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穹帝宫,寒聿仙君的寝殿内,万年不化的玄冰铺地,映着穹顶流转的星河阵图。
裴玄度斜倚于玄冰玉座之上,墨发如瀑,三心二意地听着戚百草的汇报。
“仙君,大典当日,咱们就以九千九百九十九盏琉璃灯引路,从南天门一直铺到您的云穹帝宫!还有那喜服,就用东海鲛人泣泪织就的云华锦,缀以北境万年冰川下的星辰碎片,华贵无比”
裴玄度抬了抬眼,眸光清冽,似乎并未认真在听。
这么多天过去了,她那边怎么还没动静。
定是被那几个‘好师兄’纠缠住了。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眼前的典籍上,清冷地开口:“吵闹。”
戚百草的口若悬河戛然而止,愣了一下。
“鲛人泪,星辰屑,俗不可耐。”裴玄度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她体弱,那点星屑的寒气受不住,换了。”
戚百草张了张嘴,心道那可是能温养仙体的星辰碎片,怎么就成了寒气了。
“罢了。”裴玄度又挥了挥手,似乎懒得再为这些琐事费神,“既然备下了,便都送去。她若不喜欢,丢了便是。”
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心中却莫名地浮现出雪倾收到这些东西时,可能会露出的那种无奈又不敢言的样子,唇角竟不自觉地,牵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裴玄度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随意道:“本君那本孤本《丹妙经》和那尊玲珑炉也送过去,看看书,炼炼丹,免得她终日无所事事,心绪不宁。”
戚百草在一旁听着偷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点头。
瞧瞧,这就是仙君别扭的关怀。
就在这时,裴玄度翻动书页的动作,毫无征兆地停住了。
刹那间,一股仿佛来自神魂深处的剧烈撕裂感,猛地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那根一直与他相连,能让他感知到另一个灵魂喜怒哀乐的无形丝线,被一股霸道而决绝的力量,狠狠斩断。
“呃!”
裴玄度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俊美如神祇的脸上,血色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猛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那里,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只剩下空洞的、冰冷的剧痛。
殿内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戚百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点蒙。
他眼睁睁看着裴玄度额间的太虚印记银光暴涨,一股足以冻结神魂的恐怖威压,如海啸般席卷了整座大殿。
“仙君?”戚百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从未见过裴玄度露出如此痛苦的神情,“您怎么了?”
裴玄度没有回答。
他缓缓放下手,再抬起眼时,那双本就清冷的眼眸,已化作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
与雪倾的联系,没了。
她竟然。
单方面。
解除了道侣契约。
她用最决绝的方式告诉他,她反悔了。
“好,很好。”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被背叛的错愕与失控的暴怒,席卷了他整个神魂。
献祭半身修为,经受天道反噬。
那个女人,为了解除道侣,竟然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他站起身,大殿之内无风自动,那双冰冷的眼眸,已然化作一片酝酿着雷霆的风暴之海。
他要去亲自问问她,到底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