐,苏晚,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女老师拿起那张纸条,脸色凝重:苏晚,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江雪,忽然笑了:江雪,你以为这样就能陷害我吗
你什么意思江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张纸条上的答案,有三个是错的。苏晚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而且是我故意在笔记里写错的错误答案。
江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苏晚继续说道:那本被你偷走的笔记里,有五处我故意写错的解题步骤,这张纸条上的答案就是从那里面抄的。如果你不信,可以现在打电话给组委会,让他们核对标准答案。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江雪,还有,我领口的线是上周刚换的,用的是樱花粉的线,而缝这张纸条用的是白色的线。老师,您可以检查一下线头的颜色和新旧程度。
女老师连忙拿起纸条,仔细看了看线头,又对比了苏晚领口的线,脸色顿时变了。江雪,这张纸条是不是你放的老师的语气严厉起来。
江雪慌了神:不是我!老师,你别听她胡说!
是不是胡说,查一下考场监控就知道了。苏晚的语气平静,我进考场前,江雪故意撞了我一下,还扯了我的领口。那个时候,她完全有机会把纸条塞进去。
女老师立刻让人去调取监控。十分钟后,监控录像清晰地显示,江雪在苏晚进考场时,假装摔倒,趁机将一张小纸条塞进了苏晚的领口。
真相大白。江雪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监考老师气得发抖:江雪,你太过分了!我现在就上报组委会,取消你的竞赛资格!
江雪突然疯了一样扑向苏晚:都是你!是你害我!
苏晚侧身躲开,眼神冰冷:是你自己害了自己。
这场闹剧最终以江雪被取消竞赛资格、记留校察看处分收场。而苏晚,在经历了这场风波后,反而更加沉着。她走进考场,提笔答题,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竞赛成绩公布时,苏晚以满分的成绩夺得金奖,她的解题思路被组委会评为年度最具创新性解法。而江雪,因为连续两次作弊,被学校点名批评,她的父母在办公室里当着所有老师的面,打了她一巴掌。
那天放学,苏晚在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里,看到了独自哭泣的江雪。对方看到她,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和绝望:苏晚,你赢了吗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苏晚站在她面前,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江雪,结束的从来不是我,是你自己。
江雪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吗高考还有三个月,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万劫不复。
苏晚看着她疯狂的样子,心里没有丝毫动摇。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最后的决战开始了。三个月后的高考考场,才是她彻底清算一切的地方。她已经布好了最后的棋局,只等江雪落子。
江雪被记留校察看后,像变了个人。她不再试图伪装,整日眼神阴鸷地坐在座位上,课本摊开着,却一页都没翻过。有时苏晚抬头,会撞见她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后背,那目光像寒冬里的冰锥,带着同归于尽的狠戾。
班里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曾经围着江雪转的女生们渐渐疏远,有人私下找到苏晚,支支吾吾地道歉,说之前是被江雪蒙骗了。苏晚只是淡淡点头,并不多言。上一世的孤立让她明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人的歉意,不过是见风使舵的自保。
倒是陆执言,依旧每天和她一起刷题,讨论难题。他似乎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情绪的波动,在她因回忆起上一世的痛苦而走神时,会轻轻敲敲她的桌面,递过一块薄荷糖:清醒点,别让不相干的人影响你。
苏晚剥开糖纸,薄荷的清凉在舌尖炸开。她看着陆执言低头演算的侧脸,阳光勾勒着他清晰的下颌线,忽然想起上一世高考结束后,她在人群里看到过他。那时她刚得知成绩作废的消息,像个游魂一样站在公告栏前,是他递来一瓶冰水,轻声说:别听别人乱讲,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可惜那时的她,被绝望淹没,连一句谢谢都没能说出口。
想什么呢陆执言忽然抬头,撞进她的目光里,耳根微微泛红,这道解析几何的辅助线,你画得不对。
苏晚回过神,低头看向试卷。陆执言的笔尖落在坐标系上,轻轻一点:应该从这里引垂线,用参数方程解更简单。
他的指尖离她的手背很近,温热的气息拂过纸面。苏晚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连忙移开目光:我再算算。
日子在倒计时牌的数字一天天减少中流逝。三月模考,苏晚总分比第二名高出整整六十分,江雪则跌出了前十,成绩单发下来时,她当着全班的面把卷子撕得粉碎。四月调考,苏晚依旧稳坐第一,江雪的成绩更是滑落到二十名开外,家长会上,她的母亲当着班主任的面哭出了声。
