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着她,见她紧张得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方缓缓道:
“其实,我早对你动心,只是不自知,后来冯淮序、纪徵都费尽心思地靠近你,我醋了。所以听说纪徵还不肯死心,从冷宫出来后,我便打算娶你,并告诉你。”
董寒苏提着的心落回原处。
这个理由,倒更靠谱些。
她垂着头,配合地羞涩说:“原来,原来如此。”
紧绷过后的身子松懈下来,有些发软。
太子揽住她的肩膀,让她借力靠在自己身上。
董寒苏挣了一下,他反而扣得更紧:“别摔了。”
董寒苏脚也不软了,腿也不酸了,头也不晕了,浑身是劲儿,却是想逃不敢逃。
冯淮序给她三年的时间,让她慢慢喜欢上他。
而太子,根本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殿,殿下,倘若,倘若奴婢不想嫁呢?”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不想嫁他。
太子不能理解:“你也不喜欢纪衢、冯淮序,为何就愿意嫁给他们呢?我就那么不堪?”
因为他们能帮董家翻案这是最基本的答案,董寒苏一愣。
太子也能帮她。
之前她不选太子,是因为太子城府深,无法动摇他,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或许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如今太子想娶她了,为什么她没有欢喜,只想逃跑呢?
董寒苏也答不上来。
难道,她就是矫情的人?
非上赶着取悦别人,有人主动取悦她,她还不乐意了?
董寒苏头一回意识到,她可能真的病了。
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精神上的病。
她看似重生了,其实只有身体变得年轻了,精神上却没有重生。
她一直在延续前世的精神状态,只不过重生之后,步子走得太顺,不像前世事事不顺、步步是坑,遇到的人也一个比一个卑劣,方才让她迷失在一帆风顺里。
她以为她重生了。
其实并没有。
她依旧是那个往上爬,也要自己付出一切,去得到富足和权势的病人。
她竟然竟然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安然享受他人的付出。
因为从没有人不计得失地宠爱过她。
皇后、太子和纪衢这些年对她好,建立在她有功的基础上。
冯淮序对她好,还没有开始,就被太子掐死在摇篮里,她没有真切地体会过,被人爱是什么滋味。
真心实意爱她的爹娘,记忆也停留在了前世,在她还是幼年的时候,在她还没有受过任何伤害的时候。
金蕊摧毁了她一次,纪徵摧毁了她第二次。
他们肆无忌惮地把“不配”两个字,深深刻印在她的精神上。
董寒苏的眼神渐渐麻木,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唯有人心最不可直视。
而最最不可直视的,是认清自己的心。
太子慌了,忙找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哄道:
“好好好,我不逼你。横竖及冠之前,父皇不会考虑我的婚事,还有两年呢,不着急。别哭了,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