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强压着怒意,撑在案上的手微微颤抖,厉声道:“胤儿!你莫不是忘了当年在南梁做质子时受的那些罪了?
“是她夫家的人对你百般折辱,是她兄长沈翊那一箭险些要了你的命!
“如今那沈翊还在外头兴风作浪,你竟要把这祸水纳入后宫?”
她越说越愤慨,渐渐攥紧了拳,重重拍在案几上:“哀家绝不答应!”
君胤负手而立,神色冷峻,看着暴怒的太皇太后,语气却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朕不是在与皇祖母商议。”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转而放缓语气,循循善诱:“好,好。”
她语气带着无奈与妥协:“若你执意要留着她,哀家也不拦你,只当养个金丝雀解闷。
“可这后位,绝非儿戏!
“她一个亡国之后,无母族倚仗,无朝臣拥护,身份颇受争议,你硬扶她上去,岂不是害了她?
“眼下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后位,你护得了她一时,可护得了她一世?!”
君胤面不改色,冷声打断:“她当年救过朕。”
太皇太后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整个人都怔住:“什么?救你的不是林家那个”
君胤蹙眉,有些嫌恶的道:“林姝儿冒领功劳,已经被朕处置了。”
太皇太后愣住片刻,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沈翊伤你在先,她救你在后,谁知他们兄妹二人安的是什么心!就算当真是她救的你,只当你们抵平了,你也不欠她什么!
“我看这沈青霜,说不定就是沈翊故意留在宫里蛊惑你的,你可千万别中了他们的奸计!”
君胤冷笑:“若不是她那时出手相救,朕早已化作一堆白骨,此事如何能作假?
“还是皇祖母觉得,朕这条命配不上一个后位?”
太皇太后彻底垮了下去,闭上眼,呼吸沉重:“荒唐,实在太荒唐了!
“她是南梁皇后!怎可再做我北燕皇后!传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若让太祖皇帝知道,你要迎敌国皇后入主中宫你让哀家百年之后,拿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君胤眸色渐沉,目光如古井无波:“皇祖母,沈氏既能稳坐南梁后位,辅佐梁帝理政,其才情品性自是毋庸置疑,你挑遍大燕贵女,也不一定能挑出一人能比她强上半分。
“更何况,若立她为后,既可化解两国旧怨,又能借此招揽沈翊归顺,于国于民,百利而无一害。”
太皇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君胤的手都在颤:“你这是要气死哀家吗?!”
君胤语气缓和了几分,放低姿态:“孙儿此举绝非意气用事,还望皇祖母成全。”
殿内陷入死寂,只听得见太皇太后急促的喘息声。
她深知君胤的性子,自登基以来,雷厉风行,杀伐果决,从不受任何人掣肘,即便是她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再闹下去,服软的也绝不是君胤。
良久,她揉着胀痛的额头,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罢了你既然打定主意,哀家也知拦不住你。
“不过,你听哀家一句劝,如今她的身份正是风口浪尖上,贸然立她为后,于情于理不合,恐怕引起众怒,到头来受苦的也是她。
“不如还是按照祖制,先册封为贵妃,待一年后,若无差错,再议立后之事,也能堵住朝中上下悠悠众口。”
君胤沉吟片刻,点头应下:“好。”
太皇太后见他肯松口,长吁一口气。
一路奔波,到现在还没歇息,本就筋疲力尽,她挥挥手:“去吧,哀家乏了。”
君胤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太皇太后望着他那挺拔决绝的玄色背影,紧紧拧眉,略显担忧。
先前她费尽心思为君胤张罗选秀,希望能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却都被他以统一大业为借口推拒了,还以为他当真是心无旁骛,没想到如今也能栽在一个亡国妖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