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宝泠殿一副破败的景象,杂草丛生,从外面朝里面看,殿内布满蜘蛛网。那时正下雨,越发显得整座大殿阴森森、冷清清的。
而此时的宝泠殿,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今日乍暖还寒,日光都透着一股冷意,而宝泠殿却生机盎然,明亮而明媚。
纪徵听到有人说话,急忙从殿内走出来,独身站在廊下,与院中一大群人对视。
他微微一怔,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更没想到董寒苏都来了,纪衢还会跟来。
他本站在殿门中间,回头看了眼,就朝旁边站了站。
那个位置,就好像他身边站了另外一个人,与他并肩而立。
他没多看纪衢,只眸含喜悦地盯着董寒苏一个人,唤道:“寒苏。”
董寒苏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屈膝行礼:“寒苏见过四殿下。”
二人互唤称谓,却一个语气十分熟稔,仿佛日日相见,另一个却语气生疏。
董寒苏的确觉得生疏。
纪徵与她印象里的人,大相径庭。
他更瘦了,身形微微佝偻,一双眼睛大得与脸颊不相称。
纪徵下了台阶,站到她面前。
董寒苏恍然发现,她竟然比纪徵高半个头。
前世,纪徵可是长了个高个子,与太子、纪衢丝毫不差,身形虽单薄,却结实英挺,要不然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乔相思,怎会看中他,还处心积虑地想要嫁给他。
她低头看着纪徵。
纪徵仰起头看她。
忽然,纪徵满腹的话,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他又看看身边娇小的“寒苏”。
“寒苏”羡慕道:【殿下,现实中的我,长得好高啊。我祖父与父亲,都是高个子呢,原来我可以长这么高的吗?可我天天吃了那么多饭,为什么不长个子啊?】
为什么不长个子啊?这句话,也在纪徵的脑海里蹦出来。
梦里的寒苏,他要低头看她。
而现实里的董寒苏,他却要仰头看她。
原来,吃饱穿暖的董寒苏,能长这么高。
纪徵眼里浮出一层酸涩的泪光。
梦里,当真是他辜负了寒苏,耽误了寒苏。
纪衢蹬蹬快走几步,横在二人中间,不耐烦地说道:
“四皇兄,你干嘛呢?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见寒苏,非要见我。我们来了,你就看着寒苏一副快哭的表情,什么意思?我们可没欺负你哦。
“到底有什么话,你快说,我还要回去背文章,明儿先生要当堂检查,背不出来,冯淮序和骆玄英要挨手板子的。”
他特意加重“冯淮序”三个字,提醒董寒苏,快点问,快点完事,不然你将来的未婚夫可要挨罚了。
董寒苏哭笑不得。
纪衢又在炫耀。
他能上学堂,有父皇、母后和先生管教,而纪徵却只能日夜孤身一人枯守冷宫,连书本都摸不到。
纪徵不笨,自然听懂了纪衢话里的奚落。
他攥了攥掌心,因纪衢个头太高,完全遮住了董寒苏的脸,纪徵看不到董寒苏,只能低下头,轻声说:
“寒苏,在梦里,你也督促我读书,还辛苦做绣活,给我换书本和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