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将世覆江山 > 第10章 宫宴设宴,百官齐聚

太后寿辰的夜宴,从暮色初临时分就热闹起来。自午门到长乐宫的长街两侧,挂记了琉璃灯,盏盏如繁星落地,将青石板路照得像铺了层碎金。灯影里飘着桂花与檀香混合的香气,混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倒比寻常宫宴多了几分暖意。
文武百官携家眷按品级入席,锦袍玉带与钗环珠翠交相辉映,却掩不住各自眼底的心思。
太子许景珩坐在主位左侧的紫檀木椅上,明黄蟒袍的下摆绣着暗金龙纹,随着他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指尖捏着杯盏,目光落在对面的三皇子席位上——许景渊正侧耳听苏启元低语,嘴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那姿态,倒像是笃定了今夜不会有乱子。
辰星坐在武将列首,玄色朝服上的银线绣纹在灯影里泛着冷光。她刚从北境归来,铠甲上的寒气仿佛还未散尽,与周遭的宴饮喧闹格格不入。
眼角的余光里,宗室席上的许西尘正拿着颗蜜饯逗身侧的小郡主,那小郡主是安郡王的嫡女,不过五岁,被逗得咯咯直笑,小手揪着许西尘的衣袖不放。
许西尘笑得一脸散漫,指尖却趁人不注意,轻轻碰了碰身后侍立的内侍。那内侍会意,悄无声息地往后厨方向退去,袖口露出半角暗纹——是太子府的标记。
辰星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盏的凉意顺着指尖漫开。
她知道,许西尘这看似胡闹的举动,实则是在给太子递消息。
苏启元与许景渊方才的低语定不简单,怕是又在盘算如何阻挠粮饷案的追查。
宴席过半,皇帝被太后挽着先回了寝殿,临走时只留下句“诸卿自便”。
殿内的气氛顿时松快了些,丝竹声转了调子,添了几分靡靡之音。
许景渊端着杯琥珀色的酒,慢悠悠地走到武将席前,目光落在辰星身上,笑意温煦得像春日暖阳:“辰将军刚从北境回来,本宫敬你一杯。听闻将军在云漠关斩了蛮王,真是年少有为,为我大启扬眉吐气。”
他这话半是恭维,半是试探,语气温和,眼底却藏着掂量。
辰星起身举杯,动作利落如出鞘的剑:“殿下过誉。将士用命,臣不敢居功。”
酒液入喉,带着些微的辛辣,她迎着许景渊的目光,不闪不避,“倒是殿下日理万机,还惦记着北境战事,臣代边关将士谢过殿下。”
许景渊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问道:“说起来,前几日听闻将军在查云漠关的粮饷?那账册乱得很,怕是要费不少功夫。若有难处,不妨跟本宫说一声,本宫在户部还有几分薄面,或许能帮将军通融通融。”
“通融通融”四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根针,刺向粮饷案的要害。
辰星握着杯盏的手指紧了紧,语气依旧平静:“多谢殿下好意。臣查案只求真相,不敢劳烦殿下。况且,军中账册虽杂,却也容不得半点含糊,否则,怎对得起那些冻毙在云漠关的弟兄?”
她特意加重了“冻毙”二字,目光锐利如刀。许景渊的眼神闪了闪,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即又恢复了笑意:“将军说的是。是本宫失言了。”
他饮尽杯中酒,转身回了文官席,路过苏启元身边时,两人交换了个隐晦的眼神。
辰星看着他的背影,指尖在杯沿划了半圈。许景渊这是在敲打她,也是在试探她手里究竟握了多少把柄。
刚坐下,许西尘就端着个描金食盒凑了过来,食盒上还沾着几片新鲜的桂花。
“太子殿下特意让人给你让的杏仁酥,”
他把食盒往辰星面前一推,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戏谑,“说你在北境啃了三个月干粮,该换换甜口了。”
食盒打开,一股清甜的香气漫开来。杏仁酥让得小巧精致,上面撒着层细细的白糖,正是辰星幼时在将军府常吃的模样。
她拿起一块,入口即化,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底,竟让她想起小时侯,太子还未被立储,常来将军府找她和辰风玩,每次都带着御膳房的杏仁酥,说“辰星妹妹吃了能长力气”。
“替我谢过太子殿下。”
辰星低声道,指尖捏着半块杏仁酥,心里却清明得很——太子这是在示好,也是在提醒她,他们是一路人。
“自家人,谢什么。”许西尘往嘴里塞了块酥饼,含糊不清地说。
“刚瞧见苏启元给许景渊递了张字条,八成是说李主事的事。不过你别急,太子殿下说了,先按兵不动。”
他抬眼往殿门方向瞟了瞟,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你瞧,说曹操曹操到——玄国师来了。”
辰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殿门处的珠帘被轻轻拨开,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
他穿一身月白道袍,袍角绣着繁复的星图,墨发用一根羊脂玉簪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清隽得像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沉静,黑沉沉的,望过来时,仿佛能映出人心底的褶皱。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轻得像踩在云絮上,却让周遭的喧闹莫名静了几分,连丝竹声都低了半调。
“这就是玄昭?”辰星有些意外。
她在北境时听老兵说过,国师能观星象断生死,原以为是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竟这般年轻,瞧着比许西尘还要小两岁。
“惊着了?”
许西尘低笑,“三年前从终南山被请回来的,一来就占了国师的位置,本事大着呢。听说他能从星盘里看出人的前世今生,许景渊前阵子还巴巴地往观星台跑,求他算‘前程’呢。”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起来,他还跟长公主……”
话没说完,就见廊下的长公主许明玥猛地转过身。她原本正与几位命妇说笑,此刻却怔怔地望着玄昭,手里的帕子被攥得变了形,帕角绣着的玉兰花都皱成了一团。
而玄昭像是没看见她,径直往殿内走,路过廊下时,只对着长公主微微颔首,那姿态,客气得像对一位素不相识的宗室,连眼神都没多停留半分。
风从殿外吹进来,卷着几片桂花落在长公主的发髻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玄昭的背影,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许西尘啧了一声,没再往下说,只拍了拍辰星的肩:“好戏还在后头呢。”
辰星看着玄昭走到太子席前,与太子低语了几句,又看了看廊下失魂落魄的长公主,忽然觉得这宫宴上的暖意,不过是层薄冰,底下藏着的,尽是化不开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