所有人都以为江雪已经彻底失去了竞争力,包括苏晚。直到五月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江雪的成绩突然反弹,一跃回到第三名。她拿着成绩单走到苏晚面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苏晚,我说过,还没结束呢。
苏晚看着她眼下浓重的青黑和过分亢奋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那瓶被江雪藏在语文书里的聪明药,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天晚上,苏晚在回家的路上,看到江雪被一个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拦住。两人在巷口争执了几句,江雪塞给对方一个信封,青年则递给她一个棕色的药瓶。苏晚悄悄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放大照片,药瓶上的英文标签清晰可见——Adderall,比利他林药效更强的神经兴奋剂,长期服用会导致精神紊乱,甚至诱发癫痫。
苏晚的手指攥得发白。江雪为了赢,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隐约听见那个黄毛青年说:你要的东西我弄到了,监考的老王头已经打点好,保证让她‘出问题’。
苏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她快步跟上去,却在巷口被江雪发现。对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苏晚,你跟踪我
你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苏晚的声音冷得像冰,那种药不能多吃。
江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浑身发抖:命我要是考不过你,我的命早就被我妈拿去喂狗了!她突然逼近一步,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疯狂的快意,你以为我这次反弹是靠吃药苏晚,我告诉你,我手里有能让你彻底完蛋的东西。高考那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从云端跌进地狱。
苏晚看着她扭曲的脸,忽然意识到,江雪的计划远比她想象的更恶毒。她不仅要毁掉自己的成绩,还要彻底毁掉她的人生。
回到家,苏晚把那张照片备份到云端,又翻出之前录下的所有录音、拍下的监控截图,整理成一个加密文件夹。她给陆执言发了条消息:高考那天,小心江雪。
陆执言几乎是秒回:我会盯着她。你自己更要当心,有任何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苏晚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最后的决战,要来了。
高考第一天,天阴得厉害。苏晚走进考场时,手心全是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这是陆执言硬塞给她的,万一有事,录下来当证据。
江雪就坐在她斜前方的位置,穿着崭新的校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脸色白得像纸,眼神却亮得吓人。看到苏晚,她勾起嘴角,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等着。
语文考试很顺利。苏晚提前半小时就答完了题,检查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江雪频频看表,手指在桌下攥得发白,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中午休息时,陆执言在考点外的树荫下等她,手里拿着两个三明治:考得怎么样
还行。苏晚接过三明治,江雪有点不对劲,她好像……很难受。
陆执言皱眉:是不是药的副作用发作了我刚才看到她去洗手间吐了。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那个棕色药瓶上的警告标签——过量服用可能导致呕吐、心悸、惊厥。
别担心,陆执言看穿了她的担忧,我已经跟监考老师说了,让他们多留意她的状态。实在不行,会让她提前退场的。
苏晚点点头,却没放下心来。她了解江雪,那个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认输。
下午的数学考试,意外还是发生了。离交卷还有四十分钟时,江雪突然浑身抽搐起来,笔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校服。
监考老师连忙冲过去,想要扶她起来:同学,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我没事……江雪死死抓着桌沿,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苏晚,嘴角突然咧开一个诡异的笑,是她……是苏晚害我……
全场哗然。考生们纷纷抬头,目光在苏晚和江雪之间来回扫视。
你胡说什么!苏晚猛地站起来。
就是你!江雪突然拔高声音,指着苏晚的方向,你早上给我吃的三明治里放了东西!你嫉妒我进步快,想让我考砸……
她的声音因为抽搐变得断断续续,却足够让在场的人听清楚。监考老师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同学,说话要讲证据。
证据……我有证据……江雪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半块三明治,这就是她给我的,你们可以去化验……
苏晚看着那个塑料袋,浑身的血液都快冻住了。她根本没给过江雪三明治,那分明是江雪早上自己买的!
