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太子会幻想有这么一天,然后像纪衢一样,欢天喜地挤到母后身边撒娇耍赖,依偎着她。
或者,喜极而泣,感慨苦尽甘来,与母后抱头痛哭,释怀多年来的隔阂。
然而,他细细体会了一番。
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空荡荡的,连惊喜都没有。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说不清是对自己的失望,还是对母后的失望。
太子垂下眼,波澜不惊地又用了两块点心,吃了半盏茶,便再不碰了。
这些细节,都被董寒苏收入眼底。
董寒苏惊讶,太子那片刻的怔忪,明显是发现了皇后的示好,可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她看不懂,把能做的本分都做了,索性不再关心这些,出声道:
“皇后娘娘,可联想到端妃娘娘有什么端倪吗?”
皇后瞬间从愧悔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斟酌着说道:
“端妃的娘家,曾家,没什么出彩的人才,这些年在朝堂不显,只守着一个伯爵府。
“江宁伯府的爵位,是曾氏祖上剿灭两条漕运的水寇得来的,最初封的是侯爵,传到这一代,降等到伯爵。
“当年伯府落魄,端妃的母亲出身江南大商户,是带着大笔嫁妆嫁入曾家的,使得落魄的曾家,一下子富贵起来。
“端妃这人,心计拙劣,却当真豪富,她嫁给皇上的那年,东宫底下的人都在传,压箱底的银子都有足足二十万两!
“你们怕是不知,她宫里供奉的那尊如来佛像,是纯金打造的!江宁伯特意请了高僧开光,向皇上请示过,再亲自送进宫来,送到端妃的宫里。”
太子三人震惊。
纪衢惊呼:“那佛像,可是有半人高呢!这得花多少金子啊!”
太子凝眉。
他查过大皇子外家的背景,知晓江宁伯府富贵,却不知能富贵成这样。
董寒苏则往深了想,难怪前世端王能在封地上蓄养两万私兵。
听起来好像不多,但两万兵马,足够围了皇宫造反篡位了。
若是往常,说起这段旧事,皇后定然会怄气好几日。
可想通的她,眼里再无任何怒火。
当年,端妃退居檀庆宫,宣布侍奉佛祖,念经诵佛为她祈福,她天真地以为,端妃敌不过她,自动退让。
谁知,江宁伯府来了这一招,又让端妃出尽风头。
皇后继续道:“我要说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端妃不缺银子,不知这些年,她买通了多少人。
“因她实在低调,深居简出,大皇子既不与皇子公主们来往,也不与朝臣们结党,大家最容易忽略他们,也最容易忽略他们能造成的危险。”
太子三人纷纷点头认同。
端妃母子多年低调,也就生了皇长孙之后高调了些,拿皇长孙博取皇上的宠爱。
可他们本来是想炫耀一下皇长孙,就离开京城去封地的。
若去成了,端妃一系正如皇后所说的,又低调起来,或者说,又蛰伏起来。
皇后继续道:“近日,我会吩咐我们的人仔细些,尤其你们两个近身服侍的,定要嘱咐他们不要接触任何陌生的东西。
“衢儿,你不要再出宫了。阿衡,你也要注意,出了皇宫和东宫,莫要在外逗留。
“纪徵所言的梦,不发生最好,万一发生万一发生,我们也要做好防范和准备,这一次,一定要看清,到底是谁在背后弄鬼!到底是许顺安,还是端妃!”
太子和纪衢双双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