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山猫”在乐清沿海登陆后，并未像预期的那样迅速减弱，反而因为地形的抬升，爆发出更强的破坏力。它的中心气压稳定在935百帕，最大风力维持在16级，那些锯齿状的云带像燃烧的锁链，将整座城市拖入了炼狱。李明的意识悬浮在城市上空，像一个俯瞰祭品的神，冷漠地看着自已的“杰作”。
乐清市区已经变成了一片泽国。
暴雨像天河决堤一样倾泻而下，每小时的降雨量超过了100毫米。街道变成了咆哮的河流，裹挟着汽车、垃圾桶、广告牌，朝着低洼处涌去。排水系统早已瘫痪，井盖被水流顶起，形成一个个危险的漩涡，吞噬着一切靠近的东西。
李明的意识“游”在雨幕中，感受着雨水带来的力量。
这些雨水不再是自然的降水，而是他意识的延伸——每一滴雨里，都带着他的愤怒和痛苦。他能“看见”雨水如何渗入地下车库，淹没那些昂贵的汽车；能“看见”雨水如何灌进写字楼的底层，泡坏那些象征着“成功”的文件和设备；能“看见”雨水如何涌进平民窟的小屋，让那些本就艰难的人们雪上加霜。
“这就是你们的世界……”意识在冷笑，“强者的车被淹了可以再买，弱者的家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想起自已曾经住过的出租屋，每到下雨天就漏水，他用脸盆接雨，整夜睡不好觉。而房东住在宽敞的大房子里，从来看都不来看一眼，只在收房租的时侯准时出现。
“现在……你们也尝尝……”
意识的指令让雨势变得更加猛烈。天空完全暗了下来，只有闪电撕裂云层时，才能短暂地照亮这座被淹没的城市。一道球状闪电钻进了一栋居民楼的电表箱，瞬间引发了火灾。火焰在雨水中诡异的燃烧着，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黑色的墙壁，像一张嘲笑的嘴。
“火……”李明的意识被这景象吸引。
火焰让他想起了老家的灶膛，母亲在那里为他让饭；想起了跨年夜外滩的烟花，他曾一个人在人群外看着，觉得很孤独；想起了医院走廊里的消毒灯，惨白的光线下，他的人生走到了尽头。
“烧掉……把一切都烧掉……”
邪火在他意识里燃烧，驱动着台风制造出更多的“火雨”——被狂风卷起的火星，混在暴雨中，落到哪里，哪里就燃起火焰。一家储存化学品的仓库被点燃，绿色的毒烟在雨幕中扩散，像一条毒蛇，舔舐着惊慌失措的人们。
监控室里，陈建国看着红外云图上乐清市区出现的异常高温点，心沉到了谷底。
“出现次生火灾了……”他低声说，声音里充记了无力，“消防系统已经瘫痪，根本没办法扑救。”
小陈指着屏幕上的云系：“它还在往西北方向移动，目标好像是……雁荡山！”
雁荡山是浙南著名的风景区，也是李明记忆里的一个碎片——那次被组长强迫参加的“团建”，他们曾在这里徒步。组长和客户在前面谈笑风生，而他背着所有人的行李，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脚下的石阶湿滑，好几次差点摔倒。
“团建？”意识里涌起一股厌恶，“不过是你们压榨我们的另一种方式。”
他驱动着台风，朝着雁荡山的方向移动。锯齿状的云带扫过山区，引发了严重的泥石流。原本青翠的山坡被撕开一道道黄色的伤口，泥浆裹挟着树木、岩石，像一条咆哮的黄龙，朝着山脚下的村庄冲去。
一个农家乐的老板正带着客人往山上的避难所跑，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已经营了十年的小店，瞬间就被泥石流吞没。他发出绝望的哭喊，却被狂风和雨声淹没。
李明的意识“看”着这一切，那只由气压差组成的巨掌微微收紧。他能“感觉”到山l的颤抖，能“闻”到泥土和树木被撕裂的味道，这些都让他想起了自已被生活“掩埋”的瞬间——被账单淹没的工资、被加班淹没的时间、被绝望淹没的希望。
“埋掉……都埋掉……”
台风的中心经过雁荡山时，掀起了一场罕见的“焚风”。
原本湿润的气流在翻越山脉时被加热、干燥，变成了一股滚烫的热风。这股风带着超过30c的温度，吹过山区，让刚被雨水淋湿的树木和草地迅速干燥，然后在闪电的引燃下，燃起了熊熊大火。
山火在台风中疯狂蔓延，形成了诡异的“风火交加”的景象。红色的火舌被黑色的狂风卷起，像一条巨大的火龙，在山林间跳跃、吞噬。动物们惊慌地逃窜，却大多被火墙拦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就是你们说的‘风景’？”李明的意识在狂笑，“现在，它变成了地狱。”
台风继续向西北移动，进入了永嘉县境内。这里是温州的“母亲河”楠溪江的源头，河流两岸是成片的古村落和梯田。李明的意识“触摸”到楠溪江的江水，记忆里的碎片再次浮现——他曾在这里拍过一张照片，江水清澈，两岸的油菜花盛开，他把照片发给母亲，说“这里像咱们老家”。
“像老家？”意识里充记了嘲讽，“老家可不会像这里一样，把游客的钱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想起那次在江边的饭馆吃饭，一盘普通的青菜要价五十块，老板说“这是纯天然的，值这个价”。而他知道，这些菜和老家地里种的没什么两样，只是因为贴了“景区”的标签，就翻了好几倍的价钱。
“那就让它变得不值钱……”
意识的指令让楠溪江的水位急剧上涨，超过了历史最高水位。江水漫过堤坝，淹没了两岸的古村落。那些白墙黛瓦的老房子，瞬间就被浑浊的江水吞没，只露出屋顶的一角，像一个个漂浮的孤岛。
一个老人坐在自家二楼的窗台上，看着被淹没的祠堂，那里供奉着他们家族几百年的祖先牌位。他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水，嘴里念叨着古老的方言，像是在向祖先道歉。
李明的意识“停”在祠堂的上空，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了自已的老家，想起了奶奶的牌位，想起了母亲在牌位前烧香时说的话：“保佑明啊在外面平平安安。”那一刻，他的意识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动摇——他要摧毁的，到底是那些压迫他的人，还是这片无辜的土地？
但这动摇很快就被更强烈的恨意淹没。
“是这片土地上的人，让它变成了吃人的地方。”
台风继续前进，锯齿状的云带像一把把燃烧的刀，在永嘉大地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气象站的监测数据显示，“山猫”的能量仍然异常充沛，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陈建国看着最新的路径预报，脸色凝重地对身边的人说：“它的目标可能是……杭州。”
杭州，那个李明曾经无数次向往的城市，那个有西湖、有断桥、有“人间天堂”美誉的地方。
李明的意识“感知”到了杭州的方向，那里有更多的记忆碎片在等待着他——第一次和初恋去西湖，租不起游船，只能在岸边散步；在灵隐寺烧香，许愿能“在杭州立足”；在阿里巴巴的总部大楼外徘徊，梦想着能进去工作……
“杭州……”意识的低语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向往，有不甘，更有……毁灭的欲望。
“天堂？”他冷笑，“很快，就会变成地狱。”
台风“山猫”带着记身的邪火和破坏的欲望，继续向西北移动，它的锯齿状云带在大地上划出深深的伤痕，像一个愤怒的签名，宣告着这场复仇的继续。而杭州，这座千年古城，已经能隐约听到远方传来的、像巨兽咆哮般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