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苍殿。
四皇子纪徵休养数日,沉重的身子轻松许多。
中秋节那天晚上,他又吐又泄,折腾一晚没睡着,至第二日的五更天,方才睡过去。
然后,他又做预知梦了。
梦到的是中秋节子时之后的事。
——(梦境分割线)——
寒苏半夜腹痛,起夜拉肚子,一蹲就蹲小半个时辰,反复蹲了三回,把吃进肚子里的“中秋宴”,全拉完了,方才消停。
翌日,她苦笑着安慰面露担忧的他:“奴婢天生苦命,吃不得好的,肠子过过油水,都受不得。以后再有油腥,都给殿下吃吧。”
经此一遭,寒苏越发消瘦了。
他时常担心,她会被一阵风吹跑。
而她苦成这样,那些太监依旧没放过她,下手没有稍微轻那么一点点。
他有好几次,都快迈出门槛,冲他们大喊:“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们冲我来啊!”
可那双腿,始终没有迈出去,他的嘴,始终张不开,喊不出内心不知呐喊多少遍的话。
寒苏的身子已经坏了,若太监们再将他打坏了,以后连互相照顾也不能了。
她一个人受苦,总比两个人一起受苦强些。
他一边这样卑劣地想着,一边流着眼泪,扇自己耳光
——(现实分割线)——
纪徵记起梦里卑劣怯懦的自己,忍不住给现实里的自己一个耳光!
身为男子,怎能把柔弱的女子,推出去给人殴打,而自己在她身后享受她挨打换来的食物呢?
纪徵,你果然是个混蛋!
所以,上天降下了报应。
所以,他得了和预知梦里寒苏一样的病,胃疾脾弱,以后再也碰不得荤肉,沾了肉,便要上吐下泻。
吃个蛋羹,都会腹痛半日,腹泻不止,多吃两口,还会呕吐。
这几日来,他吃的都是些清淡的小粥蔬菜。
纪徵悲观地想,他或许活不长了。
落下这个病根,显而易见,非长寿之相。
死之前,他一定要做些什么,比如给母妃洗刷清白。
又是朱有福来服侍他。
他佝偻着腰,搀着纪徵的手臂,到外面散步。
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纪徵郁结的心情稍稍开怀,却听见隔墙有两个太监的声音传来:
“唉,宫里又死人了,这几日,闹得人心惶惶的。”
“还不是怪碧云宫那位,谁能预料到呢,当初玉妃有情郎,竟是乔贵妃揭发的,揭发就罢了,还把皇上戴绿帽的事传得人尽皆知。皇上能不恼她吗?”
“现在不能叫乔贵妃了,得叫乔昭仪。”
“对对对,乔昭仪!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啊,乔昭仪当真狠毒,又野心勃勃,若不是同时得罪皇上和皇后,也不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这样的下场已经不错啦,降了位份而已,蛰伏几年,皇上消了怒气,位份又升上去了。”
“说的也是。毕竟是永安侯府的嫡女,又是皇子生母,曾经还宠冠六官,皇上到底是念旧情的,换个人,犯下这样的大罪,直接就赐死了。”
“人走茶凉啊。最可怜的,就是玉妃和四皇子了。”
“”
朱有福听着不像话,生怕勾起纪徵的心病再连累养身子,慌忙训斥:
“谁在外面嚼舌根?等我捉了你们来,送到皇上面前,拔了你们的舌头!皇上的事情,你们也敢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