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倾闻言,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眸里满是难以置信的茫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魔族?奸细?”她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词,声音是全然的茫然与不解。“师兄,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夙夜的音调没有丝毫起伏,只是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冰冷的质问再次砸下,“你再回答一遍。你,到底是不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他死死地盯着她,兽化的五感催发到极致,疯狂地捕捉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每一丝情绪气味。
没有谎言的味道。
没有半分心虚与闪躲的味道。
他能闻到的,只有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困惑、委屈,以及被冤枉后那令人心悸的悲伤。
这股味道,与她此刻的表情,与她颤抖的身体,别无二致。
雪倾试图挣脱他的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只是我只是一个被萧师兄买回来的奴籍弟子,我怎么会和魔族有关系?”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艰难,那份发自内心的茫然与无措,通过两人相触的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
夙夜闻着那股纯粹的、不含任何谎言的气味,心中那块自任青衣下达命令后就一直死死压着的巨石,在这一瞬间,轰然碎裂。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原来,是这样。
原来,真的是这样。
师姐被骗了。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魔族奸细,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就在刚才,差一点就将她丢弃在这个荒山野岭。
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混合着无以言说的后怕,瞬间席卷了他全身。
他要带她回去。
他要立刻告诉师姐,这一切都是魔族的阴谋,他们都中了魔族的离间之计。
“起来。”夙夜的声音依旧冷硬,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暴戾。
雪倾像是被他的质问吓到了,依旧蜷缩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疑惑看着他。
“师兄?”
夙夜看着她这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想告诉她,是魔族假扮成她的样子,用恶毒的谎言欺骗了师姐,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
可话到了嘴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告诉她,她被当成了魔族奸细,还差一点就死在了这荒山野岭?
这个念头只会让她更加恐惧。
夙夜紧抿的薄唇动了动,出口的话转了个生硬的弯,声音依旧是那般冷硬。
“近来三界动荡,有宗门被魔族奸细渗透。方才,是在考验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既然你不是,便随我回去。”
此事,还是由他亲自去跟师姐说清楚。
雪倾闻言,心底一片清明,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懵懂无措的神情。
她知道夙夜在撒谎。
这套说辞漏洞百出,却恰恰证明了他内心的动摇与回护。
夙夜见她呆呆傻傻地蜷缩在原地,一动不动,心底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俯身,再次伸出手,一把拉住雪倾的手臂,想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走了。”
他心中没了负担,一时力道忘了收敛。
雪倾被他这么一拽,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他怀里倒了过去。
在这一瞬间,夙夜几乎是本能地伸出了另一只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里。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
洞外是冰冷的雨,怀中是柔软温热的身躯,鼻息间是她身上那股混合着雨水湿气的、淡淡的馨香。
咚、咚、咚咚——
夙夜的心跳,毫无征兆地,如擂鼓般狂跳起来,又快又重,震得他胸腔都跟着发麻。
一股陌生的燥热,从两人紧贴的部位,蛮横地冲向四肢百骸。
夙夜的瞳孔猛地一缩。
下一秒,他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伤了一般,猛地松手,用力将雪倾推了开去。
力道之大,让雪倾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勉强靠着石壁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