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空的云系已经变成了墨黑色，像一块被泼了浓墨的破布，沉甸甸地压在洋面上。“90w”的中心气压在六小时内骤降到985百帕，风速突破每秒30米，正式升级为强热带风暴。但在气象图之外，这团由恨意驱动的能量，正以一种超越科学解释的方式，将“气压差”这一物理现象，变成了一只足以碾碎一切的巨掌。
李明能“感觉”到这只巨掌的存在。
它不是实l，而是由无数股气流交织而成的力量场。低压区的“吸力”和高压区的“推力”在他意识的操控下，形成了一种恐怖的绞杀力。当两股力量在云系边缘碰撞时，产生的冲击波能轻易撕裂钢铁——他甚至能“看见”远处一艘误入警戒区的货轮，甲板上的集装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侧风扫中，像玩具一样被抛进海里，发出沉闷的巨响。
“这就是力量……”
意识里涌起一股狂热的快意。过去的他，连反抗组长的勇气都没有，连跟房东讨价还价的底气都缺乏，可现在，他能轻易掀翻一艘万吨巨轮。那些曾经压在他身上的“重量”——生存的压力、尊严的践踏、梦想的破碎——此刻都变成了这只巨掌的力量来源。
他开始有意识地“练习”使用这股力量。
在他的驱使下，云系中心的低压区像心脏一样收缩、扩张。每一次收缩，都将周围的水汽和能量疯狂吸入；每一次扩张，都将凝聚的力量以狂风的形式甩出。这种呼吸般的节奏，让整个云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转换器，海水蒸发的潜热、信风的动能、甚至地球自转的偏向力，都被他榨取出来，注入那只无形的巨掌。
海面上出现了诡异的景象。
在“90w”外围数百公里处，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直径几十公里的“漩涡坑”，海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往下按，露出了平时难得一见的暗礁。几秒钟后，凹陷处又猛地隆起，十几米高的水墙拔地而起，朝着四周扩散，所过之处，渔船像树叶一样被抛上抛下。
这是气压差制造的“重力异常”——李明在无意识中，用极端的气压变化扭曲了局部的重力场。
上海台风研究所的监控室里，陈建国看着卫星传回的海面高度图，手指都在发抖。屏幕上，一个深蓝色的凹陷区被红色的隆起带环绕，像一只巨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西北方向的陆地。
“从来没见过这种现象……”他喃喃自语，调出历史数据对比，“就算是超强台风，也不会有这么剧烈的海面变形。这已经不是气象现象了，这是……”他没说下去，但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清晰——这像是某种意志在操控自然。
李明的意识里，那些痛苦的记忆正与眼前的破坏重叠。
他“看见”那艘被掀翻的货轮，就想起自已被组长抢走的策划案；他“看见”被巨浪拍碎的暗礁，就想起被房东撕掉的租房合通；他“看见”海鸟在狂风中绝望地挣扎，就想起那个在暴雨中被淋成落汤鸡的自已。
“碎掉……都碎掉……”
意识的嘶吼让云系的旋转再次加速。这一次，他不再记足于撕裂气流，而是开始主动制造“气爆”——在云系边缘，高压气流与低压气流猛烈对撞，产生的冲击波像炸弹一样炸开。每一次气爆，都伴随着刺耳的尖啸，能震碎几公里外海鱼的耳膜。
一条座头鲸正好游过警戒区，它原本在悠闲地喷水，突然被一股气爆震得失去平衡，庞大的身躯在海面上翻滚起来。它发出痛苦的低频鸣叫，试图潜入深海，却被接踵而至的气爆追着打。李明的意识“看”着这一切，没有丝毫怜悯——就像当初，没有人怜悯那个连续加班三天晕倒在办公室的他。
云系的锯齿状边缘越来越明显，卫星图上，那些凸起的云带像一个个锋利的指节，组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掌轮廓。这只手掌正缓慢地、坚定地朝着西北方向移动，所过之处，海水被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能量还在涨！”小陈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屏幕上的能量指数，“已经超过强热带风暴上限了，这是要直接跳级成台风啊！”
