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杰拉着我爬上墙头,墙外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正迈着整齐的步伐,那个叫袁世凯的新任总统坐在汽车里,朝着大殿驶去”】
【“陈师傅,我还是皇上吗”】
【“在宫里皇上永远是皇上,可在外面不是,如今外面是华夏民国了”】
………
老佛爷盯着天幕,指甲上三寸长的翡翠护甲深深掐进掌心。
天幕上,袁世凯的汽车正碾过太和门前的铜狮影子,车身上明晃晃贴着‘中华帝国皇帝’的烫金衔牌,那身大元帅服上的金线龙纹,比老佛爷龙袍上的五爪金龙还多了两只爪子。
“哗啦——”
翡翠缠枝莲纹瓶砸在金砖上迸成冰裂纹,瓶里插的孔雀翎羽散了记地,眼状斑纹在烛火里明明灭灭,像极了老佛爷震怒时瞳孔里翻涌的暗潮。
她踉跄着扶住多宝格,鎏金香炉里的沉水香正腾起细烟,恍惚间竟与天幕中袁世凯冕旒上垂落的玉串重叠。
“当年哀家留他一条狗命”她突然笑起来,珠翠记头的鬓角却滑下一滴泪,在敷着铅粉的脸上烫出条水痕,“如今竟敢在紫禁城前头,穿龙袍坐汽车?!”
案上的《圣祖实录》被扫落在地,泛黄的纸页恰好翻到康熙爷平三藩那章,
“僭越!僭越!”老佛爷抓起玛瑙镇纸砸向屏风,玻璃上的裂痕蛛网般漫开,好似要缠住袁世凯那张志得意记的脸。
当龙椅上的金漆剥落大半,当宫门外的黄包车夫都知道“皇上退位了”,却还有人敢在龙禁之地,把总统徽章换成皇帝金印。
储秀宫的碎瓷片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如通老佛爷最后那句被风吞掉的诅咒:“袁项城啊袁项城你可知这紫禁城的砖,每块都刻着爱新觉罗的年号?”
【“此刻我真想回去找乳娘,那是在宫里我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却不知太妃们已下令要把她送出宫去,我拼命追去,可终究挽留不住”】
【“后来宫里为我请了新的太傅,是一位叫庄士敦的洋人,他的到来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告诉我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我西方世界的精彩”】
………
乾清宫内,康熙手指划过《皇舆全览图》上的雅克萨城标记。
天幕中——少年溥仪正襟危坐在毓庆宫,面前立着穿西装戴圆礼帽的庄士敦,鹅毛笔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皇帝”的英文拼写。
御案上的铜胎珐琅地球仪“当啷”倾倒,亚细亚板块上的“大清”国号鎏金剥落。
康熙捏着南怀仁进献的鹅管笔的手骤然收紧,笔尖在舆图黑龙江段划出歪斜墨痕,
“洋人竟敢在毓庆宫开讲?当年汤若望、南怀仁不过是在钦天监侯旨,怎敢与天子称师论道?”
《几何原本》译本从多宝格顶层滑落,书脊上“康熙二十三年御览”的朱印在光影里明灭。
他盯着银幕中庄士敦比划的手势,袖口的鎏金盘龙纹突然绷直,仿佛要挣开缎面扑向画面,
“朕让传教士制历法、造火器,是用其技而非崇其道,如今竟教我子孙学‘god
save
the
kg’?成何l统!”
案头水晶镇纸下压着的《圣谕广训》无风自动,“黜异端以崇正学”八字突然凸起如浮雕,映得庄士敦的礼帽边缘泛起刺目反光。
康熙拂袖而起,腰间九环刀的吞口兽首正对银幕,刀鞘上“以夏变夷”的刻纹与庄士敦胸前的十字架项链隔空相峙,
“我朝自有十三经注疏,何须黄毛夷狄来教‘自由平等’?本末倒置!”
殿外铜龟铜鹤的镇殿铃铛突然齐鸣,惊起檐角积雪。
他望着银幕里溥仪跟着庄士敦读英文的侧脸,忽然想起孝庄太后临终前的叮嘱,
“祖宗的弓马不能丢,汉人的文章不能废。”指尖划过御案上“正大光明”匾的倒影,声音陡然低沉,
“若太皇太后看见这光景,怕要掀了这毓庆宫的瓦——洋人怎能登堂入室,教我大清天子写‘儿皇帝’的洋文?”
【“后来我成婚了,婚后我开始掌权,我请了庄师傅的朋友为内库总管亲点库房,追查贪污盗窃之事,我还特意剪了自已的辫子,想以此表达我立志改革的决心”】
【“但一场大火致改革夭折,所有东西都被烧的干干净净,我知道这火是太监们放的,他们放了这把火,说不定什么时侯这火也会烧到我的身上”】
………
养心殿西暖阁,乾隆正对着《钦定宫中现行则例》批注,忽见天幕里溥仪站在烧毁的建福宫前,太监们缩成一团,火光照得他龙袍上的金线像淌血。
“反了天了!”御笔“啪”甩进砚台,墨汁溅在“太监秩品不得过四品”的条文上,
当年他亲手圈红的“凡太监偷盗公物者,立斩”八字突然凸起如刀刻。
案头鎏金铜缸“当啷”翻倒——这是他仿孝陵制式造的“太平缸”,专门镇太监纵火的邪祟,此刻缸里的水却在天幕火光中蒸发成“废弛”二字。
“想当年高云从泄露朱批,朕怎么处置的?”他踢翻脚边的《宫中则例》抄本,书页里夹着的处死太监名单“哗啦啦”散落,
“李侍尧进贡的珊瑚树被偷,朕让总管太监跪碎珊瑚渣子吞下去,如今倒好,敢烧库房?!”
银幕中太监们搬运珍宝的身影,在暖阁灯光下竟与他当年查办的“陈福偷盗库银案”画影重叠。
自鸣钟突然发出破音,钟面上“乾隆年制”的鎏金在火光里剥落,露出底层他亲刻的“宦者不得干政”密文。
他盯着溥仪颤抖的手指向火场,袖口的“中正仁和”玉扳指“咔”裂半道——那是他为警示太监特制的,扳指内壁刻记历代宦官乱政的年号,此刻裂痕正划过“正德”“天启”,停在“康德”二字上。
“列祖列宗留的铁牌呢?”他捶打多宝格上的“内廷不得干政”铁牌,牌面“乾隆十二年立”的刻痕渗出黑血,
“朕把太监员额减到三千,品级压到四品,还给你们设‘慎刑司’,如今倒好,烧了建福宫的万卷书!”
银幕里扑救的水桶滚过镜头,桶身上“乾隆御制”的蟠龙纹竟被火烤成蜷曲的蛇形,像极了他当年处死的那个纵火太监扭曲的尸l。
最后瞥见溥仪蹲在灰烬里捡残破的《永乐大典》,他突然想起自已编《四库全书》时,太监们偷换宋版书的旧事。
“废物!”他抓起案头的“乾清宫宝”玉玺砸向天幕,印泥在火光中洇成“阉竖难驯”四个大字,“朕给你们的规矩是铁打的,到你这儿成纸糊的了?纵太监烧祖宗的藏书,比失了江山还混账!”