我没有。苏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监控可以证明,我早上根本没靠近过你。
监控江雪笑得更疯狂了,这个考场的监控早就坏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墙角的摄像头,果然没亮红灯。是江雪提前做了手脚!
就在这时,陆执言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他手里拿着手机,脸色铁青:老师,我有证据!
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播放着一段视频——是早上考场外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江雪自己买了三明治,又偷偷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往三明治里撒了些白色粉末,随后将半块三明治塞进塑料袋,藏进了口袋。
这是考点门口便利店的监控,陆执言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江雪,你所谓的‘证据’,是你自己伪造的。
江雪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
监考老师连忙叫来了医护人员。医生检查后,脸色凝重地说:是药物过量引发的急性惊厥,赶紧送医院!
江雪被抬上救护车时,突然挣脱开医护人员的手,死死盯着苏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救护车呼啸而去,考场里一片死寂。监考老师看了看苏晚,又看了看陆执言手机里的视频,叹了口气:继续考试吧。
苏晚重新坐下,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陆执言站在考场门口,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眼神里满是安抚。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试卷。阳光不知何时穿透了云层,落在最后一道大题上。那道题的解法,她在笔记本里写过三次,每一次都标注着不同的思路。
就像她的人生,这一次,终于走在了正确的轨道上。
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苏晚走出考场,看到陆执言站在梧桐树下等她。他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见她出来,笑着递过来一串:恭喜你,解放了。
苏晚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液在舌尖蔓延。考场外的喧嚣仿佛都离她远去,只剩下两人并肩走在树荫下的脚步声。
江雪怎么样了她忍不住问。
在医院洗胃,脱离危险了,但医生说她的神经受损严重,可能需要长期治疗。陆执言的声音低沉,她的父母已经知道她吃药的事,正在办理休学。
苏晚沉默了。她想象过无数次江雪的结局,却没想过会是这样。那个曾经在高一运动会上,笑着搂着她肩膀的女孩,最终还是被自己的执念拖入了深渊。
那个黄毛青年,我已经把照片发给警方了。陆执言补充道,他涉嫌贩卖管制药品,已经被抓了。供出江雪还让他联系过监考老师,想在考场上做手脚,不过那个老师没敢答应。
苏晚点点头,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
成绩公布那天,苏晚的名字稳稳地排在全省理科第一的位置。清华大学的招生老师第一时间打来了电话,语气激动:苏同学,我们给你准备了最高额度的奖学金,专业任你挑!
挂了电话,苏晚看着屏幕上的分数,眼眶突然热了。上一世的委屈、不甘、绝望,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出口。她不是在为超过江雪而哭,而是为自己终于夺回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敲门声响起,是陆执言。他手里拿着一张北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被元培学院录取了。
恭喜你。苏晚由衷地说。
同喜。陆执言看着她,眼神明亮,北京见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用力点头:北京见。
八月末,苏晚在去北京的火车上,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对不起。
她知道是江雪。犹豫了很久,她回了三个字:向前看。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风景向后倒退。苏晚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高三这一年的种种。她曾以为复仇是唯一的目的,却在这个过程中,学会了保护自己,也懂得了分辨真心。
陆执言的消息发来时,她正在看窗外掠过的田野:到北京了吗我去接你。
苏晚笑着回复:刚出站,在南广场等你。
放下手机,她深吸一口气。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温暖而明亮。这一次,她的人生方程里,终于没有了错误的解。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知道,每一步,都能走得坦荡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