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打烊关门的时辰,曲楼里还有学子在,但非高谈阔论交流文章,而是在闹事。
应天书院的几个公子哥喝大了,正大摆权势威风。
“裴烨,今儿可轮到你买冰啊,你却让哥几个捱了一天的暑气。”
喝得醉醺醺的宁远侯之子苏林揽住一人的肩,伸手拍到那人脸上,嘴里说着嘲笑的话。
“怎的,你们摄政王府穷得连块冰都买不起了?”
“哈哈哈”
苏林这话虽是玩笑的语气,但逼迫意味十足。
裴烨知道,这群公子哥同窗们在怪他、在嘲笑他。
应天书院要不到冰,大家酷热难挡。
于是便商量着大伙儿轮流买,先应付一阵,直到考举结束。
裴烨所在的举业斋共有二十人,都是今年要参加科举的学子。
他们轮流出钱买冰,给斋舍里降温纳凉。
今天轮到裴烨买,但裴烨没钱,让举业斋的其他公子哥们热得汗流浃背,书都念不好。
再加上方才在曲楼里,听了那些个外地来的书生们的文章。
让他们倍感压力。
苏林就把心中的不满,全都归到裴烨身上。
都是他今天没买冰才害得他们念不好书的!
裴烨是裴家二爷裴庄的儿子,裴琰礼的堂弟。
裴琰礼的叔伯们不能常住京城,但其儿女们可以。
裴烨就是其中之一。
他住在摄政王府,寄人篱下。
吃穿用度全都由王府主母——赵氏调配,他一个月有一百两的用银。
他妹妹有三十两。
但这一百两银子,要在一群公子哥里混,压根儿不够看的。
平日喝酒吃饭、骑马打球、笔墨纸砚,样样要钱。
举业斋那么大个地方,又没有铺管道,只是用冰桶。
一天就得用上四十块冰。
八十两银子。
裴烨拿不出来。
他也想过去求程书宜,但他拉不下面子。
他是摄政王府的二少爷,去求一介商妇,他做不来。
更何况那商妇还撺掇他堂兄分府另过,差点让他失去摄政王府二公子的地位与荣耀。
他更做不来了!
裴烨死要面子,不想在这群同窗们面前丢人。
举杯装大款道:“瞧我这记性,忘了忘了,诸位莫怪。”
“这样,为了赔罪,今晚所有的账都算在我头上,我再自罚三杯,如何?”
曲楼也是程书宜开的。
他就算今晚不买账,看在摄政王府的面子上,她应该也不会向他讨账吧?
除非她不想进摄政王府的门了!
“三杯?”苏林等人不满意,“摄政王府就这儿酒量?”
“既然裴二公子想赔罪,今儿不喝死谁都不许走!”
喝死!
裴烨清楚苏林的德性,他说的喝死,会让他三天都爬不起来。
可三日后就要进贡院了啊!
“苏兄,既然要喝,咱们不如玩点大的。”
裴烨想了个歪主意,“你我各找一人来喝,看谁找的人更能喝,我赢了,苏兄免我这顿酒。”
“若苏兄赢了,你让我喝多少我喝多少,我再输你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苏林本身纨绔,打赌这种事儿是家常便饭了。
他立刻应下。
裴烨见有戏,又说道:“那为了公平起见,咱们不找认识的,就找曲楼的伙计,如何?”
认识的人酒量都有数了。
打赌没意思。
于是乎,曲楼两个伙计被抓来。
为了这群公子哥的面子,哪怕伙计已经喝不下了,却还是被强行灌酒。
裴烨为了赢,为了不让同窗们知道他没钱买冰。
直接把人绑起来灌酒,谁劝都没用。
还让小厮把上来劝说的人打了一顿,直到打昏过去。
程书宜第二日收到消息时,曲楼里已经闹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