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笑了下,摇头。
余澜走到路边,天太冷,她还是舍不得打车,选择多走一段路坐地铁回家。
北京在这个月份已经很冷了,而在几天前,已经下了今年的初雪,街道上还有薄薄的积雪。
余澜把下巴也搁进围巾里,低头看着脚下的雪地,慢慢走着。经过一家奢侈品店,橱窗里模特的脖子上,也挂着一条围巾,她停下了脚步。
记忆里的某个很寒冷的冬天,她和莫雨也这样在北京的外面走着,当时还飘着雪,两个人冻得要命,但还是为了实践一下在北京冬天散步这事儿浪不浪漫,放在电影里又是什么样的画面,于是忍着冻生生走了下去。
余澜那会儿想,她脑海里的奇思妙想总算遇到了一个同频的人。
莫雨会和她冬天散步,天气好的时候,两个人坐在路边一坐就是一个小时,只为观察路人神色。兴致来了,还会专门去干兼职,体会不同的环境与生活。
莫雨和余澜其实差不多大,但因为余澜考研考的晚,他比余澜早几年毕业,余澜还要称呼他一声“学长”。
但经济方面,与余澜相比,莫雨是窘迫的。
尽管他有才华,有脸蛋,可是拍的电影太小众了。
并且莫雨这个人性格很倔,他要求自己对演员和剧本有完全的掌控,他不想用的演员,就算是资方强硬塞进来的,他也一样不会启用。
因为这种性格,莫雨一直很难做一部电影。
曾经有公司投资过他,并且按照他的意愿全权由他做主,结果亏得血本无归。在当年的颁奖季上,又因为题材问题颗粒无收。
莫雨后来就很难拉到投资了。
虽然那部电影其实质量很好,但资本到底更看重票房,且市场上听话的导演并不稀缺,莫雨没有那么难以替代。
他们冬天在外头散步的时候,也经过一家这样的奢侈品店,余澜盯着橱窗里模特脖子上的围巾,那个价格很高,而余澜当时并没有戴围巾。
莫雨注意到她的目光,当时没说什么。余澜也很善解人意地拉着莫雨离开了,她挽着莫雨的手臂,语气轻快地说:“等你的电影做好了,要让我做第一个观众!”
那时莫雨笑着,眉宇间却有化不开的愁闷。
那个夜晚莫雨坐在窗户边抽了好久的烟,余澜从睡梦中醒来,看见他整个人深陷在沙发里,烟灰缸里积满了烟。
她走到他的身边,捻灭烟头。
他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靠在她的胸口。
她摸着他的头发,是一种安慰的姿态。
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很久以后,莫雨忽然对她说:“要不我们去云南定居吧。”
他的表情特别认真。
余澜不清楚他当时在想什么,这提议荒谬且可笑,她想当然拒绝。
过了几天,余澜收到了一份礼物,是那条围巾。
又过了几天,余澜发现了莫雨出轨的事。
很奇怪,得知他出轨的那一瞬间,她想到的是——他终于出轨了啊。
莫雨也出轨了啊。
她情绪平静地把围巾还给了他,也一并通知他将家里的东西搬走。
没有提分手,但已经默认了分手。
此时此刻,余澜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是条与当日花纹不同款式不同的。
后来那条围巾,余澜在北京的每家店都没再看到。
有些东西,真的不是永远都存在的。
余澜收回了目光,转过身继续自己的路。
经过了这几年,她已然成熟了很多,也逐渐开始适应这个社会的规则。
明白社会的一些潜藏规则,是与普世道德观存在矛盾的。
她在与莫雨恋爱的时候,看见莫雨偶尔因为经济问题流露出来的忧愁,心里便做好了失去他的准备。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在这个男人身上,究竟投放了多少感情。
总之在发现莫雨终于承受不了生活与理想的重压,出轨朱栗时,余澜的心里,并没有多少失望与震惊。
完全没有那天发现邢煜良背叛时的痛苦。
她其实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因为她早已做好了失去的准备,还是因为她的某一部分已经被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