陈建国拿起电话，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国家气象中心吗？这里是上海台，‘90w’出现异常能量跃升，云系呈现罕见的‘掌状’结构，建议立即启动台风应急预案，沿海地区提前让好人员转移准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也在评估情况的严重性：“我们看到了，正在会商……这东西太反常了，路径稳定得可怕，能量增长完全不符合模型预测。”
“它不是模型能预测的。”陈建国低声说，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只“巨掌”，“它像是……有目标。”
李明的意识确实有目标。
他“锁定”了浙南沿海的一个小渔港——那是他曾经出差去过的地方。记得那次，他跟着组长来考察“渔民文化旅游项目”，组长在海鲜酒楼里和当地老板推杯换盏，而他被安排在码头清点渔船数量，顶着烈日晒了一整天，回到酒店还得连夜整理报告。
“就从这里开始……”
意识的指令下达后，那只由气压差组成的巨掌突然加速，朝着小渔港的方向伸出了一根“手指”——一条异常粗壮的云带，带着每秒40米的狂风和瓢泼大雨，率先抵达了渔港上空。
码头上，渔民们正在加固渔船，他们收到了台风预警，却没料到风暴会来得这么快。老张头刚把最后一根缆绳系好，抬头就看见天边压过来一条黑色的“带子”，那带子边缘闪着电光，还没靠近，就传来了像火车进站一样的轰鸣声。
“快跑！”老张头嘶吼着，拉着儿子往岸上的防空洞跑。
但已经晚了。
那根“手指”带着气爆的威力砸在码头上，第一波狂风就掀翻了三个渔排，养殖的鲍鱼和扇贝像雨点一样落下来。停在岸边的十几艘小渔船，像被无形的手抓住，一个个被抛到半空，又重重砸在防波堤上，瞬间散架。
老张头亲眼看见邻居家的铁皮屋被整个掀起来，像一片纸一样飘向海里。他死死抱住儿子，蜷缩在一块巨石后面，只觉得耳朵里全是风声的尖叫，身上的衣服被风撕得像破布条。
李明的意识“看”着这一切，那只巨掌的“指节”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他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鱼腥味和柴油味，能“尝”到雨水里混着的盐分，这些都和记忆里的渔港重合。
“还不够……”
他驱动着巨掌，开始挤压整个渔港区域的空气。气压在几分钟内骤降又骤升，这种剧烈的变化让地面上的物l开始“膨胀”——一间存放渔网的仓库，墙壁突然向外鼓起，像一个被吹爆的气球，“砰”的一声炸开，木板和铁丝飞得到处都是。
“这是气压炸弹……”监控室里，陈建国脸色惨白，“它在人为制造气压剧变，这是要把地面的东西从内部撕碎！”
小陈指着卫星图，声音发抖：“云系中心的气压已经降到975百帕了，风速45米/秒，这是台风级了！它跳过了强热带风暴的所有阶段，直接成台风了！”
屏幕上，那只巨掌的轮廓更加清晰，五根“手指”分别指向浙南沿海的五个城镇，掌心的位置，正是那个小渔港。此刻的渔港，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海浪越过防波堤，将街道变成了咆哮的河流。
李明的意识在狂笑，那些被压抑的愤怒、委屈、不甘，都在这场破坏中得到了宣泄。他看着自已制造的“成果”，第一次感觉到自已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牛马”，而是能决定他人生死的力量。
但他没有停下。
那只巨掌在吞噬了渔港的能量后，变得更加庞大。它缓缓抬起，又猛地拍下，这一次，目标是更远处的温州乐清——那个记忆里，欠了他三个月工资的鞋厂老板的老家。
“下一个……就是你……”
意识的低语里带着冰冷的杀意，云系中心的气压再次下降，那只由气压差组成的巨掌，闪烁着毁灭的寒光，朝着陆地深处，狠狠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