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寒苏眼窝蓦地发酸。
她的命,是她自己的。
她的身体,也是她自己的。
前世,她怎么就想不开,为了纪徵,可劲儿糟蹋自己的身体。
她不喜欢回想前世,每回忆一次,就想扇自己一耳光,骂自己蠢,自作自受,被坑死也是自己太蠢活该。
太子没听见她接话,低眸,便看见她一副泫然欲泣,却极力隐忍的神情。
难怪那个寒苏,被纪徵的一颗糖骗得那么惨。
他随口一句话,她就感动得快流泪了。
不过太子深知,被骗过一回的董寒苏,肯定没那么好骗,咳,没那么好哄了。
董寒苏忍下眼泪,反问道:“殿下不怕吗?”
太子如实道:“怕啊,可是,想要立大功,不冒险怎么行?天上可不会掉馅饼,孤总要知道,接种是怎么接种的,接种之后又会有什么反应。你是最好的观察对象。”
让他观察别人,他还懒得与人面对面。
观察董寒苏,一举两得。
董寒苏眼里最后一点湿润一下子吞回去,感动也少了一半。
太子可真实诚。
太子暗啧了一声,又肃然道:“若孤不幸,感染天花,那是孤倒霉,为了贪功受到反噬,与你无关。”
董寒苏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不过是安慰她的话,堂堂太子何须亲身涉险,她不知说什么,嗔他一眼道:
“哪有人诅咒自己的?殿下福大命大,祖宗定会保佑您的。”
她要去端茶喝。
太子正在洗笔,立马将笔倒转,拿笔尾敲一下她的手背:
“孤差点忘了,不能喝茶,若发热,还要吃药的,茶会解药。乌宝!端一盏红枣燕窝羹来。”
乌宝应了声,很快便端了两盏燕窝羹来。
董寒苏不禁感叹太子舍得,她这边尚未有什么表示,太子连燕窝都给她吃上了。
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她一边吃燕窝羹,太子一边看着她气血充足的脸,说:“你也别害怕,你一向胃口极好,身子康健,孤这几年见你,没生过几回病。加上有孤坐镇,这一次,你一定能扛过去。”
这也是董寒苏敢以身犯险的底气,她这辈子最大的收获,就是健康。
如今又听太子说一遍,莫名底气更足。
无论如何,太子镇在这儿,搅乱了她的心神,也分散了她的恐惧。
吃完一盏燕窝羹,董寒苏继续练字。
练了半个时辰,逐渐感到身体不适,脑袋开始变得沉重。
她勉力支撑着,不想让太子看出异样,怕他没完没了地“观察”她。
“太子殿下,今日多谢您能来,奴婢安心许多。时辰着实不早了,奴婢送您出去。”
太子放下墨条,挑起眉梢:“非得赶孤走?”
董寒苏垂着脑袋,不敢抬眼,伸出一只手:“殿下,到底孤男寡女,传出去不好听。奴婢,奴婢也是要名声的。殿下请。”
“谁敢传出去?”太子墨眸微眯。
董寒苏缓缓道:“奴婢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
太子气闷。
难道要让他像冯淮序那个幼稚的小毛孩子似的,专程向她告白,获得她的许可,才能光明正大地接近她吗?
罢了,来日方长,循序渐进,不能吓着她。
“乌宝,拿斗篷来。”太子大步出去,回头见董寒苏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却站在原地不动,朝她瞪了一眼,“不是要送孤?还不走?”
董寒苏连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