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正身形剧震,脑中轰然作响,他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也终于明白,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仙君,为何会因一个弟子的“死”,而降下雷霆之怒。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得罪,而是对云穹帝宫的羞辱,是对寒聿仙君本人的践踏。
“是小女的错!”他当机立断,没有半分犹豫,“太玄宗愿献上镇宗之宝天机镜,只求仙君饶恕小女性命!”
此言一出,身后的长老们无不骇然变色。
裴玄度闻言,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地、缓缓地侧过头,那双本该清冷如天上寒星的眸子,此刻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天机镜?”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你以为,区区一件死物能换回她?”
话音未落,他隔空虚握的手指猛然收紧!
“咯啦——!”
任青衣的颈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她连惨叫都发不出,双眼翻白,生命的气息在她身上飞速流逝。
“仙君!”任天正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他知道这不是警告,而是裴玄度真的要下杀手!
他毫不犹豫,双膝一软,竟当着所有弟子的面,朝着裴玄度重重跪了下去,额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是老夫教女无方!”任天正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磕着响头,“仙君息怒。太玄宗愿自此脱离仙盟,前往三界极南的南疆幽冥火原,镇守万鬼窟万年,以此,换小女一条性命!”
此言一出,几位长老脸色剧变,却无人敢言。
幽冥火原,万魔窟!
那是三界最凶险之地,如同炼狱,去那里镇守,与整个宗门被流放无异!
但他们却无人敢开口反驳。
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万年?”
裴玄度手上那股毁灭性的力量,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停滞。
他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杀意缓缓褪去。
他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张笑靥如花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睛仿佛正望着他,轻轻唤着他。
“仙君”
为什么?
为什么他满心只想将眼前这个女人撕成碎片,可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她言笑晏晏的模样?
那是一种陌生的,几乎要将他胸膛炸开的剧痛和恐慌。
死?
不。
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让她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他要让她活着。
像个任人宰割的蝼蚁,活在屈辱与恐惧之中。
他随手一甩,任青衣如同一片破败的落叶,被狠狠地摔了出去,重重撞在天枢阁的石柱上,喷出一口鲜血。
她还没来得及喘息,一道银光便没入了她的丹田气海。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任青衣口中爆发出来。
她猛地弓起身子,像一只被踩断了脊梁的虾,浑身剧烈地抽搐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早已凝实如玉的冰灵金丹,在那道银光的侵蚀下,寸寸碎裂。
灵力如开闸的洪水般疯狂外泄,经脉被狂暴的乱流寸寸撕裂。
那不仅仅是修为被废的痛苦,更是她身为天之骄女,所有骄傲与尊严,被人生生碾碎成齑粉的绝望。
她的修为,被废了。
她的人生,被毁了。
裴玄度做完这一切,神情却愈发空洞。
他缓缓抬起手,额间的太虚印记光芒大盛,一柄由纯粹的混沌之力凝聚而成的巨剑出现在太玄宗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