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的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然后,他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信。”
任青衣紧绷的肩膀,在听到这个字后,才有了瞬间的松懈。
她就知道,夙夜永远不会让她失望。
“雪倾,是魔族的奸细。”任青衣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是一道惊雷,在夙夜的识海中轰然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任青衣没有给他任何消化的时间,将昨夜在茶楼外看到和听到的一切,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
“昨夜,我亲眼看到她与魔族的人在茶楼密会。我亲耳听到他们提起‘圣女’,还有魔族禁药‘息魂散’。那人的任务,就是命令雪倾取得我们的信任,在必要的时候,用‘息魂散’除掉我们这些阻碍计划的人。”
夙夜的身形猛地一僵。
魔族奸细?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反驳,想要说不可能。
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师姐没有骗他。
因为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气味,正从任青衣的身上传来,蛮横地灌入他的鼻腔。
那不是欺骗的味道。
那是愤怒、是确信、是冰冷杀意与决绝意志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
师姐没有骗他。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她坚信不疑的真相。
夙夜的脑中瞬间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想起了在仙京时,雪倾深夜外出会见神秘人的诡异行径。
想起了她身上那种总是与她柔弱外表不符的、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真实情绪。
想起了她身上那数不清的谜团与反常之处
一幕幕画面,此刻竟都与任青衣的话语重叠,成了无可辩驳的证据。
他胸口一阵窒闷,几乎无法呼吸。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是
任青衣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瞬间的僵硬与沉默,那双清冷的眼眸倏然变得锐利,如刀锋般刺向他:“怎么?难道连你,也被那个妖女蛊惑了?”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夙夜便立刻否认。
那声音干涩而沙哑,快得像是一种应激的反应。
“没有!”
“好。”任青衣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她向前一步,逼近夙夜,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压。
“那你还记得,当初在上古秘境,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夙夜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当然记得。
“萧霁他们已经被那个妖女迷惑了。”任青衣的声音冷酷到了极点,“现在去揭穿她,以她的心机,只会百般狡辩。萧霁他们绝不会信我,反而会认为我是在公报私仇。”
任青衣的眼中翻涌着冰冷的杀意,“我们不能让她回到宗门。她就像一颗埋在我们身边的毒瘤,一旦让她在宗门内扎下根,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声音愈发冷酷,像是下了最后的判决。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任青衣看着他,“趁着还在外面,找个机会,你把她带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她。”
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她。
夙夜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前所未有的混乱与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脑海里一边是师姐斩钉截铁的命令与警告,另一边,却是雪倾低垂着眼帘的安静模样,是她靠近时,体内“狰”从嘶吼到温顺的奇特感受。
“既然你没有被迷惑,”任青衣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眼底没有半分动摇,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那就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